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韩铁成苍老嗓音响彻：“戴教授这是……打算引咎辞职。”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瞳仁猛地扩大，眸子里闪烁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甚至于还有些惊慌。

    戴楠戴教授坐镇神经外科这么多年来，很多人都看到了她的付出。

    而“大夏神经第一刀”的荣誉，也是同行们推举出来的。

    自古文人相轻。

    医生也算是读书人的行业了，同行之间彼此很难服众。

    再加上，其实医术这东西很难量化，很多时候一位颇负盛名的教授，却难以赢得其他医生的广泛认可。

    总会有人不服。

    然而戴楠，却是实打实地让在场这些顶尖教授都佩服！

    可想而知戴楠的能力之出众！

    而若是戴楠因为此事而退出一线，恐怕对整个神经外科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毕竟……

    少了掌舵者，而新上任的医生恐怕难以稳住如今的局面，未来大夏神经外科将何去何从将成为一个谜题！

    “神经外科不能少了戴教授……大不了我代替戴教授辞职！”

    赖光圳一咬牙。

    尽管他贪恋这协和神经外科科室主任的位置，也想继续往上爬……

    但，戴教授对他有知遇之恩。

    况且如今大夏神经外科着实是内外交困，本来就已经风雨飘摇了。

    这种情况下，再少了戴楠坐镇，恐怕情况会更加糟糕！

    然而这个时候，韩铁成却是摇了摇头。

    他直言不讳道：“你还不够格。”

    赖光圳一愣。

    尽管自己的身份的确不如戴楠，但，好歹也是协和的科室主任……这竟然还不够用？

    此时就听韩铁成给出解释：“这责任，不是谁想担就能担的。

    “霉医研究院那边，明显是奔着让颈七互换术彻底成为笑话，顺带着也让我们大夏神经外科多年积累的影响力也毁于一旦……

    “这种情况下，别说戴楠了，恐怕就是院士出面，都不太管用。

    “但戴楠有一个优势——“这颈七互换术，可以是许秋的，但同样也可以是她的。”

    说到此处，众人总算明白了韩铁成的意思。

    先前颈七互换术没出问题的时候，成果按劳分配，该是许秋的荣誉，她一点也不抢占。

    而如今即将暴雷，显然，戴楠打算将颈七互换术的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将许秋摘出去了！

    这等于是，牺牲她，保全许秋。

    这样做，其实对最终的结果没有太大的影响。

    颈七互换术仍然会沦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而且大夏神经外科恐怕也会陷入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低迷期……

    但，却至少留下了一颗种子！

    许秋以一场颈七互换术，证明了他的能力。

    证明了他有足够的天赋带着大夏神经外科走向国际舞台！

    而戴楠……

    她的老师，神经外科的前辈们，终生的夙愿，不就是在神外领域更进一步、让大夏神经外科在世界医学界拥有足够的话语权吗？

    因此，戴楠选择了用自己，顶替许秋的所有处罚！

    这一刻，会议室沉默了。

    他们以为戴楠可能有办法。

    但谁也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一换一的方式……

    “若是这么做……戴教授恐怕这辈子也再难出现在正式场合了，更别提进入国际神经外科医学界……”

    赖光圳攥了攥拳头，有些不忍。

    戴教授自颈七互换术问世之后，可谓是意气风发，风头一时无两。

    整个人都仿佛年轻了十几岁。

    而大夏年会的举办，更是让她容光焕发。

    只是没想到，这年会还没结束，就已经陷入如此噩耗……

    如今，还能有挽救的法子吗？

    所有人都在思索。

    然而他们最终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令人绝望的事实——沃保术式虽称不上滴水不漏，但想要推翻却根本不可能做到。

    而且，彭月娇的怪病至今都不知其解，面对沃森泼来的脏水，除开忍受别无他法，没有半点辩驳的余地。

    除非……能找到怪病的真正病因。

    想到这一点，赖光圳、范鑫等人霍地抬起头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大夏神外研究所的方向。

    等发现其余人也有相同的动作时，他们看向对方，随后相视一笑。

    此时他们才意识到一点。

    不知何时，许秋竟然再度成为唯一一个有可能破开这困顿局面的人……

    “我总算明白许医生为何这么拼了。”

    “他早就知道沃森那边不会甘心，也知道彭月娇的怪病迟早会成为掣肘，所以才急于找到病因！”

    然而，意识到这一点的众人，表情却没有半点轻松。

    如果这个怪病这么容易攻克，埃米尔教授何至于苦等十年都不得其解？

    眼下，不过是从一个困局，跳到了另一个不可解的困局之中了。

    但尽管如此，他们总得试试。

    而且，眼下实验室那边正是缺人的时候。

    段善继、邱伟等人，也不过是占据两三个实验室而已。

    他们完全可以加入队伍，给许秋的实验提提速！

    “走，去实验室看看！”

    赖光圳等人对视一眼，心情都有些紧迫了。

    而韩铁成、冯波延等人只能在屏幕中干着急。

    “我们也别闲着。

    “假的就是假的，纵然是再精明的骗子，也不可能没有漏洞。

    “继续找问题！”

    韩铁成说道。

    冯波延等人接连点头。

    众人取来不久前才打印的沃保术式资料，认真钻研起来。

    所有人都默契地留在了视频会议里，没有一人退出。

    “可惜没有实验室录像。若是他们敢公布录像的话，估计就能发现所有手术步骤都避开了椎前静脉丛区域——该区域出血率在传统手术中达12%……而他们宣称是‘零血管损伤’。”有人耻笑道。

    “如果能拿到他们实验室的耗材记录也能破局。比如找到明胶海绵等止血材料的用量，就可以间接证明隐瞒了出血……”

    众人集思广益，依旧在讨论着。

    然而让他们有些绝望的是，纵然从各方面入手，也难以找到能够彻底推翻沃保术式的证据。

    当下，只能希望许秋那边顺利了。

    ……

    而此时，戴楠已经孑然一身离开协和。

    她回头看了眼灯火辉光的协和。

    病人来来往往。

    无数人来到这座全国最高的医学殿堂，等待着最终的宣判，接受救赎或者是彻底的绝望。

    而如今，连协和都已经陷入了绝境。

    “大夏神外医学界，在我手里落得如今局面，我难辞其咎。

    “而如果我直接辞去职务，或许大夏神经外科就要拱手让给心术不正之人……我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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