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落下的积雪给卡尔斯巴德镇盖上了厚厚的被子，主干道上的积雪被市政厅雇佣的牛马魔法师们在清晨烧化，热水流淌进下水道，随后汇入河里。

    下水道排水口附近拉起了警戒线，这里的冰层比较薄，禁止溜冰，但阻挡不住钓鱼佬们砸开冰面。

    自从铁路修到这里，小镇又被韦森公国确定为军政部门的疗养地和艺术之都，在短短时间里焕然一新。

    如今街道两旁商铺林立，橱柜里陈列着四方珍奇，商人、旅人、军官、艺术家往来其间，街道上回响着不同国家的语言。

    马尔钦伯爵伫立在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后，微微撩开一条缝，目光穿过冰冷的玻璃，先是落在楼下街道边卖艺的小丑的身上，接着扫过围观人群，最后落在远处的一家茶馆门前。

    韦森夫人挽着韦森大公走进茶馆，几位警卫团的军官跟随其后。

    其中一人和马尔钦对上眼，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那位军官每隔几秒钟就往这边扫一眼。

    两分钟后，一位看起来像游客的男人走进旅馆，片刻后离开。

    马尔钦没有在意韦森大公的警卫们查自己的底细，看了一会后离开窗边，在沙发上坐下，心中在思考一个问题。

    “韦森大公是笨蛋吗？”

    他突然问道。

    在他的身后，他的管家回道：“老爷，您怎么有这种滑稽的想法。”

    马尔钦没有再说话，将那天与比比安夫人的谈话在脑中不停回放。

    这个计划真的可行吗？

    就在韦森大公的眼皮子底下，讨论一个坑他钱的阴谋？

    马尔钦觉得这件事情过于搞笑了，心中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这极有可能是韦森大公布下的陷阱。

    韦森大公以深谋远虑而闻名，从郁金香风暴到开发南方大陆，一次又一次证明了他的远见。

    甚至是去年的红水车村之战，最近有人认为，他早已洞察到失败，为了清除异己才远离战场。

    那么，这一次，皮亚斯特王国粮食问题，会不会成为他某个阴谋的抓手呢？

    马尔钦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开始以这是韦森大公的阴谋为前提进行思考。

    如果这个计划就这么进行下去，会发生什么事呢？

    马尔钦认为，韦森公国的“玛利亚计划”为波希米亚地区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哪怕是在遭遇了红水车村之战后依旧没有减少，还额外投入粮食缓解减产带来的危机，说明他对这个地方势在必得。

    如果韦森公国要吞并波希米亚地区，必须处理好当地势力。

    问题就在于，当地势力成分过于复杂，皮亚斯特王国派、奥斯马加帝国派、本土派三方势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根本没办法理顺。

    马尔钦很快就想明白了，对韦森大公来说，这些派系的过去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以后要怎么选择站队。

    所以这是一个阳谋，皮亚斯特王国不能没有粮食，亲近皮亚斯特的贵族要选择好自己的位置，谁都能看得出来，谁都没办法置身事外。

    这个时候，本地贵族面临的是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没有第三个选项，不能不做选择。

    原来的皮亚斯特派，这次只要作出选择，韦森大公到来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

    通过粮食销售网络，就能找出所有心向皮亚斯特王国的贵族，哪怕只有一点点倾向。

    马尔钦自己卖过国家，所以很清楚，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很难再回头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四周显得极为安静。

    马尔钦认为这就是韦森大公的目的。

    参与的本地贵族以后会被怎么收拾放一边，目前看来，韦森大公不是嗜杀的人，不用担心。

    但是，可以预见，当韦森大公发动的时候，亲皮亚斯特的势力将会被一网打尽，在短时间里消失。

    到时候，权力空白将由谁来填补？

    那么，最重要的事情是，自己能从中得到什么利益呢？

    马尔钦开始思考起来。

    有些事，看破不说破。

    马尔钦认为，如果自己表现出看懂了这个阳谋，没有明说就主动配合，说不定会被韦森大公看高一眼。

    到时候，自己无论是投奔，还是作为在皮亚斯特的代理人，都会有极大的收益。

    马尔钦心中有了决定，但具体工作怎么做，这就需要好好思考和研究了。

    他在冥思苦想的时候，腓特烈正和玛利亚一起在茶馆里，共度一段温暖悠闲的时光。

    镇子上有很多铺面，腓特烈让人做了个抓阄盒，抓到哪家就去哪家。

    只是今天的天气又更冷了一些，苏珊进入冬眠模式，丽璐昨晚有点着凉，于是只有查尔斯和玛利亚出来。

    这家茶馆的老板来自撒丁王国南方，据说以前是某位大人物家里的烘焙师，年初开店遇到火灾损失惨重，后来听了某黑爪帮业务员的忽悠，借了一大笔启动资金后来到这里重新开始。

    不得不说，南方风情的茶馆颇受北方客人欢迎，腓特烈来到时差点没空位。

    腓特烈让老板挑拿手的上，然后和玛利亚闲聊起来。

    很快老板亲自带着服务员将热茶与点心端来。

    腓特烈笑着问老板：“你对杏仁情有独钟啊。”

    端上来的点心里，有杏仁曲奇、杏仁甜饼、杏仁饼干和杏仁奶油蛋糕，还有一种腓特烈和玛利亚没见过的圆球。

    这种圆球鸡蛋般大小，表皮酥脆，内层蓬松，最里层是空的，淋有蜂蜜，洒上了烤香的坚果碎。

    “尊敬的大公阁下，尊贵的夫人，这是我们撒丁王国最近流行的小点心，”老板热情洋溢地介绍着，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我们叫它‘酥皮空心蛋’，据说是王室御用的一位烘焙大师傅在偶然的灵感迸发中创制出来的。”

    “它的内部是空心的，更能突出酥脆的口感，享用前可以依个人喜好，在上面轻轻洒上雪白的糖霜，或者淋上香甜的蜂蜜，又或是各种新鲜熬制的果酱，味道都非常美妙。”

    腓特烈吃了一个，感觉味道不错。

    突然，一个沉睡多年的回忆苏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