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5-23周四晴

    我和宋明、郑克杰计划到一期去找零散的怪物。这并不是个很难做的活儿，关押人类最多的的楼房在飞鹭花园一期中央的一幢楼上，那里也是怪物们经常出没的地方。我们决定选离南门稍近一点的21幢为据点，射杀路过的怪物。

    我想这段经历没有必要花费大量的篇幅来描写，所有人都习惯了这里的场景。我先进到里面，看见楼道里有不少血迹，但没有怪物的踪影。所有的血都已经干掉，说明最近的一次屠杀已经过去很久，也许他们全都被关在了北侧的房间里。

    我向他们两个发出了安全的信号，他们都跟着进来了。我们悄无声息地摸到三楼，那里有一个开着门的房间，钥匙还在锁眼上插着。我顺手拔掉钥匙，几个人进到房间里，在窗户上架好了枪。

    准备就绪，下面专等怪物送上门来了。

    等待的时间是十分枯燥的，怪物们忍受不了那样的强光，都在阴凉处躲避。如果这幢楼里面没有怪物，想要等到它们是非常不容易的。北面最近的楼房离我们这边有三十米远，等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这中间至少有二十米直接暴露在阳光下面，成为怪物们难以逾越的障碍。

    我们从早上十点钟等到下午一点，只看到有两只怪物从北侧走来。宋明从枪眼里瞄准了它们，最终又放弃了射击，看来他也在考虑于医生提出的那些观点：怪物们有着不可忽视的智力，在被杀死几只之后，极有可能不再到这边来，我们的任务也就无法完成。

    宋明叹了口气，把已经被晒得滚烫的枪收了起来，埋怨着我们的运气不好。真的很难想象，我和晓铮一起行动的时候，总是能碰到大批大批的怪物，可他们总是习惯性地碰到零星的。

    我从背包里取出两瓶可乐给他们，自己拿着橙汁坐在墙角里享受——可乐是提神用的，我可不相信他们会喜欢喝没有提神功效的橙汁。这房间里有一台挺好的冰箱，如果人力能发电的话，我是肯定要做这件事情的。

    下午我在看生物学方面的书，这是晓铮分配的任务，必须看完第61至120页，要不然晚上她不让我进屋。实在想象不到她居然跟我玩专制，明知我没有学生物学的天分，还要逼着我去学，这不摆明了想让她那同学看笑话吗！

    宋明听到我的抱怨时是一脸得意的笑，说他早就看出这姑娘不安分，于医生给他介绍的时候，他连理都没理一下，现在终于碰到个倒霉鬼了。郑克杰则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估计是在等我和宋明翻脸，然后他当裁判看人PK。

    我不住地敲着脑袋，那些东西对我来说跟天书差不多，就像当年刚入计算机的门一样。所有学科的课本都是一样，喜欢对人文方面的东西作些评论，如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就是因为人会自杀；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是因为人会使用工具；人之所以比动物更高贵，是因为人有情感……所有这些全是胡说八道，人不过是一个物种，有什么高贵不高贵的！

    这些所谓的评论，就跟演讲或者政治学课本一样，一点逻辑性都不讲，全都可以扔到垃圾堆里。怪不得有位朋友说，千万不能让一个辩手去改别人的演讲稿，因为他会认为那些演讲稿都是狗屁不通的垃圾废材。

    四点前后，天空中有一片云飘过，太阳强烈的光照被它挡住了。看来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它们还没有学会如何观测天气，所以稍稍有一点阴凉，它们就会走出来享受凉风——是为了享受凉风吗？我不太确定这一点，也许风里面有它们想要的某种东西。

    在刚刚那片云飘过后，有九只怪物进入我们这幢楼的阴凉处，这样的数量已经足够了。宋明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和郑克杰打算要开枪，我很自觉地走到一边去准备铁锹。

    两分钟后，我来到了楼下，听到他们开始放枪，总共三十六枪。特战队不愧是特战队，每一枪都极其精确地打中了怪物的要害，它们的腿与胳膊全部断掉，根本无法行进，只能等着人们来取头颅。

    我已经没有了昨天的惶恐，带着近乎于冷酷的镇静走到它们跟前，眼看着铁锹砸入它们的颈部，然后是头与身体的分离。脖子上流出了不少血，不过相对于人类那种喷射的血来说，这还不算是很夸张。它们的血有些黑，就像是人类的血长期暴露在空气中的那种颜色一样，也许怪物们的血管已经不能阻止空气与血液的接触了。

