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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血染七女峰(2)
    新江101,102签字。

    郭、乔、铁看过情报,乔姐当机立断地冲苦妹子说:

    “苦妹,去把各棚头领叫来!”苦妹子走出门,乔姐掉头对铁篙嫂说道:“铁嫂,我带领一二三四棚姐妹立即奔七女峰,留下姚凤舞一棚战斗部队跟你一道驻守水寨!寨子里一切全都拜托你了!”

    “扯谈——忘了你们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铁篙嫂拉了郭鹏和乔姐在床坎上并肩坐下,轻松得象喝蛋汤似地说,“要留,你们小两口留下,有我铁篙嫂去收拾那些小鬼子!”

    “那怎么行呢?”郭鹏霍地站起来,“这是飞镖队第一次配合新四军游击队作战,我怎么能不去呢?”

    “敌寇的兵力十倍于我,”飞镖乔姐紧蹙双眉,“怎么能让嫂子你……”

    铁篙嫂一屁股坐下,巴掌一拍说:“那好,既是敌人兵力过于强大,谁去都是送死,你们就安心安意困了今夜,明天再说!”

    各棚棚主走进新房来了,多数都是铁篙嫂那个意见:要留,把新娘新郎留在营寨,要么大家今晚都别去。火性子的丁雷一见姑娘们吵吵闹闹,都倾向于按兵不动,心急火燎地叫道:

    “同志们,上级已经任命郭鹏同志为你们的政委,我也留下协助工作,你们应当服从郭政委的调遣!”

    “丁雷呀丁雷!”铁篙嫂暴跳起来,“我还没任命你做飞镖队的‘弼马瘟’,你就在这里装什么孙悟空?”

    姑娘头领们哄堂大笑。

    郭鹏瞅瞅新婚妻子,提高嗓音果决地说:

    “我以湖区即将遭受鬼子蹂躏的数百万父老乡亲的名义,要求你们服从乔队长刚才的命令:一二三四棚立即整装出发,五棚和其他各棚留下守卫营寨!”

    在月色凄迷的校场上全体紧急集合,飞镖乔姐和郭鹏作过简短有力的战斗动员,一二三四棚飞镖队的主力部队,分乘四艘双帆快船出发了。郭鹏和丁雷坐在第一艘船上开路,乔姐和苦妹子在最后一艘船上殿后。乔姐的船刚刚离岸,只见铁篙嫂腰插双枪,手握一根丈多长的铁篙,轻轻一纵,便象只野猫轻轻落到了船板上。乔姐微微吃惊地说:

    “嫂子,你怎么又来了?”

    “我的眼皮跳得厉害!”铁篙嫂收了船篙,往船板上一坐,两手一拍说。“鬼子那么多,七女峰不吉利,这回只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咳——要死姐妹们死在一块吧!”

    “家里怎么办?”

    “家里我全都交给姚凤舞了!横竖凤妹子是把好角,我们全死光了她也会接下去干的。”

    “嫂子。”乔姐挨着铁篙嫂坐下去,满腹心事地说。

    “你真的认为七女峰这次阻击,凶险那么大么?”

    “唉,我心痛你刚刚拜了天地,连上床也没来得及……”

    风帆上风声呼呼,船帮下水浪哗哗,姑娘们摘下了腰上的手榴弹和子弹带,怀抱枪支坐在船舱里打瞌睡。黑黝黝寂静无声的四艘木帆船,穿行在月色朦胧的芦荡河道里。东南风一阵紧过一阵,月亮刚钻进黑昏昏的云层,前头的船只便驶出了最后一片芦荡,来到君山后湖一望无际的湖面上。在飞镖队战船上掌舵的船老大,都是渔家女出身,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她们凭水皮上一线线若隐若现的磷光,凭水流的走向,凭远远近近鱼类,鸟类,礁石、水怪发出的各种夜声,也能驾船行走如飞,决不会迷失方向。

    半夜时分,船过岳华交界的采桑湖。四更未到,船已到达华容南岸的芦荡湖汉。离拂晓前的时间不多了,将船稳蔽在芦苇丛中,弃船登岸,郭鹏、乔姐、丁雷便一马当先,领着飞镖队的两百余人朝七女峰扑去。铁篙嫂上阵,总舍不得丢掉那根空心铁管的船篙,据说铁篙是她家的祖传之物。她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当年就是用这根铁篙撑船,把李闯王送过洞庭湖,送到石门的甲山去做和尚的。李闯王把贴身的一名小妾赏赐给他,于是铁篙嫂才有了爷爷的孙子的孙子,有了他们家族的一身“反骨”,有了她那当作“改组派”被自己人杀了的父亲。铁篙嫂拖着铁篙,象张飞拖着丈八蛇矛,在急行军的队伍后面压阵。

