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内,暗红的阳光透过纸窗斜进妆镜台,略澈得有点昏黄黯淡。摘下的金钗玉簪也跟着显得无光幽暗,失去了原初最亮丽的光芒。
“皇太后,这下子可怎么办好?”皇甫茹小心翼翼的搁下手里头的桃木梳,站在旁边战兢兢。“倘若祁哥哥他……”
“难不成他们还敢造反不成?”皇太后狠狠将掌拍击在镜妆台上,激动的叫喊。“为了那个妖女,连哀家也顶撞,反了反了!哀家绝对不能放过她……”
“皇太后,您别激动,为了那种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划不来。而且,皇太后深明大义,才不会跟那种小人一般见识的。”皇甫茹赶紧抹平自己挑起来的火苗,然而她哪里可能忘光了在养心阁那恐怖的一幕。当下,只要皇太后恨极了上官馨,巴不得铲除掉她,她的最初目的也就达到了。
只是,中途的突然脱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连她自己,也难以猜透了。想着,她转而掩面嘤嘤哭泣,“皇太后,请您一定要替刘妈妈做主啊!刘妈妈她……”
“茹儿,你的心情哀家明白,哀家会还给她一个公道的。”皇太后温柔的拍着皇甫茹的手背,轻声疼惜道。“这刘妈妈才被然儿带走,就说她死了。准是被他们杀的,哀家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还有那个陌生女子,叫什么果儿。通通都不能放过。”
“谢谢皇太后……刘妈妈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皇甫茹拭了拭眼角的泪滴,好不可怜动人。“茹儿无以为报,愿做牛做马服侍皇太后您……”
“好茹儿,你有这份心哀家就满足了、”皇太后动容的说道。
与此同时,宫外传来太监的呐喊声。“皇上驾到……”
“皇帝?这会儿怎么来了?”皇太后疑惑的脱口而出,然而下一秒她就将上官馨联系到一块了。“又是为了那个妖女不成?”
果不出其料,皇帝阴冷着整张脸跨进慈宁宫,脸色铁青得难看。还不待皇太后多说什么,他便直接发话,“皇额娘,您今天怎么可以对上官馨做那等事,她不过是个无辜的女子,竟下如此狠辣之手,您让皇室的情理何在!”
“哦?什么时候后宫之事还须动劳您这位九五之尊亲自来呢。”皇太后也没什么好脸色,只见她犀利的嗓音反刺道,“更何况,哀家处理一个平凡女子又如何,皇室男子全都被她蛊惑得跑来找哀家兴师问罪了?!”
“皇额娘您……”皇帝忿忿的甩着衣袖,“您太让朕失望了!”
“皇帝,您可别说哀家没提醒您。那个女子身世不清不白的,嫁入皇室还如此不守礼节,哀家乃后宫之首,哪里越矩让您失望了。”皇太后理直气壮的反问道。“再说了,那女子用妖术将祁儿和然儿迷得神魂颠倒的……”
“皇额娘您怎可如此含血喷人,她可是堂堂宰相之女,您就算是再怎么憎恨她,也不需要将她置于死地而后快吧!”
闻言,皇太后往后不禁踉跄了下,脸色霎时苍白。
“不是的,皇上。”皇甫茹赶紧站出来欠了个身,解释道,“姐姐信口胡扯了个尼姑吓着了皇太后,不然……”
“茹儿!”皇太后厉声的呵斥道,跨步上前拉过皇甫茹,一甩手就是一巴掌。“谁给你熊胆了,滚下去!”
“皇太后您……”
“皇额娘您……”
两道难以置信的声音同时扬起,只见皇甫茹捂住脸颊,泪满盈眶的作了个辑,应了声“是”便急急的退了下去。
“皇帝,对付那种女子,哀家还嫌自己太心慈手软了!”皇太后赶紧扯开话题,拉回被皇甫茹的话引起注意的皇帝。“要不是当初在金銮殿上祁儿替她求情,哀家早就将她凌迟处死了。”
“皇额娘还记得金銮殿的那次,那就更该记得您允诺祁儿,未查清事情的真相就不得伤害她。更何况,她本就是清白之身,而您口口声声说的奸夫,就是您的孙子,轩辕祁!”皇帝再也忍不住了,一连串的话语砸向皇太后。
“皇帝说的话真可笑,想不到为了那么一个女子,哀家就接二连三的受到你们父子的攻击?!荒唐,荒谬!”皇太后怒极反笑,半响,她收住狂笑,睨向皇帝,尖锐的叫道,“还为了她杀害刘妈妈,这你们又该做什么解释,是不是也要将哀家拖出去斩了!”
“您……皇额娘啊皇额娘,儿臣实在是……想不到您到现在,还将责任推向儿臣们,您……”皇帝悲伤的望向自己的母亲,眼底的失望尽显无遗、
“责任?!什么责任!”皇太后不解的问道。她需要承担什么责任,错的是她么。刘妈妈又与她何干,“倘若不是你们将她就地正法了,就是那个什么果儿将她残害了!”
“皇额娘……儿臣不是没给你机会。”皇帝痛苦的闭上眼,冷冷的开口,那威慑贵严凛冽的扬起,“刘妈妈,正是死在银针上的毒。而上官馨,也正因为这种毒而处在生死边缘的!”