    我用塑料袋把九只头颅装好后，他们两个已经收拾好东西下楼了，我还以为他们打算再多射杀几只呢。宋明跑到我跟前，很紧张地说有至少三十只怪物在我们的车子旁边游荡，得先把它们干掉。

    车子就停在南门，距离这里大概有两幢楼。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园区里面到处都是杂乱的车子，我们不可能畅行无阻。郑克杰已经在感叹，早知道那边有几十只怪物，我们就用不着跑到这边来干活儿了。

    我们躲在最近的那幢楼后面，看见怪物们守在车前不肯走，也许它们坚信这辆新出现的车子是有主人的，它的主人很快就要过来。不幸的是，它们猜测是完全正确的，我们几个正在头疼。

    郑克杰出了个主意：他暴露自己的位置，把那些怪物们引到西门处，然后我和宋明干掉没被引走的怪物，再开车到西门与他会合。我们都没有意见，这种事情以前常干，早就有了一套成熟的方案。

    这一招很见效，郑克杰一露脸，那些怪物就全都朝他扑了过去。它们的速度显然比不得郑克杰，他就像百米跑的选手一样，奔跑的速度像飞一样。

    这边只剩下四只怪物还在东张西望，在怪物们追出半分钟后，我们开枪干掉了它们。现在没空去收集这些头颅了，郑克杰的命比这些头要值钱得多。

    我们尝试着发动车子，但很快就发现怪物们作了预防措施：车子里的油已经被放掉，离合器也被砸坏掉了。宋明恶狠狠地砸了下方向盘，让我先把那九只头颅送回28号楼，他去接应郑克杰。

    我用力地背起那沉重的东西，幸好平时经常锻炼，它暂时还压不倒我。在天和商场里面有拉杆箱，只要背它走上一百多米，就能在那里找到好用的工具。

    随后的几分钟里，我听到西门处传来激烈的交火声，但没过多久枪声就停下了。我已经知道那边出了什么事：总共开了二十一枪，如果他们把所有的怪物都干掉了，肯定不止这个数，郑克杰出事了。

    我把头颅放在天和商场门口，从一楼的角落里找到了拉杆箱，马上就跑了出来。这时宋明已经从西门那边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九只怪物，距离我这边只剩下三四十米的距离。我随即掏出枪对准那些怪物连续开了六枪，枪枪爆头，后面追赶的怪物们才放慢了脚步。

    宋明回头也开了枪，剩下三只被他击中。

    事情做完之后，正常流程就是回大本营，可他却走到它们身边，对着尸体上疯狂地开着枪。怪物们的脑袋被爆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它们变成稀烂……我叹了口气，人一生碰到个值得这样做的兄弟很不容易，至少我还没有碰到过。

    我默默地把头颅装进箱子，拉到他身边。他哽咽着说那些怪物早有预谋，它们在西门设了埋伏，等他赶到那里的时候，郑克杰已经被至少五十只怪物团团围住，根本没办法脱身了。

    晓铮早就说过这些怪物们有智力，但我们都没有在意，这就是郑克杰送命的主要原因。

    晚上，宋明在房间里哭了很长时间，这是件很稀奇的事情，我还以为他这样的人物不会有眼泪。于医生示意我别去打搅他，他说这些人都跟亲兄弟一样，他可能得需要一阵子才能恢复过来。

    我把今天碰到的事情跟于医生说了一遍，他很是遗憾地叹着气说，其实他最近也想到了这样的问题，收集头颅的原因，就是希望查看怪物们的大脑损伤程度。看来大家还是缺少沟通，要不然我们的行动肯定会加倍小心。

    “那您现在有什么初步结论吗？”我问。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称了下这些怪物的脑部重量，与正常人相差最大有300克，最小的只有20克……”他皱着眉头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病毒侵入大脑，造成大脑重量减少，这意味着怪物智力的减退主要是通过大脑质量的减轻来实现的。病毒对人体造成的损伤轻重不一，那些损伤严重些的，也许只知道见人就咬；损伤不严重的，可能已经开始给人类设圈套了。”

    我从于医生那里得到的信息大致如此，至于他后来讲的那些深入的东西，对我们的行动没有太大影响，而且我们也理解不了，实在没必要介绍。不过跟晓铮的研究比起来，他更倾向于寻找病毒作用的机理，我们这些门外汉根本就看不到它的重要性——杀了就杀了，还管它的机理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