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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1)
    碧水花园小别墅里躺了一月,何如蝉躺不住了。原想乔大伟耐不了几天,就会过来请她,甚至说些动听的话,那样,她就可以好好撒一下娇。想不到,一个月,乔大伟竟然连电话都没打。

    这一天她睁开眼,忽然问自己,我算什么,我在他眼里能算什么?这话把她给问惊了。问着问着,她忽然就明白,自己充其量只不过是个打工女,还指望他来请?她苍凉地笑笑,算是把自己给笑醒了。她一骨碌翻起身,洗漱,化妆,打扮一新地走出家门,这才发现,碧水花园不像了。乔大伟的人已开始进驻碧水花园,正式接管碧水花园。

    何如蝉走进新海岸公司,看到乔大伟正一脸春风地站在窗前,目光凝视着窗外。喷薄而出的太阳照在他脸上,映得他那么年轻,那么阳刚。

    来了?乔大伟收回目光,轻轻问了一句,那神情,就像她何如蝉昨天还在这儿上班。

    何如蝉叹服于他的平静,什么也没说,状若错了的孩子一样默立在乔大伟面前,等着他奚落或辞退。

    你来得正好,眼下有桩生意,还真需要你去谈,这么着吧,上午你先看资料,了解一下对方,下午三点在宾馆见面,你做个准备。说完,乔大伟拎着公文包,看也没多看她一眼,走了出去。

    何如蝉宠辱不是,真是想不到乔大伟会用这种方式迎接她。发了一会呆,她还是乖乖走到乔大伟桌前,拿起那叠资料,较上劲地看了起来。

    乔大伟这次接手的是一家煤矿,不大,但称得上悠久。从资料看,这家煤矿已过了报废期,属于关停并转那种。之所以没关停,原因可能在矿长身上。吕书同这个人何如蝉听过,是银城下面一个县很有名气的矿老板,何如蝉上大学时,吕书同出钱力捧过一个模特,那模特还上过央视,不过后来还是毁在了吕书同手上。这件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何如蝉还跟同舍几个女伴争论过,争论的焦点是女模特到底该不该用一生来报答吕书同。何如蝉的观点是不该,凭什么?有个女孩却说应该,人家出钱捧你,又凭什么?何如蝉不屑地对那女孩说,他和该。现在想想,和该的是那模特,听说她后来下嫁给一个流浪歌手,再没了消息。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命运。

    一个上午,何如蝉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吕书同两年前出了事,手下有座煤矿压死了人,好像死了五个农民工,吕书同想压,没压住,让记者爆了光,害得那个县的县长也丢了官。这事儿闹得挺大,要不吕书同也不至于卖矿。

    一座报废的矿井买来做什么?想着想着,何如蝉就把问题回到乔大伟身上。尽管乔大伟啥也没说,但何如蝉相信,乔大伟想得到这座废矿。

    下午,何如蝉早早等到宾馆大厅,约摸半小时后,乔大伟出现在宾馆里,看到何如蝉,乔大伟像以前那样温和地笑了笑。那笑很像一把钥匙,一下就把何如蝉堵塞的心打开了。她还以微笑,两个人便像以前那样默契地往楼上走。穿过长长的楼道时,乔大伟问,准备好了?何如蝉笑着点了下头。乔大伟伸出手,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一下,像是鼓励,又像是示爱,何如蝉心里莫名地轻动一下,一月里的不快瞬间便消散得无影。她决计发挥出最好水平,替乔大伟把这座矿井拿下来。

    吕书同比何如蝉想像得要老一些,也更加土气,胖,甚至称得上肥肿,这样的男人要是放在以前,何如蝉是懒得看一眼的。可这一天,她表现得异常甜蜜,举手投足,甚至有种暗中撒娇的味儿。吕书同朗声大笑,他说乔大老板,想不到你也是个金屋藏娇的家伙。乔大伟的目光在何如蝉脸上动了一下,没说啥,原又跟吕书同打起哈哈。何如蝉这才发现,商人间的哈哈是很有意味的,比政客们来得直接,也粗糙,但句句暗藏着杀机,有种不见刀子就出血的痛快。何如蝉居然很喜欢这种气氛,她觉得跟教授们的酸不啦叽和政客们的不阴不阳比起来,还是这种气氛爽。谈了一阵,吕书同说,这么谈下去八辈子也谈不出个儿子,乔大老板,你就别绕弯弯了,我是新媳妇挨X,喜欢一捅到底,你索性一口给个价,成了是买卖,不成是朋友。这么不痛不痒的,难受!说着把目光搁何如蝉脸上,有点坏意地问,你说呢,何小姐?何如蝉知道自己发挥的机会来了,借故给吕书同点烟,将裹着浓香的身子半蹭在吕书同身上,吕老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你没听温火炖出的鸡汤味才浓么?

