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得知李桥在通菜街的遭遇后,乔老爷和李桥发生了争执,李桥认为通菜街那家唱片店只是个毒品零售点,和本案没有关系,要清除也等绑架案有眉目后再办。但乔老爷等不及了,声称要用排除法,把可能和本案有关系的人一个一个排查。唱片店被严密监控起来,准备在周三夜晚搜查。
紫水晶乐队那个打定音鼓的人,在路边售货机买烟时,被悄悄带进尖沙咀警署。
乔老爷坐在他对面。“名字,请告诉我你的姓名、住址和职业。”“亚当,我叫亚当,是音乐家,在紫水晶乐队作鼓师。没有固定住址,
暂时在现代流行音乐俱乐部过夜。”该鼓师中等个,圆脸,皮肤黝黑,一头
脏乎乎乱草似的头发染成黄色,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姓什么,是外国人?”“姓黄,香港人。”“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亚当有点慌乱。“说谎。听清楚,老实交代你们把珍妮特藏在哪儿。”“珍妮特,哪个珍妮特?”“装傻了不是,就是窦艾琳的继母。”“什么?”亚当惊呆了,半天才说:“我是看电视新闻才知道尔顿先生的太太被绑架了。我真的没有绑架道
尔顿夫人,她是艾琳的继母,我怎么会绑架她呢,我也没有这个本事。”“量你也没那个本事,我是说你们把她藏在哪儿?”
“我们只是玩音乐的小乐队,从来都没有干过违法的事。”
“你认识这位先生吗?”乔老爷递过一张李桥的照片,亚当立刻惊恐地摇摇头。
“没有参与绑架,为什么跟踪这位先生,还袭击他。我们一直在监视你,全看见了。说吧,是谁组织了这次绑架?”
“看见了?我真的不知道绑架的事,我跟踪这位先生不是因为绑架案。我讨厌他在我们唱片店探头探脑,我不知道他是警察。”亚当开始浑身发抖。
“到底是为什么?总有原因吧。”
“我完了,我也说不清,因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倒霉了。”亚当
居然抽搭着哭起来。“哎,亚当,哭什么。有什么说不清的,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总不能因为你跟踪这位先生就抓你去坐牢吧。谁让你跟踪的总知道吧?”亚当沉默了半天说:
“既然牵涉绑架,我可不愿意为别人顶罪,我告诉你,我们真的和绑架案没关系,你不相信也没办法。我吸毒,毒瘾很重,没办法,为维持吸毒的花费,我还小批量帮一些有势力的人出售毒品,我是一个毒贩,很小的毒贩。这几天照片上的那位先生好几次在我们俱乐部周围转悠,我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但觉得有点不对劲,就跟踪他两次,发现他住在两姐妹酒店,好像不是警察。我的头儿让我把他赶走,我就偷偷给了他一砖头,想让他离我们远点,没想到他真是个警察。”
“你的头儿是谁,该不会是住在两姐妹酒店的罗南先生吧?”
