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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至此生死两茫茫1
    现在已经和某个人一样,死了。



    沈亦晨走到玄关换下鞋,轻轻开口叫了声:“欢欢!”



    没有人应,偌大的房子里空空荡荡,他的声音还带着些回声,显得有些寂寥,他的心忽然狂跳起来,手指按在鞋柜上,再拿起,指腹上一层厚厚的灰。



    似乎真的很久没有人在这里住过了……



    郁欢人呢?



    沈亦晨随手把外套扔在了落满灰尘的鞋柜上,迈着慌乱的脚步在房子里搜寻起来。



    他把二楼的每一个房间都看了一遍,所有的布局都和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郁欢的衣柜里还放着她的衣服,梳妆台上还有她瓶瓶罐罐的化妆品,可是镜子上都落了灰,让他连自己的模样都看不清。



    踩着虚无的步子,沈亦晨几乎是有些瘫软的坐在椅子上,眼神向旁边看,却蓦地发现了桌上的一张薄纸。



    上面还压着郁欢的婚戒。



    那是他亲手给她设计的戒指,是她曾经拼命保护的戒指,从来都没有脱离过她纤长的手指,此刻却静静的放在桌上。沈亦晨先是一愣,心里的恐惧越放越大,大脑随即飞速的旋转起来,颤抖着手指去触碰那枚简单而精致的婚戒,却发现它此时是这样冰冷,甚至让他的手上一痛。



    他拿起戒指,紧紧地握在手里,钻石硌着他的手心有些疼,他却只是手指颤抖的拿起底下的那张薄纸。



    几个大大黑字扎进他的眼里。



    离婚协议书。



    而最下面,郁欢已经签好了字。



    沈亦晨心里忽然慌乱起来,那张薄纸在他的手上抖动不停。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David那件事,就那么让她难以接受,甚至连离婚都提出来了?



    “叮叮叮……”家里的电话忽然响起来,沈亦晨一震,转头看向那个法兰克福风格的仿古电话,那还是父亲从英国带回来的,被当做装饰品一样的用着。



    他曾经很讨厌这电话,总觉得父亲用着它有点做作。



    沈亦晨呆愣的看着叫嚣的电话,脑子里飞速的想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十几秒后,他才飞奔过去,一把夺过话筒,急切的喊道:“欢欢!”



    “亦晨,是我……”荣凌低沉醇和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沈亦晨的心跳一滞,一股浓浓的失落涌上心头。



    修长的手指按揉在太阳穴上,沈亦晨闭着眼,有些沮丧,“原来是你,荣凌……”



    “终于舍得回来了?”荣凌不屑的笑了笑,声音里充满了鄙视,“怎么,难道还以为是郁欢吗?”



    他鄙夷的声音让沈亦晨的眉心一蹙,缓缓地睁开眼,眼锋凌厉的落在桌上的那张薄纸上,声音变得清冷起来,“你这种语气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荣凌挑起尾音,也跟着冷冽起来,“你没有发现你家一个人都没有吗?”



    沈亦晨的拳头越收越紧,握在手里的戒指深深地嵌入手心,有些疼,像是一个锥子被按在心尖上了一样。



    “出了什么事?”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荣凌听出来了,其间还带有惧怕的颤抖。



    “郁书记过世了……”



    “你说什么?!”沈亦晨瞬间瞪大双眼,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个调。



    荣凌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淡淡的说:“我们在「首席」,你过来吧。”他说罢,不待沈亦晨反驳,飞速的挂了电话。



    沈亦晨看着归于平静的电话,气愤的把话筒摔上,狠狠地瞥了一眼桌上的离婚协议,抄起鞋柜上的外套就跑了出去。



    首席



    不需要酒保的引导,沈亦晨一进去,就直直的奔向他们平时鬼混的包厢,推开门,荣凌、童非、孟靖谦都在,每个人手上持着一杯酒,脸上都是一副沉痛,看到他进来了,也没人招呼,反而是不耐的把脸撇向了一边。



    沈亦晨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了气氛不对劲,他看着荣凌若无其事的喝着酒,冲过去一把掀翻了他手上的酒杯,揪起他的衣领,把他的脸凑到自己的眼前,咬牙切齿的问:“你刚刚说什么混账话?我爸怎么会去世的?!”



