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仙儿道:“你见过我使‘移形换影’吧,今日我就教你这个吧!”
秦小仓挠了挠脑袋,想起当日白仙儿施展的那招,竟能从一个瞬间移动,当真是厉害。忙手舞足蹈地道:“好好好。”
白仙儿瞪了他一眼,道:“我说过,我不喜欢爱闹的孩子。”
秦小仓赶忙抿嘴,重重地点了点头。白仙儿纤手捏了一个决,口中念道:“大海无量,乾坤无数,有其去,有其回。去——”这般一说,只见她全身一震,柳眉怵颤。秦小仓顺着她捻决所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前方不远之处渐渐凝成一层幽烟,那团烟雾慢慢凝聚,竟缓缓形成了一个与白仙儿形同影合的人儿,秦小仓大吃一惊,走近那人儿,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竟看不出一点与白仙儿有何不同。
“这招移形换影是我门独专封印之术的很大学问,学会了这招,临敌之时便可以金蝉脱壳。”白仙儿道。
秦小仓怔怔地观着,二者起初语出相似,这会连肢体语言也相同了。秦小仓道:“师姐,便只念几句法决就能做到吗?”
白仙儿道:“气运丹田,息聚手决,捻决之时要全神贯注,不能受外界影响,目视前方,心中要想着施法的地处。这种法决,越是修为高的人,那替身便维持的很长,只是每每施出此招都要耗费一半的体力。所以,此法决近似‘金蝉脱壳’临敌时若非万不得已不可使的。”
秦小仓点了点头,他试着凝神闭目,却觉得肺腑中有一股剧烈气息,仿佛一条游龙。由心神控制,要它往左它便往左,要它往右它便往右游。秦小仓聪明至极,他心道:原来这就是师傅传授我的修为所在,只要我控制好它,便能像师姐一般运用金蝉脱壳之计了。秦小仓模仿着方才白仙儿的动作,捻决聚神,念着法决,心中暗暗控制着那股修为,他自然学过穴位根脉,轻易将真气运在丹田。喝完一声,睁眼望去,眼前忽然一片模糊,秦小仓怔了下,正想着怎么没有一点动静,突然‘啊’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险些晕倒过去,幸亏有着程青英三十余年来的修为支撑,才不致夺了性命,秦小仓倒在地上,仍有六分清醒。
原来秦小仓自作聪明,胡乱运走真气,破坏了经脉的行走之势,待他刚要发力之时,五脏六腑难以承受,会错了地位,险些要了他命脉。
秦小仓听完白仙儿的分解,脸色溃黑,想到自己玩性至此,无奈之极。白仙儿道:“那四句法决看似毫无玄机,可是你若仔细品味,自然能体会到其中妙处。”
秦小仓点了点头,默然沉思。乾坤与大海皆是不定之数,然而就如后面两句的相互对衬,去与回,乾坤与大海,无量与无数。秦小仓摇头无语,他自小自恃聪明绝顶,秦商海叫他通读酿酒术,他不用半个月便将七卷倒背如流,因为玩性唆使,一直以来秦小仓都躲在书房中与猪非常玩耍,每每秦商海来检查,他便说只会了一半功课,明日才能读完。秦小仓也曾进过学堂,念过一些书,但是他自作聪明,有一次老夫子读了句陶潜的诗句错了个音,将‘勾’字读成‘狗’,他性子急,便立马反驳,全堂哄然大笑,老夫子自然觉得面子挂不住,便将他逐出了学堂,从此在家中自学。此刻被这两句话弄的不知何解,真是气煞小聪明。也难怪,秦小仓毕竟始触修道法决,这修道法决中所藏玄机,非一字一句,也非一段一行,有时更是要倒过来念,正过来翻译,饶是秦小仓鬼灵精怪,也难以领略。
如何令‘不定’化作一个真真实实的‘人’,真是好难,以不定化作一定,秦小仓无论如何也参不透。白仙儿虽然知道其中道理,但她不愿吐露,她心道:师傅说过他心性机敏,定然能参透其中奥妙,只是他初入门径,还是要自己琢磨,方可明白何为修真,何为道法。白仙儿只说了简单意义,做了示范,便要他自主学习,这就好像给乞丐一双筷子,要他用这双筷子夹块香喷喷的鱼丸。可是,乞丐常年讨饭为生,穷困潦倒,吃饭都是用手抓,这下给了他一双筷子,他却不知如何下手。这乞丐虽见过别人如何使用,但他不得要诀,怎生都不能使得轻松。修真练法比夹筷子困难许多,其中奥妙自然比夹筷子更加颇显技巧,非但需要机敏之性,高人资质,更要切合时机,才能下手。
程青英自从被仙派逐出,她便深居枯洞,全心研究阵法,势要脱离仙派教导,自创法决,十几年来她终于破茧而出,制得了一套封印之术,不仅全数传授给白仙儿,更在萧顶山的眼前施展了封印之术的最高法门,纵然萧顶山厉害万分,也是束手无策。‘移形换影’本不属封印之术,其实是程青英偶然悟出的一招法决,这法决除非道行颇高,不然纵算得到要领也难以练成,说不定会反伤其身。
秦小仓独自一人坐在山崖边,他闭紧眉目,在脑海中不断思想着。二郎神和白仙儿已然到了别处,白仙儿坐在屋子旁边的一处高树上自行修习,而那二郎神刚开天眼,灵性大发,不是与那鸡鸭玩弄就是四处跑动,便是自个玩耍,可能是时日长的缘故,那些鸡鸭见了它也不再纷逃,便不会惹出骚乱。
日暮之时,天际仍然与早晨一般,燃着一片火色云朵。秦小仓徐徐睁开双目,望着那里,心头似乎有着一丝喘动,他闭着眼睛,暗道:师姐说过,只有心神俱静时才能悟出道理,我便忘记这一切,忘记这一切。
乾坤无数,大海无量。
乾坤是乃人之初,大海则是血脉相溶。乾坤与大海皆是不定数,然而二者却有朝夕相辅之势,便如身体与血脉,相辅相成,彼此相惜。
秦小仓坐在山崖边,不知看了多少个日升日暮。这日,二郎神耐不住寂寞终于跑了上来寻找主人,秦小仓刚刚吐出一口浊气,隐约感觉到一股暗藏邪气的黑物奔来。秦小仓猛然回过身,那凛厉的眼色瞬间柔和了下来,他笑道:“二郎神,我可想死你了。”
这一晃的时间,小黑狗已经长成一个齐人膝盖的大狗了,秦小仓微一抬头,触到那黑狗的第三只眼睛,见那天眼泛着紫黑色的光芒,邪气逼人,秦小仓纵是身怀程青英的深厚修为也不由愣上一愣,心生寒意,好在他与这黑狗同生入死,患难与共,其中情谊不比人间情分差上多少。不然的话,当真是骇怕这黑狗会突然发难,光从它那三眼中便可看出这黑狗非比寻常,定然是神魔鬼怪的后裔。秦小仓当然难以想到,当时他买下这小黑狗是从瞎子老头那拿来,他见那瞎子老头一身贫潦,心下安了善意,便出重金要买这黑狗,秦小仓本是为资助他,但那瞎子老头却犹豫许久才肯脱手卖狗,看来,就连那瞎子老头都知道这狗不是一般的狗,其实乃是哮天犬的后裔。秦小仓因善得福,实乃是因缘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