“不是他,罗南先生经常来我们这儿买几根草,他和艾琳很熟。我说的头儿就是我们乐队的头儿杨杰克,他上边的头儿是谁我就不知道了,但就在附近的画店里,我只是个最小最小的毒贩。”
“最小的毒贩?这不是白耽误工夫吗,你到隔壁屋子做一下笔录,把你的头儿是谁,上线下线是谁都写清楚,然后就可以回家了。如果要离开香港
或离开现在的地址必须向我们报告,以免找不着你。”乔老爷说。
“什么?你让我回家?求求你还是把我关起来吧。在尖沙咀,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皮底下,一定有人知道我被叫进警察局了。我之所以说出来,就是因为我即使不说,他们也会认为我说了。他们会杀了我的,求求你,我宁愿被关起来。”黄亚当苦苦哀求道。
“对不起,亚当先生,关你一天香港政府要花好几千块港币,政府现在手头紧。你的案子我们会转到扫毒组,那儿的探员会找你谈话的,只要你好好交代,扫毒组会保护你。我办的是绑架案,你先回去。再说,他们不会杀你的,你是因为绑架案被叫进警察局问话,但你对绑架案一无所知,所以放你回去,你就这样对别人说,走吧。”乔老爷无情地把可怜巴巴的黄亚当赶了出去。
2
李桥在街角儿的那辆卖越南面包的小推车前停下来,要了一纸杯凉茶,指着玻璃柜里的熏肉、香肠、萝卜丝儿、洋葱和辣椒,对竹说:“给我一个夹肉面包,多放熏肉、洋葱和辣椒。”
竹微笑着露出一口珠贝般白白的牙齿,细柳般的身材穿一件浅蓝色的像中学生穿的那种长旗袍。她熟练地为李桥做好面包,装进一个纸袋。李桥接过来咬了一口说:
“好吃,真好吃。谢谢。”
“谢谢你天天来帮衬。”竹说。
“这么好吃的面包,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娘,一定要天天来的。”李桥边吃边说。
“先生,那天用越南文写诗的先生你认识吗?听说他是非常有钱的人,他再没有来买过面包。”
“我恰好认识他。”李桥说。
“真的?这几天来了一位漂亮小姐,他整天陪着那位小姐,没有时间来买面包了。先生,你见着他,告诉他有空来吃我的面包,拜托了。啊——”李桥正不知道怎么回答,竹手指着天,脸上突然出现惊恐的表情。
“你头上,先生,你头上……”
李桥抬头一看,立刻魂飞天外。一个种着夹竹桃的大花盆,从顶楼花园酒吧的围栏上朝他头顶落下来。李桥刚来得及勉强往左边挪开半步,那花盆就在他刚才站的地方摔成碎片。
“Mygod,somebodywantstokillme.(老天,有人想杀我。)”李桥一着急,英语都出来了。
“Watchit,gentleman.”李桥往左挪了半步,正好撞在从旁边走过的英国老女人艾丽丝的怀里,艾丽丝气得破口大骂。
“对不起,对不起。”李桥留下那英国女人,拿着面包,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酒店,进了电梯,直奔楼顶。到了顶楼餐厅,他的心脏已不那么狂跳了,他正了正衣服,大摇大摆地进了顶楼餐厅。整个顶楼餐厅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酒吧在下午五点以后才开,带大玻璃罩的吧台还锁着。李桥走到落下花盆的地方往下看,竹还在那儿卖面包。汉白玉的围栏上没有摆任何一盆花,所有的花盆都沿着围栏摆在地板上。李桥试了试,每盆花应该有十几斤重。
这时没有一丝风。
“不会的,绝不会有一盆花自己跳起来去砸我的脑袋。”李桥边自言自语地说着,坐在围栏边的圆桌前,开始享用剩下的半条夹肉面包,隐隐约约闻到空气里散布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儿。
李桥看了看表,是下午三点钟。
3
李桥从楼顶往远处望去,维多利亚港湾里一片繁忙。一艘万吨邮轮正缓缓驶出外海,几只小舢板被邮轮掀起的浪推在浪尖上漂荡。天星码头上停泊着几艘渡轮,成百的旅客鱼贯而出。从酒店楼顶听不到任何来自海的声音,海面像刚刚织出来的缎子,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万千碎银般的光芒。
“很美,是吧。”李桥正痴痴地看着,拿着画笔和画架的玛丽安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
