陈右军腾云驾雾般回到公司的房间里,急不可耐地摊开材料,一头扎进了密码中。几个小时后,他狂奔到厅里,叫喊:"成了,成了,破了,破了。"两个员工见到忘乎所以的他,慌忙迎上去,用手堵住他的嘴,把他拉回了房间。
陈右军终于破译了这个久攻不破的敌特密码。至此,他已经昼夜奋战了五个多月。假定,推翻,再假定,再推翻,对获得的素材进行了无数次科学周密的分析,形成了较好的破译条件。但最后的一个关节,迟迟不能突破。他一直在苦苦搜寻着破译人员那种镇山定海的一闪即失的宝贵直觉。让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密码的密钥,竟然借用了"6174"这个数学现象的变换规则。这是他上中学时多次玩过的数学游戏。
冷静下来后,他才想起有一个人在电影院门口冲他喊过"6174"。当时,他的思绪全部沉浸在密码当中,那声"6174"的清脆喊声,像一根银针突然刺进他的脑海,幸运地扎到了某一根神经上。一道闪电,照亮了他五个多月的黑暗生活。
密码是个大怪物,有时一个人、一代人的一生都解决不了它,有时一个偶然的因素,就能轻而易举地突破它。
赵素雅的这一嗓子就是这个偶然因素,点燃了陈右军五个多月堆积而成的必然因素。
他由叫喊"6174"的嗓音回想起那是个女人,还是个似曾相识的女人,再静下心细细回忆,才觉得这个人好象就是素雅。
素雅给了他那种瞬间迸发的直觉和灵感。
于是,他朝电影院狂奔而去。
电影早已散场。他在电影院门前的台阶上不知坐了几个时辰。天黑后,他才缓缓往回走。
达成破译的兴奋与找不到素雅的焦虑交织在一起,搅扰着他的脑海。他由"6174"想到了"6子"。尼庵一别,兄弟俩再也互无音信。纸醉金迷的"6子"呀,那具毫无灵魂的躯壳,在与不在这个世上都已经毫无意义了。
高革得到陈右军攻克敌堡的消息后,在他办公室的墙上连击三掌,拿起衣服,摔门而去。他在甘得利电器公司附近的街道上绕来绕去,最终才在公司的后门一闪而进。这是他第一次进入这个公司。以往同陈右军他们会面,都是在事先约好地点碰头。这是安全保密工作的需要。今天,他上楼先去了一个厕所,又在楼梯上走了几个来回,然后,才跟一个人进入陈右军密室。他久久拥抱着陈右军,一句话也说不出。待分开时,俩人已是泪流满面。
高革看完大家刚刚用破译的密码直译出来的近期情报,给陈右军当胸一拳,说:"快发,快发给中央。右军功不可没,我会用一种特殊的方式犒劳你。过几天,找机会安排你与素雅见见面。"
陈右军说:"正是素雅在电影院门口喊了我一嗓子,才使我恍然大悟,解开密码迷团。只可惜我回去后没有找到她。"
陈右军把与素雅见面时的戏剧性场面说了一遍,高革突然问:"6子现在何处?"
陈右军说:"天知道他在哪儿?他这种人活在世上只干两件事:一是骗钱,二是玩女人。真是不可救药了。"
高革叹了一口气,说:"你们一奶同胞,政见不同,追求各异,人生态度天地之别。少见呀。"
高革又说:"这部密码应该是敌台中最复杂的一部。这6174密钥设置的很巧妙,亏他们想得出。"
陈右军说:"近几年对数学有些研究的人,大都对6174现象着迷,但到现在还没人能拿出权威性证明。一提到6174,我脑袋里就飘出素雅那声清脆的喊声。我什么时候能见到素雅?"
高革笑说:"这要看时机。不过,我会尽量安排你们见面的。"
那天在影院门口,赵素雅看到陈右军弃她而逃,再没心思看电影。图文尤思并没有注意到梅瑞雪入场时的一幕,对她对《怀春曲》骤然失去兴趣大为不解。
赵素雅半途出来到卫生间,在影院门口张望了一刻,并不见陈右军的影子。她心里埋怨陈右军是个呆子,组织规定不准俩人见面,那是说不允许主动去找对方,偶然相遇,总可以像碰见一般朋友一样说几句话吧。没想到这个呆子,竟然像见了鬼一般没有多看她一眼就仓皇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