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沐天像是早就知道这种情况，没有说话，不停地往前走，郝大地看了一眼肖沐天，不说什么了，跟上去，古蒙儿和曹仁从后面撵上来。
古蒙儿问：“车不回来，我们怎么去分区？”
曹仁回答古蒙儿的问题说：“搭车呗。你放心，西藏这种地方，你就是一块石头，只要你伸手，车它都在你面前停下，你想去哪儿它把你送到哪儿。”
肖沐天一声不吭地走在队伍的前面，兄弟班上了公路，肖沐天没有停下来，沿着公路往前走，郝大地也没停，跟在肖沐天后面，九毛九到了平路，一会儿功夫就蹿到前面去了，嫌人走得慢，不断地停下来往后看，曹仁和古蒙儿觉得奇怪，想站下又不能站下，撵上肖沐天。
几个兵不好问，都跟着，曹仁奇怪肖沐天怎么不拦车呀？
郝大地向曹仁解释，磨多山的塌方还没有排除，那边堵着的车过不来，这边的车都绕道走东线了，路上根本没有车。
曹仁傻了眼，早上过来的时候没看见一路上就见到一辆车，还是当地部队的，这么明白的事儿，他们是真没脑子还是脑子都用到别处去了，郝大地想不明白。
古蒙儿问：“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你当我这个混球兵还没让人讨厌够啊，你当我愿意让人不待见啊？我不是枣树不落枣，我当我的小草行不行？”郝大地没好气地说，肖沐天停下来，回头阻止郝大地，“大地，这种话就别说了。走吧。”
古蒙儿撵上肖沐天问他是不是也不知道这种情况？
郝大地接过古蒙儿的问题说：“你别问他，问他你就白跟他走这一路了。他能不知道吗？聪明得像三个诸葛亮，你就是把脚下的路全炸断，他也得把车让给那些盲童。”
曹仁问怎么走？就这么走到分区去？那得走两天。肖沐天告诉他，不用两天，一会儿下公路，沿达木错抄近道，顺着贡布森林上公路，能省一天的路，峡谷的情况不清楚，还是走有人烟的地方，那样安全，争取赶到普林寺过夜。
4
在罗桑指挥部里，罗桑静静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温旭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一排电子终端还在无声的工作着，不断显示出各种数据，但这之前频频响起的电话铃声却消失了。风暴行动结束了，指挥部里非常安静，好几个参谋枕着电脑台睡着了。
罗桑慢慢地梳理了一下头发，戴上军帽，起身将大衣轻轻盖在一名睡着的参谋身上，朝指挥部外走去，温旭跟了上去。指挥部外同样安静，静得让人不肯相信。几名警卫警觉地执枪站立在那里，在这之前不断过来过去的部队已经不在了。
罗桑从指挥部里走出来，警卫立正，罗桑向他们示意，让他们放松，罗桑抬头看天空，温旭也跟着看天空，天空一片晴朗，一如他们现在的心情，罗桑终于心慰地笑了起来。
在停机坪上一架黑鹰直升机停在那里，罗桑和李旭登上直升机，
各种飞行仪表闪烁不停，机长和导航员起飞了，罗桑望着窗外发呆，好像他进入了一个迷幻的世界，直升机发动了，导航员不断向指挥中心报数据，罗桑身子不易觉察的颤抖了一下，像是从迷幻世界里回到现实中。
罗桑对机长说：“不。不要飞得太低。往高处飞。飞得越高越好，别打扰那些雪花，让它们安安静静睡一觉。”
机长和导航员回过头来看罗桑，把直升机往高处飞，飞得越高越好。
漫山一片洁白，雪停了，风停了，安静得就像一个童话世界，罗桑和马加站在白雪皑皑的前线，一群披着白色雪战服的警卫士兵站在他们身后。
马加说：“太安静了。”
罗桑抬头看天空，天空也是静静的，“鸟过无痕。”罗桑说。
“真不敢相信，十几个小时之前这里还是针锋相对的战场。”马加由衷地感叹了一声。
罗桑告诉马加现在它还是战场，马加不解地看罗桑，罗桑说：“克劳塞维茨说，和平是暂时的，战争才是常态，我不同意他的观点。权力的欲望争夺让人们依赖于战争，可战争并没有给人们带来一劳永逸的文明，人们会慢慢明白这个道理，学会扼制权力，限制战争，战争还会发生，如果这个明白变成糊涂的话，但更多的时候，它们会像现在我们看到的一样，在静悄悄的对峙中保持克制，学会自我尊重和彼此尊重。如果让我们选择，我们不选择进攻，我们选择安静。”
没有风，但罗桑的话传得很远很远。
马加敬意地看着罗桑，罗桑告诉马加：“你撤下来的时候，发射礼仪信号弹，向对方致敬，告诉他们，我们不要战争。”
马加慎重地点了点头。
罗桑离开了，马加送他离开。罗桑回到了自己的指挥部，在三叉路口，罗桑的指挥部数辆越野车和指挥车驶来，车队在三叉路口停下，罗桑从车上下来，他的随员们从车上下来，罗桑站在那里，目光投向远处的公路，远处的公路上传来隐隐约约轰隆隆的声音，罗桑庄重地整理军纪，随员们整理军纪，隆隆声近了，更近了，那是一队长长的运兵车和辘辘的坦克，他们是参加风暴行动凯旋的部队。
凯旋的部队近了，军车上，官兵们风尘仆仆，站得整整齐齐，坦克车上，车长伫立在车塔上，罗桑的眼睛眯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右手，向凯旋的部队敬礼，罗桑的随员跟着他们的总指挥向凯旋的部队敬礼，满是泥痕的军车上，官兵们向他们的总指挥还礼，满是泥痕的坦克上，车长们向他们的总指挥还礼。参战部队源源不断，铁流滚滚，引擎声轰鸣，车上的官兵向他们的总指挥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