“真是壮观,太美了。从这儿往下看,你不觉得人生渺小吗?”李桥扭回头,看见对他说话的玛丽安,稍稍有点惊讶。
“你怎么来了,现在是楼顶最热的时候。”李桥说。
“来写生啊,物体在不同时间的颜色是不同的。我总无法把握对大自然的感受,把我的印象画出来,真佩服你们的中国画,寥寥几笔,就能把万里河山描绘在数尺见方的纸上。中国画是真正的印象派,感觉派。”
“你要在这儿写生,我可以看你画画吗?你听了我这俗人的话一定觉得好笑,如果你不喜欢我站在旁边,我就走开。”
“没关系,你看好了,只是我的画不一定让你喜欢,因为每个人对颜色的感受是不一样的。”玛丽安说。
“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热爱绘画,到处搜集画册,想成为画家,很不幸,老师说我是色盲,对颜色的分辨能力太差,成不了气候,所以我就放弃了。”李桥说。
“每个人对颜色的感受是不同的,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同样的事物,所看到的颜色亮度肯定不一样。不同的心境对颜色的理解也是大不相同的。时间和光线都是流动的,眼睛所看到的颜色在不断变化。我从来没有想过色盲的人画画这个问题,色盲的人画出来的画,可能和印象派的东西更接近呢。”玛丽安边画边说。
“你说得真好,真不愧是文艺复兴故乡来的。意大利出过无数伟大的画家和伟大的作品,不像澳大利亚,原始,没有文化积淀。”李桥说。
“你不是中国人吗?”玛丽安说。
“我在澳洲生活得太久了,已经变得像澳洲人一样土头土脑。”李桥感叹道。
“我看你很好呵,土有时也是一种风度,比如你的帽子我就很喜欢。”玛丽安说。
“有机会我去意大利时,一定带一顶这样的帽子给你。”李桥说。
“欢迎你去意大利,如果你去意大利,我一定给你当向导。”玛丽安热情地说。
“呵,别动,小姐。在你漂亮的头发上有一根草棍,这肮脏的城市,让我把它拿下来。”李桥作势拿下草棍给玛丽安看,另一只手飞快地在玛丽安背上摘下什么。
“打扰你作画了,我还是下楼吧。希望你给我这个荣幸,今晚请你在这儿喝一杯,晚上在这儿看香港一定更美。”“谢谢你的邀请,我们晚上见。”李桥挥了挥帽子离开了楼顶,手里捏着一根从玛丽安衣服上摘下来的金色头发。
4
李桥特地关照楼顶餐厅酒吧,为他保留掉下花盆那个位置的桌子。一吃过晚饭,他就坐在那张桌子边,要了一杯曼哈顿,边呷着,边眺望远处的维多利亚港。
李桥从酒吧侍应生那儿打听到,酒吧下午五点开始营业,五点以后才对所有房客开放通往楼顶的电梯。但九层行政楼层的房客除外,行政楼层房间的电磁钥匙可以开通去楼顶的电梯,就是说,推下花盆的人可能住在行政楼层。
李桥曾隐隐感觉到绑架珍妮特的人和这家酒店有关系。现在他又有了新的想法,几个小时前有人企图用花盆把他砸死,这个人可能是个女的,因为李桥在掉下花盆的位置闻到淡淡的女用香水味儿,这香水味儿李桥曾经闻过,不止一次闻到过,珍妮特和玛丽安都用这种香水。
“三点钟时玛丽安在什么地方,三点二十分,她戴着全副画具出现在楼顶,镇定、自然、亲切。会是她吗?如果是她,为什么要砸死我呢,为了阻止我调查绑架案吗?也许是别人干的,行政楼层可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现在道尔顿的儿子马克也住在行政楼层,他会去推那个花盆吗?
“那个泰国法师呢?法国侦探说,法师是毒贩扮的假和尚,难道我在画店里无意中撞破了他们的机密,要杀我灭口?
“娇滴滴的杨媚三点钟在那儿,这几天她有空就和马克粘在一起,不知她用什么香水。如果是她推下那个花盆,她的动机是什么?
“住在905房间的英国女人艾丽丝应该除外,她当时和我都站在街角的面包车边,有绝对的不在现场证明。
“按法国侦探的说法,住在行政楼层的还有阿黛尔公主,柳基德教授和来自丹麦的奥德丽女士。他们完全不认识我。美丽的阿拉伯公主,她似乎不大可能和这个案子有牵连,如果她真是公主的话,犯不着不远万里跑到香港来绑架一个富翁的老婆。如果她不是真公主,当今阿拉伯世界娇媚百态的女杀手还少吗?即使是用她那细嫩的小手,从楼顶推下一个花盆,也不费吹灰之力,但为什么呢?
