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5-3周五晴
我们不太清楚外界到底想怎么处理岛上这些人,而且也没有功夫去弄清楚。我们只顾去寻找自己需要的生活用品,每天定时尝试与外界联系,生活过得还算是平静。但就在今天,这种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
上午11点,我和凯旋在二楼聊天。今天是个好天气,外面的情形看上去也挺不错,偶尔能看到一两个怪物在远处游荡。凯旋说他想打几个怪物来解闷,可惜它们不愿意配合,总是不往这边来。
突然间,我听到远处传来了难听的声响,这里的活人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面的靳强对我们这边打了个手势,我看那意思是西边有人正往这边跑,需要把他带进来。
我打了个OK的手势,提枪到楼下去。当我打开门时,一个人正从南门冲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已经变了形的怪物。我看那人的脚有点问题,走起来一瘸一拐的,不知道是被怪物咬了,还是自己不小心崴着的。
“这里,这里……”我跑出去,对那个人大声吼叫着。
他听到了我的喊声,急速地向这边冲来——简直不能叫冲,那就是龟爬一般的速度。在他离我还有三十多米时,靳强对准了离他较近的那个怪物,枪口上闪了一下,怪物倒地了。
令人始料不及的是,那人听到枪声以后,居然也被吓得站住了。靳强这一枪开得真不是时候,他只能选择再开第二枪,不过很不幸,这一枪的准度不是很好,虽然击中,但并没有让它倒下。
“快点,快点,你他妈的不要命啦?”我终于失去了耐性,怒吼起来。怪物还没到我有把握的距离,但眼看着那它已经扑到了他身后,我只能选择开枪。这一枪的准度比靳强那枪强一点,打在了怪物脸上,不过它还是没倒下去。
我又开了一枪,击中了怪物的头部。怪物正在向前猛扑,中枪后由于惯性,踉踉跄跄地往前面奔了几步,倒在了那个人的脚旁。那人看到怪物倒地,也就没什么压力了,加紧脚步朝我这边跑来。
当他来到28号楼时,我看见他的脚上有一排牙印,不由得退了一步。可能是那怪物倒下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他的脚,这实在太不走运了。他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说希望我别把他扔在这里任由怪物们嘶咬,就算死也要死得安生一点。
我咬下牙,把他带进了楼房里。按我们平常的经验,从被咬到发病会有三四分钟的时间,也许还来得及采取一些防范措施。
我把他带到了301房间,那应该是我们这里最安全的房间了:房主可能有点变态,不管是出门还是进门,都必须使用钥匙才行。现在钥匙在我手上,即使这个人最终变成怪物,他也危害不到我们。
我找到几条绳索,把他牢牢地捆在了椅子上。我不指望这些绳索能困住他,不过如果真有那回事,在他伤到我之前,我就已经把他干掉了。当然,表面上的客气话还是要讲的:“抱歉,这是我们这里必须要走的程序,如果一小时后你还没事,我会给你松开。”
他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也这样锁过别人。”
我愣了一下:“你为什么会到这儿来?”
他苦笑了一下:“我本来把那人锁得好好的,可是他居然把链子给挣断了……”
“在我们这儿倒是不用担心这个,本来绳子就够结实,再说我们手里头还有枪……”我在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故意把话讲得温和一点,“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东西。”
我把情况向连长作了汇报,我看出他想责怪我,不过后来又稍稍思考了一下,似乎是有了新的主意。从他脸上可以看出,他有了一个相当大的计划,也许是一个要把我们留在这里几个月的计划——那个人来的真不是时候,偏偏在我们计划离开的时候!
说是给那人拿吃的,可我们这里也的确没什么好东西,肉食什么的都是给小丫头准备的,只能给他拿了块还算可以的面包和橙汁。就是这两件平时挺好找的东西,在我们这里也属于奢侈品。
“如果我感染了,就尽快把我干掉,我可不想变成那种东西。”他用力地嚼着那饼干,一边嘟嘟哝哝地说着话,我慢慢地往他嘴里送橙汁。
他的话是这样讲的,但我能够听得出来,他很不愿意死在我手上。看他的年龄,可能比我还小上三四岁,这正是人一生中最好的时间,如果真赶上这档子事儿,那就算是倒霉到家了。
“你先休息会儿,我一个小时以后再过来看你。”我没再听他絮絮叨叨,实在不想跟一个可能变成怪物的家伙在一块儿,那样早晚都会把我憋疯掉的。
当我走出房间时,连长正好过来,他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示意他会在这儿看住那个人。他刚刚还在犹豫不定,现在就又换了一种眼神,看来我们真的要倒大霉了。
我们早就了解怪物的习性,它们是群体性的物种,只要一个地方出现一只怪物,很快就会有一群怪物聚集过来。当我回到二楼时,看见外面又有十几只怪物在游荡,不过它们在这里已经弄不到食物了。
对面响起了枪声,一只怪物倒下了。我看到靳强正对我笑,我有点厌恶地扭过头去——人太无聊的时候,是需要找点乐子。像这些士兵们,他们最大的乐子,也许就是猎杀自己的目标。当然,对于靳强我是特别的理解,一个枪法不好的人,能够一枪结果一个怪物,等我们离开这个岛以后,就可以拿来吹嘘自己的战绩了。
我想跟怪物们和平共处,我知道这是个笑话,但这就是我心里想着的事情。在我看来,它们生前也曾经是人,随意开枪射杀它们,就像是犯了法律上的“侮辱尸体罪”一样。我有点推己及人的想法,如果是我的朋友变成怪物,我是肯定不想干掉他的。
靳强似乎就没这个觉悟,可能是在部队里待的时间太长,一直想着出去打仗,但就是捞不着机会吧。在我考虑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时,他又接着开了几枪。真他娘的混蛋,居然还弹无虚发……
凯旋很郁闷地看着对面,他一直觉得只有他和我才有这样的枪法,没想到这混蛋居然也学会了这一套。他开一枪就对我们笑一下,今天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靳强,你他妈在干什么?非要把那些东西全引过来是不是?你他娘的不要命,老子这里还有一堆人要管,要死你自己死出去……”我还没发火,连长先火了,他把靳强怒骂了一顿。