    哈哈,乔大老板,你这是给我使美人计呀。吕书同爽快地点上烟,害怕乔大伟否定似的,忙又说,也好,能跟何小姐这种女人多说句话,损失个十万八万的,也值。

    这时乔大伟的手机响了,他借故接电话,走了出去。吕书同有点急不可耐,抓紧时机在何如蝉屁股上摸了一把,一脸坏笑地说,何小姐,乔大老板一月给你开几万?

    保密。何如蝉灵巧地躲开吕书同再次摸过来的手,燕子一样飞到另一个角落。妈妈日,这么好的小姐,我咋就碰不到。吕书同直言不讳地表达出自己的愤怒。

    接完电话,乔大伟走进来说,对不起,吕老板,我有点急事,要紧着处理一下,合作的事,全权由何小姐跟你谈,她咋谈我咋接受,好不?

    好,好,这有啥不好的?你忙你的去,不就一个矿么,多大个事,啊?

    乔大伟一走,屋里的空气立刻变了。吕书同两眼直勾勾的,恨不得立刻就把何如蝉放倒在床上。何如蝉一时有点心虚,转念一想,有啥怕的,难道比吴富贵还恶?

    谈判出奇得艰难。难的是双方都有了新目的。吕书同打定主意,豁出这座矿也要把何如蝉这女人给搞了。何如蝉呢,既怕吕书同真把她给搞了,又怕不让搞他会飞掉。谈了几次她才知道,别看吕书同这座矿是座废矿,要的人还真不少。何如蝉从没听过,废矿也能挣钱,现在她相信了,不但相信,而且一下就对这行有了兴趣。原来这行里捣腾的人还真不少,他们大都怀揣大把大把的票子,整日穿梭在豪华宾馆或酒楼,开口闭口都是矿井的事。银城下面几个县的煤田,好像都被他们搬到了这儿。

    隔行如隔山啊,到了这时,何如蝉才真正明白,啥叫个孤陋寡闻了。原来自己的世界,远比巴掌还小。自己的见闻,充其量也就比碧水花园多了那么一点点。真正跟乔大伟他们比起来,井底之蛙都不如。银城下面各县都有煤田,矿业这一行,一直是银城的支柱产业,只是这些年随着国家政策的变化和煤田资源的减少,这一行才显得萧条。但在这儿,你却可以看到它出奇的活跃,仿佛每一座矿井都是无价之宝。这新奇景儿,直让孤陋寡闻的何如蝉咂舌。

    大千世界,她不懂的事真是太多啊。来自百石湾子的何如蝉头一次发出这样的感叹。

    乔大伟呢,自那天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像是真把这么大的事儿交给了何如蝉。他不是在考验我吧?何如蝉冷不丁就会冒出这样的疑问。疑着疑着,她便坚信,乔大伟是在考验她,考验她的能力和魅力。是啊,到新海岸,她还没干成过一件事,一个人要是不干成件事是很难征服另一个人的,我何如蝉不就是想征服乔大伟么?是的,征服。何如蝉现在才确信,自己有这样的野心,或者说野心早就有,只是从没像现在这样明确。太明确了,何如蝉出入了几次豪华酒楼和宾馆,才发现了乔大伟真正的魅力。跟他比起来,吴富贵简直他妈的就是土鳖一个。何如蝉愤愤骂了句脏话,把对吴富贵的恨又发泄了一通。现在她才知道,自己当初舍出珍藏了多少年的宝贝,套住吴富贵是多么的不划算!咋就那么眼光短浅呢?

    何如蝉给乔大伟打电话,要求当面给他汇报工作。乔大伟在电话里笑着说,这有啥汇报的,你就按自己的意志去办就行。

    自己的意志?乔大伟这话什么意思?

    那……你总得给我给个底线吧?

    我这里没有底线,能压一万是一万,干我们这行,自己的本事就是底线。

    何如蝉明白了,乔大伟真是拿这座矿井来考验她。那么,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