“奥德丽女士,日本问题专家,三点钟她是否光顾过楼顶花园?有没有不在现场证明?“还有柳基德教授和罗南先生,他们有什么理由对我怀着深仇大恨?”李桥一直在那儿沉思默想,连玛丽安走过来都没有看见。
“李桥先生,让你久等了。”玛丽安穿一件无袖露背束腰连衣长裙,金发披肩,脖子上挂一件小小的银色十字架。李桥赶紧站起来给她拉开椅子。
“对不起,我在想事情,没有看见你。你迷人极了,绝对是今晚这家酒吧里的皇后。”
“谢谢夸奖,不过不要让别人听见。”
“你是虔诚的基督徒吗?”李桥指了指玛丽安脖子上的十字架。
“不是,我只是喜欢十字架的形式,好简单、好漂亮。”
“喝什么?我已经喝了一杯曼哈顿。”
“巴黎恋人。”玛丽安说。
李桥告诉侍应生,要两杯巴黎恋人。“来过香港吗?”李桥问。“是第一次,不过我真的很喜欢香港。”玛丽安说。“喜欢香港?一个达·芬奇故乡来的画家喜欢香港,喜欢什么?”“喜欢这里的世俗化、拜金主义和建筑艺术的平庸。”“真是新鲜的观点。为什么?我是个乡下人,总幻想着有一天去罗马和
福罗伦萨,去瞻仰那些伟大的画作和建筑。”
“作为游客,在香港就像逛一个市场,市场里有很多商品,东看看西看看,没有压力,这是人的生活。但如果你在罗马,每天生活在上帝和上帝的仆人们中间,走在达芬奇和米开朗基罗走过的路上,有时候会喘不过气来的。”
“你说得真好,我没有去过罗马,听你这么一说,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正说得投机,杨媚挽着一个高个男子走过来了。“你好,李桥先生,你和你的朋友不介意我和马克做你们的邻居吧。”“当然不介意,像杨媚小姐这么美丽的女孩子到哪儿都是受欢迎的。这
位一定是马克先生了,你是我的少东家,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李桥殷勤地站起来,鞠躬如仪。“太客气了,你是我父亲请来的专家,正等着你把我们从危机中解救出
来呢。”马克说着话,挽着杨媚的手在紧挨着李桥旁的桌子边坐下来。“你们认识吗?大家都住在行政楼层。”李桥说。“我刚回香港,还没有机会认识你的朋友。”马克说。
李桥为他们互相介绍:“玛丽安小姐,意大利画家。马克先生和他的女友杨媚,香港城里最富有的金童玉女。既然大家是邻居,不如合到一个桌子上说话方便。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先干了杯中的酒,祝贺我们今晚有缘相遇。”李桥举杯干掉杯中的酒。
杨媚对李桥的介绍非常满意,笑得合不拢嘴。“先生,很高兴在这儿见到你。”杨媚说。
“我赞成李桥先生的话,我是个享乐主义者,我以为人生最大目的就是
寻欢作乐。如果你把生活中的欢乐去掉,那生活还有什么意思,还叫生活吗?
