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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戏太深
    入戏太深

    “你怎么在这儿?”

    纪香浓推开副总办公室的门,见到站起身来迎她的景遇后颇感惊讶。

    经纪人见她回来了,连忙招呼:“这么快就到了?玩得怎么样累不累?”

    纪香浓离开h市去找文思羽,给经纪人的借口就是普通的旅行散心,“啊,还行。海边景色不错。”进去后扫了一圈办公室里的几个人,屋子里除了经济人和景遇之外,还有副总和他的助理。

    算上她一共五个。

    经纪人将她带到桌子旁,“下次我休假也去那边瞧瞧,过来咱们简单开个会吧!”

    坐在单人椅上的副总简单地和她打了招呼就坐下继续翻阅资料。

    只有景遇。

    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眼中似乎写满了千言万语。大气也不敢喘,好像稍微一用力就会将她吹跑似的。

    形容憔悴,面色苍白,精神萎靡,满眼的红血丝,下巴比先前她杀青离组时瘦削了不少。

    纪香浓没有理他,只是朝经纪人点点头,说了声:“哦。”然后从善如流地坐到景遇对面的沙发上,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茶不错。”

    又看了眼景遇,开口道:“听说你最近不能说话了,真的假的?”

    态度自然得像是在打听一个与己无关的八卦。

    实际上本身也和她没有关系。

    在剧组里她能做的都做了,帮他也是为了作品能更成功,相当于帮自己而已。

    景遇自己无法出戏,面对现实,那能怪得到谁?

    这种责任可不是她该负责的。

    况且现在刚刚杀青没几天,距离剧播最快也要半年。

    如果到时候景遇还没恢复过来,那也是半年后宣传期的事情了。

    现在她的主要任务是选好剧本快点进组。

    今天来开会本以为是定本子。

    没想到景遇在这。

    看来经纪人匆忙叫她回来是和他有关了。

    纪香浓来时路上期待的心情,在见到景遇这张脸后落了空。

    有些,扫兴。

    景遇似乎没想到她如此冷漠,嘴巴张张合合想说什么,轻声咳了几下也没能说出来。

    纪香浓见状挑眉道:“看来网上的传闻是真的了?”

    正在看合同的副总见她还出言调侃景遇,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真与世隔绝了,怎么也联系不上。”

    纪香浓转过头眯眼笑笑,“唐总,好久不见啊!”

    副总叫唐默宁。

    公司领导层换血之后,纪香浓与他初见是在几年前开的大会上。

    后来也只有在一年一次的大会上浅浅见过两回,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不过听经纪人说他人还不错,脾气温和,很好说话。这两天纪香浓不少资源都是他搞来的。

    虽说是副总,但他就像公司里的总经纪人,什么都管。

    经纪人整理好了手上的东西,与唐默宁对视一眼,见对方点头后才看向纪香浓,“那个,香浓,今天着急叫你回来是想告诉你,过几天《至爱无声》可能就要开播了。”

    纪香浓拿着茶杯的手一滞,“什么?”她虽想到今天会与景遇有关,但刚拍完的戏就要开播这事实在突然,叫人没反应过来,她又擡头确认了一遍,“过几天开播?”

    经纪人点点头,“嗯。”将手里的合同拿给她,“是景遇公司那边的提议。”

    纪香浓接过合同,又看了眼对面眼巴巴盯着她的景遇,低头快速扫了一遍。

    说是找她商量,其实公司已经和景遇公司决定好了。

    《至爱无声》边剪边播。

    前两集后期已经制作完成了。

    这件事是景遇首先提出来的。

    公司起初也没当回事,但他实在闹得太凶。公司领导也不得不给他背后之人面子,同意了他的建议。

    而且景遇谁的话也不听,在网上大战粉丝,闹得粉圈动荡。

    前两天的事,最后解释是景遇不小心登上了哑巴小景的角色号,所有发言都是作为哑巴小景发出来的。

    不是景遇本人所愿。

    路人虽然不信,但粉丝得到了一个抚慰人心的答案,尽管傻子都知道是糊弄人的。

    事件平息后粉丝又将战场转向了工作室。

    骂战从未停止。

    纪香浓缓缓呼了口气,想了一会儿。

    边拍边播嘛……

    其实,也不是不行。

    介于景遇极度不稳定的精神状态,这的确是一个还算不错的方式。

    万一景遇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又闹出什么乱子,导致辛苦拍完的剧没法播了,那岂不是浪费了她的时间和心血。

    宣传期顶多三个月,过完这三个月,也可以彻底和景遇断了联系。

    想罢,纪香浓随手将合同放回桌上,又拿起茶杯,“嗯,可以。我没意见。”

    况且公司都已经决定了,她有意见也没什么用。

    纪香浓的话语权在公司并不重。

    之前和公司签订的合同还有三年。

    三年后,她一定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被动!

