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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1)
    碧水花园一接管,姜芬丽就顺理成章地让吴富贵转到了乔大伟名下。

    这叫借物载人,或叫搭货销售,两厢情愿了的。

    姜芬丽在家里闷了一段时间,终于还是打起精神,来到新海岸,有点张不开口似地问,乔总,我的工作?

    乔大伟没抬头,随意指了一下何如蝉这边,先跟何小姐跑一阵业务吧。

    姜芬丽一阵冷,喉咙打着颤说,乔总,能不能……

    何如蝉很快站起身,抢先一步说,姜姐可是当过经理的,怎么能跟我跑业务呢?

    听了这句,乔大伟才从一大堆资料中抬起头,困惑地盯了她们半天,很拿不定主意地反问,那……你说咋办?

    姜芬丽像是吞上鱼刺般卡在那儿,半天才发出细弱的声音,乔总,你公司现在火了,来人也多,我还是替你打扫打扫卫生,搞搞接待,你看行么?

    何如蝉马上说,这咋行呀,姜姐,你可是我的大恩人,说啥也不能让你做这活,要不,我俩一块跑业务?

    乔大伟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僵了一会目光,空落落地复又垂下。姜芬丽默站一会,悄然拿起接待室门上的钥匙,走了出去。

    何如蝉再想说啥,就已经没机会了。乔大伟止住她,你帮我把矿井的维修费用重新算一下。

    新海岸的气氛忽然就给变了,表面看,一切似乎正常,但何如蝉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变化隐藏在每一个角落。

    乔大伟还是老样子,所有业务都不在公司谈,而且,做完碧水花园和吕书同这家煤矿,乔大伟显然放慢了脚步。他又变得悠闲,像一个坐在子水河畔的垂钓者,把日子系在了鱼杆上。何如蝉便有点吃不准,乔大伟没钱了?是啊,收购这两家,乔大伟可是花了不少钱的,何如蝉虽说已知道乔大伟过去的辉煌事儿,但一个人,就算他天天捞,也不能把那家企业的钱全卷起自己怀里吧。每每何如蝉露出这种困惑的眼神,乔大伟便笑。乔大伟对钱的认识是来自百石湾子的何如蝉很难破解的,那是一个高度,没在钱堆里挣扎过的人是很难达到的。钱算什么,钱便是别人口袋里的欲望,聪明者只需想个法子,让那些欲望一个个跳出来,你便有机会分享别人的钱。对穷人而言,别人的口袋永远是你的仇恨,是你的噩梦。

    就如同现在的何如蝉。

    忽然地,乔大伟就不再交给何如蝉什么,除了帮他打理一下公司的日常事务,所有重要的业务,何如蝉都沾不上手了。

    费了不少心思,何如蝉才打听到,乔大伟正在用三倍于收购价的投入,去改造吕书同的矿井。天啊,他会不会疯掉。这么想着,她便急急地找到乔大伟,非要到那座矿井看看。这一次乔大伟很是大方,她很快被指派到山上,做一种类似于监工的角色。这角色虽然苦一点,却让何如蝉大长见识。原来所谓的改造根本不是她想像的如何改造矿井,如何把地底下尚存的那点煤挖出来。请来的工匠们只做一件事,修山。就是把矿井范围内破坏了的植被重新植起来,将煤田四周乱采滥挖的小煤窑全都填掉,植上移来的草坪。何如蝉先是不解,后来又觉好玩,看来乔大伟是想做一件善事,替后人们保护下一片山色。等山色葱葱郁郁长起来后,何如蝉又傻眼了。工匠们开始做一件她看起来更匪夷所思的事。他们把原来的巷井砸掉,很像回事地重新开通了一条巷井,真是美丽,胜过这座山的任何一座巷井。等一切收工,吕书同那座矿就没了影,摆在眼前的,是一座刚刚建成的新矿,山的颜色都变了,何如蝉置身其中,有种恍惚感,真是吕书同白送给他们的那座矿么?

    这天她从山上下来,一进公司,忽然就看见乔大伟跟姜芬丽坐在一起,坐得很亲密。何如蝉眼睛疼了一下,感觉这镜头好像哪儿见过,立在门口想半天,才忆起自己曾经就这样跟乔大伟坐过。她啥也没说,丢下手里的东西,拖着有点疲惫的身子,回家美美泡了个热水澡。

    从浴缸里爬出来,何如蝉就感到自己的心机白费了。花那么大代价替他把矿井搞到手,他竟用这种方式回报她!