    华容不少山水地名,都与南宋著名的杨么农民起义有关。相传岳华驿道上的七女峰,当年就有杨么的义女率领一支女兵,在这里与金兵鏖战,最后只剩下杨么的义女等七人被金兵围困在陡峭的山崖上。七女凭险固守,金兵攻打不上。一连围困了七七四十九天,山上水尽粮绝,最后七女饥渴而死,化成七座傲然挺立极象女人的山崖。后人为纪念抗金的七位女儿,把这座山称为“七女峰”。

    飞镖队在拂晓前按时奔上了七女峰。七女峰山高林密,怪石嶙峋,巉岩壁立,地势确实险要,控扼了自东向西的岳华古道。飞镖乔姐按郭鹏在军训课上讲的打伏击的战术要领,分中路和左右两翼埋伏好三棚女兵,留下柳雪梅的一棚在后山坡上休整,随时准备接应,她自己便和铁篙嫂、苦妹子埋伏在临近驿道的山崖上,监视从古道东面而来的敌人。东面地平线上出现了鱼肚白的曙光,接着好象燃起熊熊大火,把天际映得通红。一轮又大又圆的红日,象一盆尚未凝固的猪血,波动着升了起来。驿道两旁的丘峦、农舍、树木,显出浓黑的剪影和金红色的轮廓。乔姐和铁篙嫂的眼珠子望得都要“跳”出来了,血盆似的日头缩小了,升高了,但却不见驿道上出现鬼子和膏药旗。郭鹏和丁雷去附近山头上寻找埋伏的新四军江南游击队的友军,迟迟不见回来,得不到消息。情报是否弄错了?敌寇早已过去或者根本还没有开拔呢?埋伏等待的焦急心情,胜过火烧火燎。有的女兵开始悄悄啃嚼干粮,有的又偷偷站起来抖落身上的毒虫蚂蚁。正当大家松懈下来的时候,西北方向的山地中忽地传来一阵激烈的枪炮声……

    “怎么回事?”

    乔姐和铁篙嫂不约而同站了起来。隔着两道山岭的远影,可以看到西北角的天空下腾起了一股股浓烟,枪炮声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埋伏着的女兵全都站起来了,突然的变故使她们惊疑不定。这时,从山坡上象黄麂子般窜来一条人影,远远地扬着手呼叫:“卧倒!全都给我卧倒埋伏好!”是郭鹏,他气急败坏地将女兵“压”下去,扑倒在乔姐和铁篙嫂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估计江南游击队遇上了另一股敌军,接上火了!我已派丁雷去作进一步侦察。情况不明,我们埋伏阻击岳阳方面的鬼子的任务不能动摇,否则,东西两面夹攻,谁都受不了。”

    西北方的枪炮愈打愈烈,战火在六十里桃花山蔓延。飞镖队的女兵如卧针毡,烈日晒得浑身冒油汗,唇干舌燥,头昏眼花,却不敢动弹。直到中午过后,太阳偏西,东面的古道上才突然卷起一股黄尘,象条黄龙朝七女峰下迤逦而来。

    “注意!鬼子来了!”乔姐向左中右三路女兵发出命令,“听我枪响再射击!”

    郭鹏和铁篙嫂立即分散到了左右两翼。

    谷野旅团前面有一支马队开路,后面相隔不到半里是步兵,马队不足一百人,仿佛听到远处传来的枪声,突然放慢了速度。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矮鬼子探头探脑,东张西望,缓步游缰朝七女峰下走来。前头的马离乔姐的崖下不足一箭之遥了,她端起驳壳枪瞄准头一匹马上鬼子的脑袋,发出第一声清脆的枪响。那鬼子应声坠落在马下……

    埋伏在山崖上的一百多条枪一齐开火了!驿道上马嘶人叫,受惊的马在狭窄的谷地里乱蹦乱窜。当即有二三十具尸体倒在驿道上。马队前推后拥收不住阵脚,鬼子向山崔上开枪,企图重整队形冲杀过去。无奈飞镖队踞高临下,一阵手榴弹甩下来,硝烟四起,弹片横飞,不是人仰马翻,就是马虽冲过了山隘,人被半死不活甩在路边。

    后面的鬼子步兵、炮兵、宪兵大队,听到前面枪响,立即跑步前进,抢占七女峰对面古道两边的山头。岳华驿道,只能走马,不能行车。谷野次郎和他的参谋情报人员的马队,来到敌阵火力无法达到的山头上。谷野骑在马上,举起望远镜朝七女峰遥望,心里暗暗吃惊:这里确是个打埋伏的理想之地。他不知道前面是国民党正规军,还是杂牌游击队,也不知埋伏了多少人马,不敢冒险冲山头。他命令炮兵中队连续向山头轰击,再由步兵组织小股敢死队轮番冲锋,妄图攻占七女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