来,让我为大家点酒,今晚我请客。我虽然年轻,但尝过上百种鸡尾酒,尝
遍香港所有的大酒店的酒吧,这个酒吧调的鸡尾酒最好。让我们享受生活吧。”
马克招手叫来侍者。
“杨媚,我为你点一杯‘梦中情人’,这是用清酒和樱桃酒调的,非常清淡,
保证你喝了以后对人生有新的认识。李桥先生,我建议给你来一杯‘神风’,
你们北方人对烈酒有特殊的爱好。玛丽安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给你点一杯‘血腥马丽’。而我,李桥先生眼里的纨绔子弟,则来一杯‘意乱情迷’。”马克把酒单递回女侍者。女侍者刚端上酒,李桥就呷了一口,连声说:“好,有劲,是用伏特加
调的。”
“李先生很专业,也喜欢流连酒吧?”马克问。
“哪里,过了不惑之年,像对人生有了更多的理解一样,对不同的酒也
有了更深的感悟。”李桥说。
“先生的话大有哲理,余生也晚,谈不来人生哲理,但人生苦短,抓紧
时间尽情享乐是不会错的。一切美好的东西和美好的感觉都是短暂的,刺激、
快感、高潮,哪个不是瞬间即逝。任何好酒,美味的长度也不过从舌尖到喉
咙的距离而已。香港的大户人家,通常最担心后代出现酒囊饭袋的纨绔子弟,
xing欲倒错的同性恋,可我倒不认同这个观点,如果能快乐,我愿做个纨绔子弟。
如果能享受到极限快感和高潮,我愿意和男人上床。人生是物质表现的过程,
崇高和卑鄙,成功和失败,同性恋和异性恋都是人生不同的表现形式,不同
的形式在上帝那儿都是一样的。”马克说完这一大段独白,一口干掉杯中的酒。
“我不准你和男人好,同性恋是不对的,上帝不喜欢同性恋。《圣经》里说:
不可与男人苟合。”杨媚拍着马克的手说。
“《圣经》也只是一本书,是一种观点。”一直没有说话的玛丽安说。
“你的看法呢?”李桥说。
“同性恋没什么不对。从弗洛伊德到拉康,都认为性别主体指向并非与生俱来。我认为,生殖系统是男性的,并不表示本质就是男性,他一样可以认为自己是女性。”玛丽安说。
“我不懂你的意思,你认为你是女性吗?”杨媚问道。
“应该重新定义什么是女性,什么是男性。”玛丽安说。
“越讨论越深奥了。李桥,我们都相拥天仙般美丽的女伴,不讨论什么同性恋好吗。玛丽安小姐,李桥先生是著名的侦探,现在正帮我父亲找回我被绑架的继母,你不想听听案件的最新消息?”
“什么,你继母被绑架了,你却在这里花天酒地?”玛丽安吃惊地说。
“不仅如此,我还趁机勾引我父亲的女秘书,我是真正的纨绔子弟。李桥先生,透漏一点消息给我们,让我有机会表现一点对父亲的孝心。”
“对不起,我没有什么新的消息能告诉大家。”李桥说。
“就说说用什么方法破案,方法不保密吧,你又不是警察,你是代表道尔顿公司的。”杨媚说。
“真的,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们心里一定在嘀咕,这家伙装神弄鬼,葫芦里装着什么药,为什么今晚有闲工夫跑到这楼顶上喝酒,尤其是杨媚小姐,一定以为我是跟着你的芳踪来的,仍旧把你当作绑架珍妮特的嫌疑人,其实不然。我今天真的是来喝酒的。因为我约到玛丽安小姐,我第一次见她时误以为看见了蒙娜丽莎,我没有达芬奇的神笔把她画下来,唯有请她来这儿喝一杯,在陶醉中把她留在我的脑海里。”
“你刚对我说你是老实的乡下人,现在说起奉承话来一套一套的,不过我喜欢听,谢谢啦。还是说你怎样破案吧。”玛丽安笑着说。
“绑架案刚发生时,我怀疑所有和这个案子有关联的人,我使用排除法,一个一个排除没有嫌疑的人。比如,杨媚小姐,我曾找你谈话,说你有动机。”李桥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眼睛看着杨媚说。
“是的,那天你说我可能借此把珍妮特除掉,准备自己取而代之,完全是胡说八道,我如果对道尔顿家族的财富有野心,为什么不去追求马克呢,他年轻未婚,是独生子,一向对我很好。”杨媚深情地看了马克一眼。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想把珍妮特从道尔顿先生身边赶走,这没有错,我有证据,也许是你和马克先生合谋设计的。”李桥望了马克一眼,但马克并不以为意,仍专心地品尝又一杯“意乱情迷”。
