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试试吧。何如蝉深情地回望乔大伟一眼,两人的合约算是签定了。
后来何如蝉才算明白,乔大伟所说的桥梁类似于经纪这类角色,但又不全是。随着这行的深入,何如蝉才发现,世上真有大把大把玩钱的人。他们不同于烧钱。烧钱是那些吃饱了没事干拿钱泄愤的恶作剧,玩钱不同。玩者大都是最早的觉醒者,在别人还沉睡的时候,他们已经率先漟进经济这条河,等别人明白过来,他们已挣得钵满盆溢。眼下,他们实在不满这沉重缓慢的经济节奏,也就是钱生钱的节奏,于是变着法儿想让这节奏快一点,这才有了这么一个行当。
说行当也许不妥帖,但何如蝉认为它就是行当。跟那些睡在宾馆站在街上相对来钱快的女人干的是一回事。
何如蝉的加盟并没从任何形式上改变新海岸公司的处境,相当一段时间,新海岸公司如同这个城市的陌生来客,不为人们接纳。于是,开在银城最豪华写字楼的这家公司倒像是为乔大伟和何如蝉开张的新居,他们整天一张脸对着另一张脸,有时候默默含情,有时候忘乎所以,更多的时候却彼此用研究的目光凝视着对方。何如蝉的想法是,乔大伟定是个有钱人,瞧他租的这房,瞧他那副不急不躁样,没钱能那么坦然?这么想着,乔大伟真就在她心里变成了有钱人,这一变很关键,何如蝉再看乔大伟时,就觉有钱的乔大伟果然比以前鲜亮了许多。眼下要紧的是,自己应该尽快把这个有钱的乔大伟打听清楚,免得将来有一天措手不及。乔大伟却在想,这个女人跟苏小妹比起来,到底有什么优点?如果拿她跟姜芬丽比,又能比出什么结果?乔大伟喜欢拿不同的女人放一起比较,这种游戏很能体现一个男人的情趣与审美,而且还有关键的一条,乔大伟可能要对婚姻做一次新的决择,那么未来谁能替代苏小妹就成了他这段时期要研究的中心课题。
比着比着,乔大伟便发了笑,忍俊不禁。何如蝉惊讶地抬起头,问,乔经理你笑什么?乔大伟继续着他的笑,我笑蚂蚁,我突然在你脸上看到蚂蚁。乔大伟信口胡言,何如蝉却慌得不成样子。蚂蚁,哪有蚂蚁?她果真在脸上摸起来,半天后才觉是乔大伟拿她取笑。乔经理你真坏。何如蝉娇嘀嘀抡起小拳头,隔着老远想捶乔大伟。
无聊!这种日子真是无聊!后来他们同时感觉到这一点。便设法找出一些话题来打破无聊。何如蝉想说的当然是家庭,尤其乔大伟的家庭。说来真是可怜,到现在何如蝉还对乔大伟的家庭一无所知,她的信息太过闭塞,那点有限的资源根本无力触及到这么敏感这么重要的问题,所以她想用聊天的方式从乔大伟嘴里把他们引出来。乔大伟却装傻,只要何如蝉一提家这个字眼,立刻神经质地说,这有什么好谈的,千篇一律,千篇一律呀。
何如蝉冷不丁就涌上一股惆怅。
乔大伟要说的话题却永远是经济,他总是经济冷经济热的,说得何如蝉心烦。我又不是跑来听你上课的,再说了,你那么懂经济,怎么放着好好的老总不当了,怕不是让人家炒了吧。何况,就公司眼下这个样,像个懂经济的人开的么?乔大伟说了那么多,何如蝉就记住一个词,萧条。这词太形象,太贴切,你看看这儿,三个多月不来一客户,能说不萧条?
何如蝉忍不住替乔大伟算起账来,每月房租五千多,加上工商税收,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有这么拿钱糟蹋的么?就算自己不要工资,也不能这么坐吃山空啊。况且,自己真能不拿工资么?何如蝉惊了一下,忙说,乔经理,这么着不是法儿啊。
乔大伟正在玩游戏,何如蝉真是服了他。公司萧条得让人不敢说是公司,他居然还有兴趣玩。整天不是抱着电脑上网,就是手捧一本儿童看的漫画PARTY,看着看着竟能放声大笑,那笑,能把何如蝉的心给僵住。
是法儿,怎么不是法儿?听见何如蝉说话,乔大伟回应道。他头也不抬,像是整个人都迷到了游戏中。
这一天,何如蝉遇见了姜芬丽。姜芬丽流光溢采,一看就是又发了横财,远远看见何如蝉,迈着碎步儿走过来,何如蝉啊,乔经理可比不得吴富贵,他可没那么轻易上当,要哄他上床,怕是要费些心思吧?何如蝉气得,当下要晕过去,不过她很快还口,就算这次上了,也不敢劳你老人家捉奷,你就好好看着吴富贵这院子吧。两个人斗了一阵嘴,谁也没赢谁,姜芬丽艳笑着走开了,何如蝉却气得扭不过身子。
等到了公司,见乔大伟捧着一本厚厚的经济学著作看,边看还边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何如蝉忽然就来气了,看啥看,书上会掉下来生意?!
乔大伟合上书,怪异地盯住何如蝉,这口气怎么听上去有点像苏小妹?何如蝉坐下,不再理乔大伟,脑子里尽是姜芬丽。凭什么要受她羞辱,凭什么她就能流光溢采?不就给吴富贵当过几年小老婆,不就手头握着吴富贵一些把柄么?这我也会做!
她猛地抬头,却见乔大伟正盯着她,见她抬头,惶惶把目光躲开了,原又盯住手中的厚书,因为慌乱,手中的铅笔掉了下去。他仓乱中合上笔记本,弯腰捡铅笔。看看看,也不怕看死你!何如蝉忽然就对眼前这男人充满了恨。她都来几个月了,除过请她在小餐馆吃过一顿饭,居然连一丝儿别的意思也不表示。
正好乔大伟的手机响了,乔大伟一看号,拿着手机到外面去接。何如蝉忙跑过来,她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的经济学家一天到晚记些什么。妈呀,一打开笔记本,何如蝉就惊了,呆了,傻了。
厚厚一笔记本,居然全是何如蝉的画像!坐着的,站着的,斜依在椅子上打瞌睡的,还有痴痴地盯住某个方向发呆的。何如蝉一阵心跳,几乎要昏厥过去。她完全没想到,乔大伟一天到晚在做这个。匆匆合上笔记本,回到座位上,何如蝉就不是何如蝉了。
幸福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