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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醋意
    接下来的日子,李思扬便尽量少去宫中,一则,是为了避开萧桢的玩弄,鸢萝那质疑的眼神,再就是,他想要在太医院留下一席之地,那么就要搞好关系。

    当然,最首要的是,把自己的本事提高上去,她除了吃饭睡觉大部分时间都在读医书,或者用铜人,动物练习针灸术,又或者教谢泽凌一些她学医的经验,或者与郑医士等交流,有时候也会帮大师兄打打下手。

    日子过得充实且平淡,而经过李思扬的努力,太医院一些人也渐渐的改观了对她的看法,又或者是因为圣眷的干系,这些就不是李思扬该想的了。

    她该想,且该做的,就是把医术学好,把人做好,自己尽力,当然,对外界的评价作出反省也很必要,她却再不会因那些人的言语而改变自己的原则。

    最古怪的是刘惠良,态度始终冰冷,要求却是更加严格,有问题去问,他也会很仔细的解答,就是没个好脸。

    当然,其间还去了静王府一遭,净是些闲话罢了。

    直至这一日,太后娘娘召见,李思扬心怀忐忑的进宫去。却不料,太监径直把她引到了慈宁宫。

    进了宫,行礼如仪。卫太后一身正黄凤袍,音容依旧如昨,端庄雍容,瞧了跪在阶下的李思扬一眼,目光沉沉,略一抬手。

    李思扬上前两步,隔着丝帕按了脉。

    只听卫太后冲窈姝郡主说话:“阿姝,日后不可再娇蛮任性了,要学着相夫教子了。”

    窈姝郡主面上一粉,微垂臻首道:“是。”

    毓宁公主说话不经大脑道:“阿姝,你和三哥哥终于也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李思扬手一抖,一颗心却像是什么重物压住,停跳两拍。

    卫太后微微撇过视线,扫了李思扬一眼,只见她面色雪白,紧咬着下唇。

    李思扬也觉察出自己的失态,收回手道:“太后娘娘凤体无恙。”

    卫太后长长的哦了一声,一边宫女收了帕子,她也将手收归大袖之下。

    “微臣告辞!”李思扬深吸了一口气,又叩了一叩,见太后应允,逃也似的走开,他,终于是要成亲了么?

    李思扬抬手摸了摸胸口,为何这颗心跳的这样乱,一会快,一会又几近停止。以至严冬,吸进肺里的空气又干又冷。

    一阵风刮过,落光了叶子的树杈光秃秃的,显得分外肃杀荒凉。

    萧栩与窈姝郡主订婚的消息就这样传来,在李思扬看来无比突兀,虽然事先已不乏征兆,可李思扬总是自欺欺人的过滤掉,她以为,是有隐情的,她以为她还是有机会的。

    她楞了许久,直到太监们喝道的拍手声愈来愈近,才知圣驾要到了,忙闪身往道旁一闪。

    “李卿?!”那黑压压的一群人竟然在她身前停下,她低着头,只瞧见一双明黄色刺绣着金龙的靴子,和朝服的下摆。

    “大胆,见到皇上和王爷,还不下跪?”说话的声音很尖很细,是个太监。

    李思扬心里想着,是啊,我要下跪呀,片刻,只觉得双膝一痛,整个人都在细微的颤抖,手脚冰冷,青石砖的地面硌的膝盖生疼。

    王爷?她投在地上的视线微微一移,便又看见,在那双明黄色的靴子右后方,另外一双。

    鞋面之上,是银红色的蟒袍,下摆上绣着江牙纹,每一针每一线,都那样清晰,又一点点的,愈发模糊,模糊……

    “李卿!”这是最后传到她耳膜的一句话,有点焦急,有点担忧……

    萧栩只瞧见她娇弱的身躯,如一片细细的柳叶,无助脱力的晕倒在地,习惯性要跨前一步,却见身边黄影一闪,有人先他一步,将人抱在怀里。

    他侧头看去,见年轻的皇帝一脸焦急,吩咐着:“快,宣太医!”一些不明的情愫在他心底最深处渐渐弥漫开来,他补了一句:“皇上,此处距养心殿甚近,不妨带人去那里吧。”

