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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她分明在生他的气,却还能同时这般温柔地待他……他诧异之余,一动不动地任她左右其手。待头发快干之时,她终于步入正题道:“叶泠风,我想问你要三根头发。”



    他转头不解地看着她,也不问为何,便伸手扯住他的一撮头发欲拔下来,她见状忙阻止道:“别,我自己拔。”若是他拔下有效,她还巴不得。只可惜,用汶汶的话说,她是始作俑者,非她拔才有效。



    他放下手,怔怔地看着她。



    她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从枕下取出梳子为他梳头,动作轻柔,生怕梳痛了他。



    男人的心倏地剧烈跳动,却忍着异样的情愫不表现出来。这世上为他梳过发的人,只有二人,一个是其父叶坤,还有一个便是他的师父,而这也早就是他十岁之前的事了。他十岁之后,都是他自己给自己梳,毫无疑问,她是第一个为他梳头的女人。



    他不明白,她只是那么轻轻地梳着他的头,也无特别的举动,却让他有一种无法名状的感觉,心里突突地生出一种既熟悉又遥远、既舒服又美好的感觉。



    将他的青丝梳得通透垂顺之后,她提醒他道:“我要开始拔了。”



    “好。”他淡淡地回答,思绪仍陷在那不清不楚的意境中,差点回不过神。



    她一手仍不急不缓地梳着他的满头青丝,另一手则悄悄地寻出一根发丝,拽住接近头皮根部之处果断一拉,他的一根头发便成功脱离了他的头部。



    这是她在前几晚在自己头上试验过多次的拔发方法,因为她不想让他太过于疼痛,虽然这种疼痛对他而言并不会在乎。



    男人的身躯坚如磐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但头发拔去的轻微疼觉他还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万万没有想到,她几次提到月圆之夜有求于他的事,竟是要他的三根头发这样匪夷所思的事。



    当第三根头发拔下之时,她兴奋不已,不住道谢,随手扔掉手中的梳子,取出汶汶给她的木夹将三根头发夹好,放在枕下。



    男人默默看着她一气呵成的动作不知所以,而当他的目光落至两条棉被间的梳子之上时,平静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第一个月圆夜的任务顺利完成,乔希兴奋地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庆幸一番,睁开眼却见一旁叶泠风的脸色与眼神十分不对劲,忙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你……你怎么了?”



    良久,叶泠风拾起床上的梳子,满脸肃穆道:“飞烟,这把梳子是何材质?”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她看着那把再普通不过的梳子,乖乖回答:“桃木啊。”



    闻言,他的手微颤了一下,道:“这是桃木梳?”



    她猛点头道:“绝对正宗!”且是纯手工制作。



    他看着手中的桃木梳半饷才道:“我自小便有一怪疾,可用任何材质制成的梳子,但唯独桃木的不行。一旦碰上桃木梳,头便如针扎般疼痛,梳得时间愈长,疼痛持续的时间也愈长。爹带我寻过许多有名的大夫,怎奈他们皆束手无策,亦说不出缘由,直至遇见侯神医——”



    “师父他怎么说?”



    “侯神医说此乃心病,无明药可治,只要不碰桃木梳,一辈子皆无大碍。不过时机若到,亦会有痊愈的希望。”



    “心病?我怎么觉得是师父在胡说?”不知为何,对于侯晋,她总是怀疑多于信任,许是当初对冲喜之说的印象太坏之故?



    “侯神医为人耿直,绝不会对难治之症随意搪塞,我信他。方才你用桃木梳梳了许久,我却丝毫未觉头痛,莫非我的怪疾已经痊愈?”



    她呆呆地盯着桃木梳道:“有没有痊愈你再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握紧桃木梳,将梳齿缓缓插jin自己的青丝间,期待事情能如他所愿,然,怪事却再次发生,当梳齿一触到他的头皮,儿时尝过的疼痛便再次袭来。



    啪嗒——



    他失望地将桃木梳一折为二,朝窗口扔了出去,抱着头神情茫然地躺下,闭上双眸。



    “很痛吗?”望着他痛苦的神情,乔希的额上亦是吓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这事真当蹊跷,刚才她明明拿着桃木梳替他梳了那么久,他一点痛觉都没有,可现在却一触即疼?



    “一会儿就好。”短暂的余痛仍盘旋在他头间,他的声音亦带着一种多年来抑郁不消的低迷。



    她静卧一旁,侧身盯着他的脸若有所思。兴许这的确是他的心病,只不过此心病绝非侯晋说得那种心病。她猜想在他儿时,刚拿起桃木梳梳头,头也正好痛了起来,本来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却被他刻意地联系在一起,以致后来在这种心理暗示下,一碰桃木梳便会头痛?



