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泠风不语,因为这些天他比谁都痛苦,侯晋与乔希这对师徒,怎么也不肯告诉他救治乔希的办法,他渐渐以为,乔希已经无药可救,而那天袁明媚在皇宫所说的话,只不过是为了救穆天而已。
华如松见他不语,更加气愤,道:“她明明可以活,为何你这样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只要你把她送到穆天身边——”
闻言,乔希立刻打断华如松道:“松树,住口,我的事,用不着你管,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走,我不想见你。”
华如松瞪着倔强的她,愤怒离去。
叶泠风却由此听出了端倪,将他曾经的想法全部推翻,难道乔希的病能否痊愈真的与穆天有关?
没过多久,趁着乔希睡着时,他第一次丢下乔希让穆惠照顾,匆匆走出了叶府,找到华如松,问他到底知道什么。
然华如松的口却比什么都紧,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肯朝他透露只言片语。
最后,在二人沉默的较量中,华如松终于道:“她的确有救,只不过,这需要你和乔希的同意,你会不会同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乔希宁死都不会同意。她比谁都清楚她的病该怎么救,只是不愿意告诉你罢了,你有本事,就让她开口。”
叶泠风虽不知乔希到底该怎么救治,却终于意识到,原来事情的突破口不是华如松,不是侯晋,而是乔希的态度。
到底是怎样的救治方法,会让乔希这么抗拒?
事不宜迟,他回府后,便抱着乔希往侯晋家赶去。
一到侯晋家,他便抱着乔希跪下道:“请侯神医救我娘子一命,不然,我长跪不起。”
他知道,真相自然靠侯晋道出,而他必须用这样的方式,让乔希点头后,侯晋才好道出。
“风,你干什么?起来,师父他虽是神医,却也有治不了的病,你就算跪断了腿,他仍然救不了我的。是不是师父?”
侯晋马上答道:“是啊。”
叶泠风冷冷望着这对配合默契的师徒,道:“侯神医虽救不了希儿,却肯定知道怎么救治希儿,今日,若得不到答案,我是不会离开的。”
“师父他真的不知道,风,你快起来,你这样抱着我难受。”
叶泠风放下乔希,却仍旧跪着道:“你们两人都不要再骗了,今天我必须知道事情的真相。”
话落,他目光犀利地看着他们,坚定而执着,却再不理会他们的劝说之辞。
侯晋与乔希都是没有武功的人,根本就没有本事让他从地上站起。
傍晚之时,二人看见袁明媚回来,如蒙救星,都求救地看着她。
因为袁明媚力气大,武功也不在叶泠风之下,一定有能力将叶泠风扶起来。
然,袁明媚挽着手,好笑地看着叶泠风,又看了看着急的师徒二人,大笑道:“这样的好戏,我怎么忍心掺和破坏?你们慢慢耗,我做饭去了。”
最后,三人一起沉默,一起一动不动,各自烦恼。
皱眉抑郁着的侯晋,最终决定惹自己的徒儿生气一回,要知道,他来这里,为的便是看见他们有机会破镜重圆,若是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为顾念乔希的感受而不出一份力,他岂不是白来?
他走到叶泠风面前,叹了长长的一口气道:“少主,你起来,老夫把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你们。”
叶泠风抬头,侯晋确认地点头,他这才站了起来。
乔希连忙跑了过来,给叶泠风抚摸膝盖,按捏腿部肌肉,同时悄悄朝侯晋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侯晋在椅子上坐下,不敢直视乔希道:“乖徒儿,为师不是骗少主,为师是真的想把事情告诉他。”
“师父,不许说!”乔希连忙怒目而视,阻止他说出真相。
“徒儿,为师说的不只是你的病情,而是与你们有关的一个很古老的故事。”
“故事?与我们有关?”
“嗯,”侯晋点头道,“这个故事发生在一千多年前,故事里有曾经的你们,还有为师、典儿,甚至还有穆天,以及徒儿你见过的束若。”
听到这里,乔希没了声音,她从来不知道,在那么遥远的一个时间里,她和叶泠风以及侯晋等人,会有另一段故事?