    “爸?”童非冷冷的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弄,轻轻地啜了一口酒,“这点事就让你这么激动?你还有更重要的事不知道呢。”



    童非不明不白的话让他松开荣凌的衣襟,荣凌厌弃的擦了擦自己的衣服,像是他手上沾染了什么病毒一样,把脸侧向了一遍。



    他们四个人从未起过任何冲突,就算是有事,也不会分帮结派,唯独这一次,他们三个的矛头一致的指向沈亦晨,



    从他结婚,他们就知道,这场婚姻对他来说不会是一件好事,他们四个没有人的感情是顺利的,可是沈亦晨的事做得的确是过了。



    沈亦晨顾不上荣凌矫情的动作,向后退了两步,站在包厢的中央,如剑的目光在他们每个人脸上凌厉的扫过,最后停在了孟靖谦身上,厉声质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孟靖谦看了看荣凌和童非,将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走到他面前,抬手放在他的肩上,仿佛是在安抚他。两人对视了半晌,孟靖谦才咬了咬牙,眼里有些不忍和同情,沉声对他道:“亦晨,你最好做好接受这个消息的准备……”



    沈亦晨皱着眉看他,曜月般的黑眸中满是晦暗。



    “郁欢,她死了……”孟靖谦放在他肩上的手下意识的用力一捏,他用的力道很大,可沈亦晨却没有感到疼。



    他定定的看着孟靖谦的眼,想从里面找到一丝躲闪或者虚假,然而,没有。



    他刚刚说了什么?



    郁欢……死了?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他还有事没有告诉她,他们一年的赌约,她还没有赢,她怎么舍得离去。



    约莫两秒钟之后,沈亦晨忽然一把扯过孟靖谦的胳膊,对着他狠狠来了一个过肩摔。



    他的动作连贯而迅速,孟靖谦被他措不及防的摔在地上,五脏六腑仿佛都要摔得错位了一样。



    童非和荣凌惊诧的看着他出其不意的举动,惊醒过后,荣凌奔到孟靖谦身边将他扶起来,童非则冲到沈亦晨面前,抬手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你他妈疯了?兄弟也动手?!”童非扯起他的衣领,目眦欲裂,厉声冲他高喝着。



    沈亦晨一把推开童非,猛地向后退了一步,狠狠地擦过自己的嘴角,神色狰狞的说:“你们才疯了,在这说什么鬼话?!”



    荣凌扶着孟靖谦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孟靖谦满脸都是痛色,却还是忍痛对他道:“亦晨,我没有骗你,郁欢真的……死了。她在郁书记过世一周后,就跳海自杀了……”



    沈亦晨摇着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喃喃的重复着,“不可能,我不相信……”



    童非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忍心再和他怄气,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臂沉声说:“亦晨,我们确实没有骗你,郁书记那天受了刺激,又从楼上摔了一下……最后没能抢救过来……郁欢,大约是无法接受父亲离世,所以才跳了海……”



    他的表情太过沉稳,没有丝毫掩饰的样子。他们几个人中,童非和荣凌是绝对认真的人,绝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沈亦晨紧紧的盯着童非,脑子里环绕的满是他们几个的声音。



    郁书记,过世了……



    郁欢,她死了……



    跳海自杀了……



    沈亦晨从没想过,他有一天会接到这样一个消息,对方铿锵有力的对他说,郁欢,她死了。



    他或许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那时她是阻碍了他和乔安娜的人,他曾开着他的路虎,恨不得开到她身上,索性一了百了。



    他看到了静言无意间拍到的那一段录影,他的岳父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神气凄楚而绝望的问郁欢,亦晨说给你过结婚纪念日,是为了收回股权?



    他看到了岳父苍老的身体从木制的楼梯上翻滚而下,最终停在了楼梯下。



    他看到所有人都飞奔而去,镜头中是一片嘈杂和混乱,他看到郁欢哭喊着叫“爸”。



    然而那时,他却不在她的身边。



    他也听到了郁欢在医院时给他的电话留言,她哽咽着,哭泣着,从最初让他来医院一趟,到了最后成了乞求。



    他始终不相信他们的话,他回过郁家的别墅,因为没有钥匙,就在门外坐了整整一夜。



    他也开着车,走过他们一起走过的每一个地方,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纤弱而执拗的身影。



    公司里的事务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每天起来的第一件事是喝酒,每天睡觉前的最后一件事也是喝酒。



    酒精仿佛成了他唯一的解脱,他在醉酒时,才能看到郁欢如花的笑靥,她曾在他的车窗上绝望的写下“我爱你”,也曾在马尔代夫的海边大喊着说“沈亦晨,我爱你”,她当时毫不掩饰的喜悦还像昨天一样,她清脆的笑声仍然回荡在他的耳边,那么干净而纯粹。



    他越喝越凶,有时候会抱着马桶大吐特吐,然而却再也没有人红着眼,在他身边及时递上来一杯清水让他漱口。他再也没有在宿醉醒来后看到一个趴在他床边的女人,没有人会在第二天递给他一杯清茶或者醒酒汤,同样,也没有人会在他喝的酩酊大醉之际,脸上布满了焦急和心疼,嗔怪地说,“怎么又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