    景遇听了她的回答,顿时如释重负,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张口道:“额,啊,”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无意义的声音。

    两人怎么也朝夕相处,拍了两个月戏。

    默契还是有的。

    纪香浓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就是:太好了,我想你之类的废话。

    可马上要进入宣传期。

    景遇又成为重要的人了,所以明面上还是不能对他太过分。

    于是纪香浓柔和地笑了笑,眼中尽是包容与理解,“不用说了,我知道的。”

    “啪嗒!”

    景遇见状立刻落了两大滴泪来,正好落到了他手中那份合同扉页。

    纪香浓不喜欢哭哭啼啼的男人。

    颜烨那种除外。

    她喜欢看起来硬朗强壮结实的人,对她露出脆弱的一面。

    而不是一个精神病人在她面前发癫。

    耐心有限。

    而且她也知道景遇是个好应付的,所以简单应付他几句便稳定了将崩毁的情绪。

    经济人在和景遇公司的人打电话商议细节。

    纪香浓等着无聊,又不想和景遇说话,正好唐总合上电脑,似乎手头工作完成了。

    纪香浓瞧着他眼底的青黑开口问道:“唐总最近失眠?”

    唐默宁一愣,“嗯?”然后了然一笑,“啊,最近确实睡得不大好,到我手里的项目又多又杂,一天四十八个小时都不够用。”

    纪香浓给他倒了一杯茶,“唐总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这套茶具看上去价值不菲,应该是唐默宁自己的。

    唐默宁道了声谢,便拿起来喝了。

    许是工作太累,拿起茶杯的时候手腕颤动险些将茶水撒了出去。

    纪香浓忽略景遇强烈注视的目光,瞧见唐默宁桌上摆着的一张合照问道:“这是唐总家人?”

    照片上有三个人。

    一男一女和一个男孩。应该是唐默宁和他的父母。

    唐默宁还未等回答,挂了电话的经济人也瞟了一眼,说道:“唐总小时候可真好看,跟个娃娃一样,像夫人了。啊对,听说夫人当年是h市歌舞团首席?”

    经纪人算是公司里的老人了,之前听已经离开的前董事随口提起过此事。

    所以见到照片后就八卦问了一句。

    如此态度,也是唐默宁太好说话,让人感不到职位等级之差,说话不用措辞,不用瞻前顾后怕得罪他。

    唐默宁礼貌地笑了笑,态度谦逊,“应该是的吧,母亲没和我细说过。”

    说完就问经纪人方才和对方公司联络得怎么样了,合同有没有什么问题。

    只闲聊几句就快速提起工作,十分敬业!

    两人就合同问题商议了几分钟,最后修改了两条细则,确认无误后纪香浓就提笔签字了。

    剧提前播出,涉及到片酬结算和广告费的问题。

    所以需要几方协商新出合同。

    纪香浓来之前,公司已经和景遇公司和片方开完会了。

    她今天来只需要确认一遍再签名字同意,走个形式便可。

    纪香浓一笔一划签好了字,放下笔,站起身,“那,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唐默宁收起合同,看了一眼,“嗯,回去吧,这两天要安排宣传活动了,注意休息。”

    “好,知道了。唐总也是。”

    纪香浓便擡脚要走,衣角却被拉住。

    回过头正是脸上还有泪痕的景遇。

    他这副不正常的样子,就连纪香浓的经纪人都习惯了。

    她将衣服扯出来,笑着说:“宣传期有很多机会见面的。我先走了。”

    景遇眼神有些失落,缓缓松开了手,点点头。

    竟罕见地没有继续固执下去。

    但很快,纪香浓就知道为什么了。

    到了公司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刚坐稳叫司机出发,车门的另一边就被打开了。

    一道单薄的身影挤了进来。

    “你,”

    景遇抓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

    似乎是在说,不要赶我走,求你了。

    司机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走,正犹豫着,景遇助理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

    小鹏扒在车门上,语气带着恳求,对纪香浓说:“纪姐,能不能帮帮忙,让小景老师说句话!这事快瞒不下去了!他要是真好不了我们都得遭殃。项目散了都不定!纪姐,实在麻烦你了,我知道这事只有你能做到!”

