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清心殿,清风正在膳桌上张罗着早膳,白露拿着一小袋沉香木屑往鎏金铜炭香炉里撒着,不一会儿,室内就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沉香味,香气沁人心脾,让我一直昏昏沉沉的大脑霎时清爽起来,心中的急躁也缓解了不少,抚了抚衣角,定定神,这才要落霞通报。
清风见是我来了,和白露一起问了安,向我回禀道:“启禀公主殿下,凌皇子现在在后山上看书,您是否要奴才去把皇子请到前厅来?”
“哦,不用了,本宫自己去后山找他!你们安生准备着早膳吧。落霞,你将本宫前儿所作的曲谱拿给清风放到墨韵堂去吧,处置妥当了就在这等会儿,本宫和凌皇子说点事就下来。”
清心殿的后山,种着满满的枫树,每到秋季,这里便是我和凌最常呆的地方之一,那时的枫林红叶似火,如雾似霞,仿佛为天幕遮上一层嫣红的薄纱般梦幻绚烂,煞是壮观。
我们每次来到这里,或是在树底下盘腿而坐,或是飞上树梢,懒懒地倚靠在密密的树枝间,他吹笛,我抚琴,那清风拂过时树叶摩擦发出的“哗啦哗啦”的响声成了我们的天然伴奏,那时的惬意现在想起心中便是一片温暖……
现在是初春之际,枫叶泛着淡淡的青绿,叶子之间偶尔点缀着几粒或绯红或黄褐的颗粒状花骨朵儿,很是惹人爱怜,我一路踏着轻快的步子在枫林中漫步,一阵阵凉风带着些许冷意轻轻地抚上我的脸颊,很舒服,仿佛母亲的手般温柔,让我情不自禁地仰起脸,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逸……
“哗哗哗……咻咻……”的声音伴着落叶被翻起的尘土气息打断了我的惬意,睁开眼睛,原来不知何时我已快走到凌的面前,而凌显然还没发觉我的到来,依旧在那里练着他的剑法,一丝困惑不禁在我大脑里闪过:
凌的警觉性一向很高,以前一般只要有人靠近他二十米以内,他都会很快发觉,从没有过失误,不知今日是因为什么使得他如此心绪不宁?而且今日的凌练剑时所散发的气息也不像从前那样的优雅如谪仙,反而带着些许霸气和浮躁,那一招一式散发着凛冽的致命气息,仿佛在和谁在比试般拼命和毫不留情……
这样想着,我内心的不安又被唤了起来来,正想开口,突然——
“啊……啊……”凌突然掷了剑,背对着我,仰起头对着天空哀号起来,那嘶哑悲凉的哄叫声如迅雷般穿透我的耳膜,越过随风摇曳的枝桠,传到很远很远……
我的脸霎时就白了,冷汗涔涔落下,心内好不容易安抚下的焦躁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凌哥哥……你……怎么啦?不要吓我!凌哥哥!”我不稳的声音透露着内心的惶急与不安。
我看见凌的肩膀陡然一震,快速转过身来面对我,脸上还残留着那不轻易流的男儿泪,他张大着嘴唇,仿佛不可置信般试探着:“是夕儿吗?夕儿?你怎么来了?”
看到他脸上的眼泪,我的心一阵刺痛,“凌哥哥,你怎么哭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们之间不是一直没有什么秘密的吗?告诉夕儿好吗?”
我轻轻地走过去,掏出丝帕,想帮他擦泪,手还没举到半空,就陷入了一个散发着清淡沉香味道的怀抱。
“夕儿,夕儿,是你吗?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平日温润的嗓音此时透着急切和不确定,仿佛被世界抛弃了般孤独无依。
“是我,是我,不信的话你用手摸摸我的脸。”说着,我握过他厚实带着薄茧的手轻轻地抚上我的脸,“感觉到了吗?我是夕儿啊!你到底怎么啦?不要吓我啊,凌哥哥。”我几乎哽咽地问着话。
“是你!是你!是我的夕儿!我的夕儿!……”我感觉到他的呼吸慢慢平顺下来,似终于放下心来般,只紧紧地搂住我,紧得仿佛想把我嵌进他的身体一样。我也不敢胡乱挣扎,只得维持着这种暧昧的姿势和他静静地相拥着。
过了半晌,他终于又嘶哑着开口了,“夕儿,你知道吗?我好怕失去你!好怕!”
我一阵愕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严重到让一向温润儒雅的凌如此惊慌失措,心中的不安随着思绪慢慢发酵,我内心的焦虑又开始挣扎起伏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