    萧桢点点头,走的甚急,衣带生风。

    今日乾清宫侍直的乃是梁御医,他急匆匆赶来,却瞧见李思扬躺在榻上,皇帝与王爷坐在一旁,顿时心中大惊。

    他行过礼,正准备搭脉,那细白的手腕却被抽走了,他一转眼,只见李思扬已经下了塌,他原本就因血气不足皮肤偏白,此刻身着深蓝官袍,更是白了三分。

    只一双眉眼,更清晰,更秀丽。

    她僵直的走向椅子上坐着的二人,视线在接上萧栩那一刻,突然有什么酸酸的,涩涩的东西挤压着眼皮,想要涌出来。

    萧栩只是垂着眼眸,神情依旧是温润的,如此君子,何时何处都是波澜不惊的。

    “微臣没事,多谢皇上王爷挂怀。”她叉手一揖,语声却出奇的轻,仿如永远落不了地一般。

    萧桢淡淡道:“无事便好。”

    李思扬又是一揖:“微臣告退。”说罢躬身退出了宽敞空旷的宫殿。

    萧桢瞧着他单薄的身子走到门口,方才遮天的云彩飘过,光线复又变得刺眼,她抬起手来在额前遮了下,那一整个人似乎被日光贯穿,透明了一般。

    他没来由的心中一紧,张了张口。

    “皇上,可还要去慈宁宫么?”一旁的万全问道。

    萧桢才收回视线,笑道:“去,摆驾。”

    他放站起来,只见萧栩叉手一揖,道:“皇上,臣有些急事,先行出宫,待明日再来向太后娘娘请安。”

    萧桢唇角溢出一丝莫测的笑,像是深夜里绽开的毒玫瑰,片刻,才吐出一个字:“准。”

    萧栩又是一揖,目送浩浩荡荡的皇驾远去,才提步朝宫门追去。

    刚出宫门不远,就见一抹蓝影,转过折角不见了。他心似被线绳提了下,快步追过去。扶住那人肩膀,道:“李御医!”

    李思扬转过头来,怔怔的,灰沉的眸子片刻又恢复了光华,他追来了,他是要说什么?

    “你没事吧?”萧栩开口询问,话语间不无关切。

    李思扬摇摇头,抬起双手抓住他的一条胳膊,问道:“王爷,你真的要娶窈姝郡主么?”这句话很没技术含量,她却急切的想知道回答。

    “是。”萧栩很肯定的答道。

    “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是不是有什么非娶不可的理由?”她依旧沉溺于她的幻想中不愿醒来。

    “没有,孤从来心中就只有窈姝,她是孤唯一想娶做妻子的人。”萧栩说的很清楚,很直白,再没有一点儿可供她琢磨的空间了。

    她像是被剥去了壳的蜗牛,只余一具柔软的身躯,羞辱又卑贱的暴露于烈日骤雨,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她以为,萧栩待她这样好,他是喜爱她的,却原来,一切都是她以为的,从来都是她以为。

    一切只是她上演的独角戏,没有男主角,只是她幻想中的人物,竟这样掩耳盗铃的过了这样久。

    萧栩望着她面上渐渐失去的光华,直如一朵渐渐枯萎凋残的花儿,似乎经风这么轻轻一吹,就消散于无形中了。

    他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怜惜,这样熟悉的感觉,刺激着他的心端最柔软的部分,兴许就是这份温柔的怜惜,迫的他从慈宁宫中不管不顾的跟了出来。

    他绝美的凤目中光华一闪,心中有个声音在说:是她!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就是当初宴来楼下,失魂落魄的女孩儿,当初那一种失魂落魄,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悲怜,正是夜夜来至他梦中的啊。

    前所未有的怜惜一同袭上心头,他望着她瘦削的肩,泛着青白的唇,突然想紧紧的将她搂进怀里,温声细语去安慰她,体贴她。

    让她从此远离这世上疾风骤雨。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喜欢我还待我这样的好?”她抬目望着他,期望着能从他眉宇中读道一丝痛苦,一丝挣扎,那样她会扑入他怀中道:瞧,你自己都不了解你自己的呀!

    可是她错了,不禁错后一步,因为他说:“我哪里对你好了呢?我待所有人都是如此?”

    “都是如此……都是如此……”她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他的话,简直有些走火,以致后来连语声有些哽咽了,一开口竟是要哭出来,不得不狠狠的去咬着下唇。

    “青……”他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多久了,久到他自己都忘怀了,没有这样为一个人,一件事而心痛。

    他伸出手来,想像以往一样抚着她头顶的发,哄一哄她,原本那样亲近,那样顺从,那样轻易就可纳入掌控,毫不保留将整个自己的心都坦诚交给自己的人呵。

    啪!她挥手挡开他的手,毅然的决绝的,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珠,不沾毫厘的光华,仿如死灰,整个人也死气沉沉的,她开口,语调都提高了数分:“那你为何要追来?”

    “我怕你做傻事。”萧栩很直白,因为他方才从她眼中看到绝望,那种感觉,他也曾有过,就在国破家亡,父亲战死,母亲改嫁他人之时,他也是一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