    小鹏满头是汗,神色焦急,言辞恳切。

    如果景遇出了事,他再想在这行混下去都难。

    小鹏做助理的经验很丰富,尤其伺候了这位小少爷几年,业务能力极强。

    纪香浓换了助理盈盈之后,很多事情都是小鹏教的。

    着实帮了不少。

    纪香浓又瞧了瞧紧紧拉住袖子的手,叹了口气,对司机说:“你先跟小鹏上楼等着吧,要出发了我叫你。”

    “好。”司机应声开门出去。

    小鹏听言则面露喜色,“太好了,谢谢纪姐,太感谢了!”

    然后便拉上司机迅速离开。

    一点反悔的时间都不留给她。

    ‘嘭’地一声,车门被关上。

    地下停车场十分安静,气氛有些沉闷,纪香浓给玻璃开了个小缝。

    一股停车场特有的空气飘了进来,不算清新。

    纪香浓真想拿颗烟来吸两口。

    “你到底想干嘛?”

    怎么没完没了。

    二十一岁,成年人了,不是十一岁的小孩子。

    怎么还能这么任性脆弱,不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景遇见她有些不耐,立刻委屈起来。

    眼泪又浮上眼圈。

    他太想解释了,太想倾诉他的思念!

    可他真的说不出话!

    这种无力感充斥着全身,仿佛将他困在一个无形的囚笼中,挣脱不得。

    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忽然间她就不理他了!

    景遇刚刚从薛清去世的悲痛中缓过神来,但清醒之后又不得不面对纪香浓的冷漠。

    无论哪种,都痛苦得要将他的灵魂毁灭了。

    两人沉默不语,对峙了两分钟,景遇咬了咬牙掀开衣服,露出了腰侧刻上去的字母。

    地下停车场十分闷热,司机等待的时候将车内空调按到了最低。

    他一掀开衣服,冷空气立刻钻进了他身体里。

    脸颊处浮出了一层鸡皮疙瘩,又缓缓消失。

    纪香浓忽然想起了两人第一次亲密接触,也是在车上。

    他那时就很听话。

    不过性格还是桀骜不驯的。

    哪像现在要死要活的。

    但她既然答应了小鹏,就要做到不是嘛。

    纪香浓伸手用指甲戳了戳那血痂还未结好的伤疤,“疼吗?”

    景遇身体一缩,头上顿时渗出薄汗,但还是摇了摇头。

    纪香浓又毫不留情地由上至下狠狠划过去,“现在呢?”

    “疼的话,就说话。告诉我。”

    景遇下唇都要被咬破了,还是强撑着摇头。

    仿佛多撑一会儿,她就能多触碰自己一会儿。

    纪香浓不满地皱起眉头,停下动作,声音森冷,“我让你,说话。”

    腰间的刺痛缓解,景遇右肩靠着椅子靠背,急促地呼吸。

    依旧摇头。

    纪香浓顿觉可笑,轻嗤一声,手指慢慢向上移动,碰到他的胸口。

    “呵……”

    景遇突然激动地弓起后背,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

    像条被扔到岸上挣扎着求生的鱼。

    怎么是这反应?

    又用力捏了捏,景遇立刻张开了嘴,眼珠向上翻,喉咙发出微弱的气声。

    然后重重跌回椅子上。

    身体软下来,呼了口气,鼻翼微动,几滴泪顺着太阳xue落到椅子上。

    景遇合上嘴巴,望着车顶,轻轻抽噎着。

    眼中满是绝望。

    好像她已经将他杀死了一般。

    纪香浓没有开口问,而是张开手掌,反复揉捏了几下他的胸口。

    景遇就像反复被丢进水里的尸体一样。

    只要她不触碰胸口,他就能回复呼吸,喘得过气。

    这是怎么了?

    纪香浓试了几次后,想到了一种常见于哺乳期女性身上的心理疾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