“什么?!”这下子,轮到皇太后难以置信了。怎么回事?刘妈妈是死在银针上的毒?她并没有吩咐任何人在针上抹毒啊,她是要将上官馨置于死地没错,可没拷问出来,她绝对不会先做出那一步。
“难道皇额娘还想要狡辩吗?”皇帝鹰勾般锐利的眼神射向失魂落魄的皇太后。
只见她脸色更加苍白得轻飘渺,连脚跟也站不稳。嘴角寒战的抽搐着,像是遇到了惊恐的噩梦般。
“皇额娘您没事吧?”皇帝赶紧走上前扶住她的手臂,稳住她往后倒的身子。“额娘您怎么能做这么心狠手辣的事啊!”
“哀家并没有让人下毒。”皇太后只觉得百口莫辩,确实她没有叫人下毒,整件事情她完全不知晓啊。
然而,皇帝却以为她是在狡辩推脱。只能痛心疾首的沉闷道,“皇额娘这段时间就好好的在慈宁宫安心养身子吧,过会太医就会过来。儿臣,先行告退。”
还不待皇太后说些什么解释,皇帝就已经拂袖而去。临走前,搁下了句狠话,“没有朕的批准,不能让皇太后乱出慈宁宫。皇太后身子不好,赶紧去差太医过来把把脉。出了什么事,提你们脑袋见朕!”
闻言,皇太后整个人早已昏厥过去。
整个慈宁宫,一下间,陷入一片混乱。
而在慈宁宫前庭院的紫荆花树下,有抹轻盈缥缈的身影站在风中,捻着一瓣花儿,倾城而笑。那抹笑姿,美若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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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你们下去办的事,怎么样了?”轩辕义然背对着官兵们,冷漠的说道。
闻言,众官兵将领都只能垂下头,不言不语。
“嗯?”轩辕义然侧过头,扫视着每个人每张脸。他心里早已明了,解药的下落,还是没结果。“副将……”
“臣在!”被唤作副将的刘亿站出来,躬身鞠腰,洪亮的嗓音应道。
“有什么收获?”
“臣……”这一问,倒是让刘亿的声音瘪了。“臣……”
“直说便是。”
“臣只听说,天底下……没有这种毒药……更别提说有什么解药了……”
越来越小声的话语,还是进入了轩辕义然的耳朵里。只见他眯着凤眼,好不犀利的目光睨向刘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臣……臣罪该万死!”刘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直求饶。他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哪里知道话的真假性。更何况,搜了几天,查了几天,完全一点下落都没有。心里的质疑,自然也就上来了。
轩辕义然无奈的挥了挥手,“起来吧。全都下去,继续找!”
“是。”全部人一同退出了正厅。谁也不敢再多说一两句。
真的没有这种毒药吗?所以才会寻不到解药?这,可能麽……果儿不可能说谎,她不会置馨儿的生死于不顾,更何况,这些官兵整天舞刀弄剑的,哪里晓得毒药之说。没听过也是正常不过的事儿……可为什么,他隐约还是觉得,事有蹊跷?
摇晃了下脑袋,轩辕义然步出了府,他是该去找多一趟艾果儿问个究竟了。是真的她在撒谎么,她为什么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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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啦!”艾果儿不耐烦的推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男子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人今天是吃错药了不是。有必要这样一直追着自己跑吗。
轩辕义然定下脚跟,直勾勾的看着她通红的小脸,“你说谎了,是不是?”
闻言,艾果儿先是一愣,紧接着回过神来,叫嚷嚷道,“说什么慌啦!你是不是鬼上身啊,说话前村搭不到后店的。”
“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说谎了?根本就没有这个药对不对。所以我们找了这么久,才没有找到解药?”轩辕义然不依不饶的追问,大咧咧的望进她的眼,寻求一点蛛丝马迹。
艾果儿也不再嚷嚷叫什么,她直视他眼底的质问,“没有就是没有。我找说过了,这药找到的机会根本就不存在,你们找不到就来怨我说是我撒谎。有种你们自己去医馨儿啊!”
语毕,她使劲全身的力气,狠狠的踢向轩辕义然的命根子。然而,脚才刚一抬,便不偏不倚的落入轩辕义然的手里头。
“你没撒谎?”轩辕义然还是有点半信半疑她的话。
艾果儿这下火大了,直倔高嘴巴,边拍打开他的手,边呐喊。“色狼哪,有色狼啊,非礼啊调戏啊,救命哪!”
“你……”轩辕义然被她这一闹,着实找不到招数来应对。这小妮子,总那么出乎意料的做些狠事。“别叫了别叫了!”
“色狼哪……”然而,艾果儿哪里还想理他,只顾着自己提高嗓音继续叫嚣。
下一秒,话音便被侵吞在唇与牙齿碰撞间。她错愕的瞪圆了眼,看着这张完全是零距离的俊脸,脑袋唰的一下,全都空白了。
“看来,咱们是错过什么好戏了,祁。”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上官馨虚弱的靠着轩辕祁,掩嘴而笑。
而轩辕祁只是宠溺的搂着怀里的人儿,望向那对仍旧不舍分开的欢喜冤家。“府里,可能好事近了。”
话音才落,即有一声狼嗥荡漾在敬亲王府上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