“拿出证据来。”杨媚压低嗓音喊道。
“道尔顿先生曾收到一张珍妮特和罗南在一起的照片。照片是邮寄到窦尔德大厦的,夹在每天收到的信件里,放在道尔顿先生的桌子上。我调查过,平时所有道尔顿先生的信件,都经你拆阅挑选后才放到道尔顿先生的桌子上。但装照片的信封没有拆开就放到道尔顿的桌子上了,你为什么唯独没有拆开这封信呢,除了你知道信封里的内容还能有别的解释吗?别着急,小姐,这恰好证明你大概没有参与绑架。原因有二:第一,当初寄那张照片的初衷无疑是想让道尔顿先生疏远珍妮特,而事情正朝那个方向发展,道尔顿先生解雇了罗南先生,如果夫人继续同罗南交往,道尔顿先生无疑会有进一步行动。绑架显然超出了寄照片者的原意。第二,你那天有绝对的不在现场证明。基于这两点,我基本解除了你的嫌疑。”李桥说。
“我呢,听说你也曾怀疑我绑架了美丽的继母。”马克抬起头问。
“对,每个和珍妮特有关系的人都值得怀疑。先生,你得承认,当年你初知人事,正好你父亲把珍妮特娶回家,曾有很长时间你对继母非常迷恋,但你长大成人后,参与公司管理,在越南管理西贡分公司,你处处留情,及时行乐,甚至连街角那个卖面包的女孩子你都大献殷勤,正所谓浪荡公子,我断定你不会为情绑架你继母。另外,你没有金钱上的动机,你可以动用成亿的资金,根本不会把一千万元放在眼里。基于以上原因,你基本被排除了,但珍妮特被绑架后,你突然回到香港,不住在家里,住进这家珍妮特消失的酒店,为什么?这是我唯一感到困惑的。”李桥说。
“街角那个卖面包的女孩子真是清丽绝俗,不像个下等人家的孩子。她那么清纯,那么漂亮,我正在学习越南语,每天同这样的女孩子聊上一会儿,比上十节课还管用。对不起,杨媚,请原谅。”马克一副意乱情迷的样子。
“既然你把我们俩都排除在外,那该告诉我们一点内部消息,这案子有什么进展,听说你一直没有在酒店过夜,今天肯花这么多时间待在这儿,即使要追求美女,好像也不是时候,一定有什么东西吸引你。”杨媚问。
“说得好,你也成侦探了。”李桥故作神秘地说。“你发现了什么?”杨媚说。“怎么,真的有新进展?”马克说。“其实我只是经历了两件不寻常的事。昨天晚上,我在追查一个线索的
时候有人袭击了我,用重物在脑袋上给了我一下,幸亏我的脑袋结实,今天
才能和大家喝酒。”“谁袭击你,伤得重不重?”玛丽安关切地问。“谢谢关心,问题是今天我再次遭到袭击。”“什么人这么大胆?”大家关切地问。“今天下午我站在街角,靠着酒店的墙和马克先生的卖面包女孩聊天,
有个人从我们现在坐的地方推下一个大花盆,想砸死我,那姑娘救了我,她
看见花盆掉下来了,及时喊我离开。”李桥说。“你一定是说故事,不会是真的,这是谋杀呀。”杨媚瞪着惊恐的眼睛说。“等等,还有个小问题。几天前,你甚至不认识我们家任何人,当然也
不认识和这个案子有关的任何人,甚至不知道他们是谁,和这个案子有关的人也没有见过你,因为你是偶然走进这个案子的。他们干吗要杀你呢?”马克问。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推下花盆的人很可能住在行政楼层,下午五点钟
之前,通顶楼的电梯是不对行政楼层以外的房客开放的。”李桥说。“你准备怎么查,要我们帮忙吗?”马克说。“暂时不用,我自己慢慢查。既然我成了一个目标,说明对方已经知道
我和这个案子的关系,那我就到处走走,给大家讲我的故事,看他们的反应。”李桥说。
“这是什么意思?”杨媚害怕地问。
“别害怕,小姐,这叫打草惊蛇。看谁先跳起来咬人,看谁先逃走。”李桥说。
“你说得这么可怕,有点累了,我要休息了,明早酒店组织行政楼层的住客香港一日游,陪我去好吗?我们交换,你去意大利,我当导游。”玛丽安站起来对李桥说。
“很高兴陪你游香港,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