    假如刚刚在梳头前告诉他,她用的是桃木梳,他一定会觉得痛。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已经想通了,不过他恐怕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吧?



    哎,原来,叶泠风也有如此可怜之处!



    然,今晚对她而言,却是一个胜利的夜,一个美好的夜!



    为了这三缕青丝提心吊胆了好几日,这下完成了,她心中绷紧的弦一下子松了许多,终于可以踏实地睡个好觉了。



    未久,当她睡熟之时,叶泠风的头痛之症已经消失。他以为她未睡着,便如平日那般吻着她,里里外外攫取她的芬芳。许是习惯了他的这般亲吻,她竟然完全没有被他吻醒,黑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并发出一些低低的嘤咛,昭示着她的感应。



    长吻休止时,男人捧着她的脸静静地凝视,这才发现她睡得有多么熟沉。



    男人刚要收回手之际,心突然莫名其妙地痛了起来,一下又一下痉挛,虽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却折磨得他无法安睡。



    倏地,他似有灵感启发,将熟睡的她抱至他的被窝,紧搂住她娇小温软的身子,闻着淡淡的体香,心头的疼痛真如他臆想的那般,变得无足轻重。



    乔希枕下的那三根青丝,蓦地消失。



    窗外,一轮圆月露出皎洁的脸庞,笑意莹润。



    在一个密闭的屋子中央,置放着一个盛满水的木桶,木桶下垫着一块铁板,铁板下架着一堆柴火,柴火正在熊熊燃烧,凉水逐渐升温,开始冒出缕缕热气。



    乔希在依稀的黑暗中被人猛地推进这个屋子,脚还未站稳,身子已经被抱起扔出,噗通一声落入木桶中,温热的水漫出木桶,却无法浇熄底下的旺火,反有火上浇油之势。



    木桶的内部构造极其怪异,大小似为她量身定做,正好卡住她的手脚与身躯,让她无从遁形,甚至挣扎。



    唯一可动的是她的头部,于是,她张着头试图往上突窜,还未付诸实施,黑暗中却突地伸出一只粗蛮的大手,将她的头三番四次按入热水与之“嬉戏”。



    直至她放弃逃脱的念头,那只骇人的大手才猛然收回,使她的头钻出水面呼吸。



    底下的柴火在不懈地燃烧,而木桶中的水温亦在直线上升。



    她的身体完全没入水中,只有头露出水面。尽管全身都被热水泡得极烫,但她发现自己最烫的地方不是身体,而是被热气蒸腾着的脸蛋,本白皙的皮肤此刻已经红烫到快要熟透的地步。



    咕噜咕噜——



    她闻声低头,心脏差点停止跳动,桶中的水竟开始冒泡,也就是说,水沸腾了!



    此情此景她联想到的竟是那只置放于冷水锅中的实验青蛙,只不过那只冷水里的青蛙在水沸腾之时早因麻木而死去,为何她却还没有被烫死呢?反而还有强烈的知觉?



    真是“想曹操曹操到”!



    突然之间,从那些凸起的水泡下,钻出一只只毒蛙池中的妖冶毒蛙,正张着亮凸的水泡眼,张牙舞爪地朝她扑去——



    啊——



    她终于被活生生吓醒了!



    人虽已醒,她却觉得自己并未完全走出那慑人的梦境——木桶仍牢牢地禁锢着她,那滚烫的热水仍烫灼着她的身体与脸蛋……



    蓦地睁开眼,这才发现她正被叶泠风紧紧抱在怀中,整个身躯包括手与腿都被他的各个部位牢牢箍住……半个脸颊正紧贴着他袒露的胸口,难怪在梦中她的脸会那么烫……



    没有时间去计较他为何如此占她便宜,因为她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叶泠风不仅是胸口在不正常地发烫,他所有贴着她的身体处虽隔着衣服,却仍烫得吓人。



    同时,他双眸紧合,剑眉苦凝,脸色苍白,似极为痛苦。



    “叶泠风,叶泠风,你醒醒,醒醒……”被他箍得太过紧密,不论她怎么挣扎,都只能像是鱼儿戏水般轻微。



    叫也叫不醒,挣又挣不出,她开始用头撞他的胸膛,狭小的空间让她的头变得昏昏沉沉,力量却仍微乎其微。



    她的心紧张地乱跳起来,很担心抱着她的男人会不会就此发烧致死了?如果再不出去找大夫,他就算不死也有可能会烧坏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