靳强无可奈何地收起枪,对我摆了下手:“咱们总得找点事情做吧,整天在这儿闷得要死……”
“没事就给我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去!”连长这句简短的命令,让他把后面的话全憋了回去。
世界清静了……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我听到了楼上传来的声音,那是我极其厌恶,也极其害怕的。我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叹了口气:我们在这里救下了不少人,但真没想到会有一个人在这幢楼里变成怪物,刚刚的辛苦全都白费了。
意外的是,预想中的枪声始终没有响起来,这与连长的风格可不太像,他从来都不会犹豫的。我一脸疑问地看着对面的靳强,他也很疑惑地摇着头,表示不知道连长为什么要这样做。
又过了一阵子,连长来到二楼,把凯旋赶了出去:“小王,我想跟你研究个事情,这事儿你比我知道的多,如果研究出来的话,对我们可能有好处。”
“连长你就说吧,只要我知道的肯定会告诉你。”我点了点头,“只怕我懂的也不是很多,从来没人告诉我们这些怪物是从哪儿来的。”
“我是想问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动,你有个想法吗?”
“我当然不知道了,不过从电影上面看,它们应该是感染了什么病毒……”
“我不是跟你说这个,我的意思是……”连长很用力地在头上拍了一下,“怎么说呢,就像咱们,能动是因为吃了东西,咱们有饼干、饮料,所以撑到了现在,没有这些东西,我们就会死。可是它们如果长时间不吃人,会不会像我们一样死掉?”
随着连长的话,我心里逐渐升起了一丝希望之光:是啊,世界上不可能有不补给任何能量而永久运动的生物。这些怪物之所以能够生存,是因为他们能找到供应能量的食物,如果它们找不到食物的话……
“刚刚来的那个人,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他了吧?”连长见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把话挑明了。
“你这样做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可是那东西很危险,谁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惹麻烦呢?”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这种实验哪儿那么容易做啊!
“这个你可以放心,我已经作了些准备措施,他肯定逃不掉,你要不要跟我上去看看?”连长皱着眉头说,“你应该也发现了,以前怪物们只要三四分钟就会发作,可是今天这个人竟然挺过了半个小时,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我愣住了。我真的没有想到怪物们也会发生改变。
“所以说,我们对怪物开展一项研究是非常有必要的,尤其是弄明白它们什么时候会死掉。如果对面给我们来消息的话,我会要求他们派一名军医来负责这个事情……”说到这里,连长停住了。
如果那艘船安全返航了,我们最多只要两三天就能收到信息,今天已经是消息送出的第十天。广播里依然在播放着让人们到码头找船的消息,我们实在不知道那些船到底还在不在。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做这项实验吧。”沉默许久之后,我开了口。
我看到了连长的“准备措施”:那怪物正躺在床上,手和脚都用铁链捆了起来,有四条手指粗的绳子把怪物与床紧紧地捆在一起。手脚上还另外系了一些绳子,另一端系在椅子、电磁炉之类比较重的物件上——没什么可挑剔的,绝对安全。
怪物见我们走进来,立即狂叫起来,口中还在往外面冒血。我必须承认连长做的事情很细致,即使怪物有能力挣脱那四根绳子,它的行动也会变得很笨拙。对于拥有大量弹药的我们而言,如果不能一枪击中它,除非我们集体发挥失常。
“最近我看出来了,你什么事情都没的做,过几天就得郁闷死。这么着吧,以后你就别到二楼跟凯旋聊天了,每天早、中、晚到这里看一次,记录下这东西的反应,说不准以后能派上大用场。”
“这个应该用不着吧?”我不太明白连长的用意,“我们只要知道它是什么死掉的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记录它每天出现什么反应?”
连长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这些记录会有什么用,我只是觉得如果有人知道这些,他们可能会避开怪物的攻击,或者想出控制怪物的办法。”
这是个不错的理由。我们不一定要在怪物发狂的时候杀掉它,也许别的什么东西会对它起作用……谁知道呢,但愿我们的工作不是白费劲。
这时我们听到了一声尖叫,那声音来自我们后面,是小女孩的叫声。
这些天来,我们一直把珊珊关在房间里,不让她看到任何关于这些怪物的信息,她也很乖巧地不往窗外看。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处在这样一个充满怪物的地方,她早晚都会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可怕,但我们总不愿意让这一幕出现。
珊珊从来都没有见过怪物的样子,即使是在机场里,在被周玲挟持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看到怪物长什么样子。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瞒着她,这实在是一个大奇迹,但这一奇迹就破灭在今天的三楼。
值得庆幸的是,她看到的是一个被我们降服的怪物,对她完全没有危害。让她慢慢地接受这些东西,总比一辈子把她关在房间里好——这是我们的自我安慰,我们知道最好的情况是永远都不让她看到。
“带她回去,跟她讲讲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连长说。
我点点头,把已经吓傻了的小姑娘抱起来,送她回房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