    蓦地,她明白了,乔大伟为啥要把她打发到山上,为啥要那么痛痛快快地答应她?

    何如蝉心里的五味瓶被打翻了,她咬着牙齿,开始撕自己。

    撕自己是何如蝉暗底里的一项功课。只要一想起男人,无论是吴富贵还是吕书同,甚至乔大伟,她都要狠命地撕自己。现在她才懂,自己的身体是让他们给撕烂的。

    何如蝉多了个心机,尝试着用冷漠来报复乔大伟,这一招果然凑效,乔大伟有点坐不住了,开始频频约她吃饭。何如蝉狠着心儿,一次也没答应。我倒要看看,到底谁熬得过谁。何如蝉现在已越发相信,乔大伟心里是装着她的,之所以不表示出来,一定是乔大伟还吃不准她会不会真就嫁给他。甭想得太轻松,我才没那么便宜呢,你当我是姜芬丽呀。何如蝉这么赌着气,心里却忽然地没了底气。果然,她看见,乔大伟又拉着面色凄凉的姜芬丽,去赴宴了。

    恨恨的,她就把仇记在了姜芬丽身上。

    如果说矿井的改造令何如蝉新奇的话,碧水花园的现状就更让她吃惊。

    碧水花园自打到了乔大伟手里,简直就成了垃圾场。原来的物业管理全都取消,甚至门口都不放保安。乔大伟雇来一个叫做麻秀的中年男人,做碧水花园的临时看管。何如蝉一望见麻秀,就想恶心,就想忍不住地要吐。这感觉就跟她想起吴富贵的那个夜晚一样令她浑身不舒服。麻秀却丝毫不在乎她厌恶的表情,一如既往懒在那里。门口落叶铺了一地,人都没法踩脚了,麻秀还是不扫一下。里面的住户暴跳如雷,纷纷指住何如蝉鼻子,大骂她骗了他们。什么碧水花园,简直是臭水坑,你瞧瞧这蚊子,秋末了还跑来咬人。牛二更是厉害,撕住何如蝉的衣领,非要何如蝉把买楼的钱退给她。我才不要在这里受罪呢,当初你说得多好,好在哪里,啊?

    何如蝉恨恨地把不满发泄给乔大伟,想不到乔大伟却说,退,退,马上通知牛二,到公司来拿钱。对了,你可以跟里面的住户说,谁要是不满现在的服务,都可以拿着合同来退钱。

    服务,你那也叫服务?何如蝉几乎要跳起来。

    我就这服务,咋了,你不会也不满吧,你不满可是退不到钱的。乔大伟有点恶毒了,想不到他也要揭何如蝉的伤疤。

    姜芬丽站在一边,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他们。

    看什么看,都是你这个女人,我现在才知道,碧水花园为什么到谁手上都是一碟烂菜,原来是你这碟烂菜在作怪。

    这一次姜芬丽发了话,她视住何如蝉,说出一句一直想说却总也没机会说的话。何如蝉,我原来恨男人,现在我才知道,女人比男人更不是东西。

    何如蝉张了几下嘴,忽然就把姜芬丽老底给抖出来了,哟嘿,你现在是不是又想换个活法,想重新回到男人怀里去。

    啪!乔大伟还没弄清是咋回事,姜芬丽的手掌已掴到何如蝉脸上,何如蝉猛地扑住姜芬丽,两个曾经的密友这阵儿当着乔大伟面撕起对方来。乔大伟看了一会,觉得这场面有点刺眼,叹口气,走了出去。

    不久之后,乔大伟终于干成一件事,他跟苏小妹离婚了。

    想不到,两个人都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苏小妹说,乔大伟,我总算可以长长地舒口气了,你知道么,这些年我有多辛苦。乔大伟啊,你是这个世界上最阴险最狠毒的男人,哪个女人跟了你,都要被你算计得少活几十年!乔大伟说,行了,苏小妹,你就别给自己找借口了,你从我这儿拿到的钱,顶得上你嫁十次男人,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办完手续,乔大伟让姜芬丽陪陪他,毕竟离婚的滋味很不好受。两个人坐在茶屋里,姜芬丽也有点神经兮兮。一场夫妻,就这么完了?她忍不住问。

    夫妻是什么,说穿了是一种利益,她大约觉得我没油水可榨了,才这么爽快地走人。

    姜芬丽猛吃一惊,你……说得我心里好冷。她抱住自己的身体,看上去果真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