她暂时忘记了她的病情,对他们曾经的故事,有了浓厚的兴趣。
于是,侯晋酝酿了一会儿情绪,便开始讲述起那个遥远清晰的凄美故事。
话说,百年成妖,千年成精。
千年以前,束魂河边柳树成荫,其中最得灵气的一棵千年柳树,修炼成精,化成一个风度翩翩的俊美男子,名曰——乘风。
而离束魂河百步开外,有一片枝繁叶茂的桃林,每逢阳春三月,桃花朵朵绽放,妆若少女脸颊上的胭脂,微风吹拂,洒下漫天缤纷花雨。
在一个桃花怒放的日子,和煦的春风吹起阵阵花香扑鼻的浓烈桃花雨,一棵百年桃树在桃花花瓣的鼓舞下,身姿一转,化成一抹粉红,在花海中盈盈舞动、旋转,待风平息花着地,偌大的桃花林中,立着一个面似桃花红、眸若桃花状的美丽女子,名曰——花灵。
顽皮的花灵不甘桃花林的局限,迈出桃花林,跑到束魂河边,就着清澈的河水,掬水嬉戏,可爱的水珠在她的手上停留、流淌、滚落、飞溅……她巧笑嫣然、顾盼神飞,处于浑然忘我的境界。
花灵偶尔低头,蓦地发现水中倒影里,有一个俊美非凡的年轻男子,正面带温柔的微笑,形神雅致。
她倏然一怔,连忙站起,正欲转身相看,脚下却突地一滑,眼看着就要跌入水中,身后的男子及时伸出一双强健的手臂,适时搂住她的纤腰,退后几步,将她揽至平整的岸边,方才松手。
第一次与一个陌生男子身躯这般相贴,花灵面红耳赤地转身,乍一看清俊美到一塌糊涂的男子,一时忘记了道谢之辞,只是一味地盯着他傻笑,大胆而羞涩,迷惑而惊心。
该男子便是乘风。
风儿继续吹拂,河水依旧缓缓流淌,鸟儿的啾啾声仍响在耳边,然河边的一男一女,却默默对视着,你望进我的眼里,你笑进我的眸中,这偶尔的初见,便将彼此烙印在了从来无人拜访过的心灵最深处。
“我叫乘风。”男子一双俊眸幽深清亮,觉得面前的女子怎么都看不够。
“我叫花灵。”女子仰着头,捂着小嘴,无知无畏地笑话他不眨的双眸。
不消几日,乘风与花灵便无话不谈,经常在一起闲聊玩耍,偶尔不见了彼此,便觉得日子乏味,不是花灵来河边大喊乘风,便是乘风去桃花林寻找花灵。
乘风本寡言少语,只喜静静地看着、笑着,甚至是沉默,而花灵则像一只唧唧喳喳的鸟儿说个不停,上蹿下跳,东奔起跑,逗得乘风时而为之轻咳,时而忘情大笑。
渐渐的,在花灵的面前,乘风变得话多了起来,唯一不变的是,他看花灵的时候,仍经常忘记了眨眼。
“乘风,有一只讨厌的猴子总喜欢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吃我树上的鲜桃,你可不可以帮我教训教训他?”
“好,他在哪里?”
“我跟踪过他,所以知道他住在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来,快跟我一起去。”
花灵训猴心切,无意中第一次紧紧握住乘风的手,乘风触到她温软的小手,一阵心驰荡漾,怔怔地看着二人相握的手,停住了脚步。
“怎么不走?”花灵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那个山洞,生怕猴子跑掉。
“这就走。”乘风微微一笑,被她握住的手轻轻一个反转,以他的大手紧紧包裹住她的小手。
“你——”他的手温让花灵霎时红了脸,害羞地倚开头抿嘴一笑,却并没有拒绝,同他一齐往山洞跑去。
二人手牵着手跑到洞口,花灵与乘风藏于一块大石后面,对着洞口轻吐鲜桃的香味,不一会儿,馋嘴的猴子便淌着口水,鬼鬼祟祟地从洞里跑了出来,然刚出洞口未到三步,双脚便陷入一个浅浅的小坑,小坑中及时冒出两个夹子,将猴子的双脚缚住。
“哈哈哈,死猴子,终于被我逮到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偷吃桃子。”
花灵对着猴子展露出胜利者的姿态,猴子则呲牙咧嘴地对着她做着各种难看到极致的鬼脸,以示自己的不服。
花灵气极,从乘风手里拿来一条柳鞭,朝着猴子抽去,只轻轻抽了两下,猴子便再不敢再做鬼脸,猴头不住往地上磕,双手撑地,作求饶状。
“这还差不多,下次想吃桃子,必须经过我的同意,不然,我就用柳鞭抽你,抽到你全身流血为止。”
猴子望着离去的花灵,脸上一阵惨白,却极不服气地对着她的背影做鬼脸。
花灵所居的百年桃树上,有一只特殊的桃子,不光是所有桃子中个儿最大、形状最可爱的,而且散发着诱人的清香,令闻者驻步,流连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