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这人要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还不如一早死了拉倒,就跟你公公似的,这不拖累人么!”
荆桂清的声音又高亢又清晰,一桌子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场面刷的就冷了下来,荆老爷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荆桂清继续理直气壮地说着什么拖累人不如早死了好之类的话,荆老爷彻底恼火了,怒斥道:“你给我住口!”
正说在兴头上的荆桂清吓了一跳,眼睛疑惑地眨了眨,振振有词道:“怎么了,本来不就是这么个道理的嘛?”
“你这叫大逆不道!”荆桂清的话将荆老爷气了个半死,闷了半天吼出来这样一句。
“怎么就大逆不道了?”荆桂清摊开手反驳道,“不就是随便这么一说嘛,人家又听不到。”
见荆老爷又要发脾气,黎氏慢吞吞地出来打起了圆场,“好了好了,你看看你,就是随便说说,这么多小辈都守着呢。”
“她这德性就是让你惯出来的!”荆老爷郑浩处在气头上,黎氏这么一开口,满腹的火气都转移到了黎氏的头上,“有开口就咒长辈去死的?”
“你看看,你这什么脾气,我哪里说过什么了?”黎氏委屈的说道,荆桂清也在一旁帮腔,惹到荆老爷更是火大。
三个人开始吵得面红耳赤,仲水曼默默地看向大姐夫章林云,在这种情况下身为丈夫的他总该站出来劝一下妻子才是,谁知他居然没事人一样坐在一旁,就那样看着眼前的混战,过半晌才从嘴里偶尔蹦出个“咳”、“哈”之类完全起不到劝架作用的语气词。
这还真是个沉得住气的,现在闹成这个样,自己该不该上前劝架呢,仲水曼还在犹豫的时候,荆一书往章林云的身前靠了靠,压低了声音示意姐夫去劝一劝。
“咳,嗯,不用劝,她一直都这样怎么劝啊,一会就好了,一会就好了。”章林云露出憨厚的笑容,一点都不担心似的。
就在章林云一连说了几个“一会就好了”之后,战争不断没有消停下来,反而更加趋于白热化,三个人乱糟糟地吵成了一团。
仲水曼斜斜地看着章林云,心想这回你总该上去劝一劝了吧,谁知人家照旧还是不温不火的态度,仿佛根本不认识这家人一样。
眼看荆老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荆桂清不知道突然冒出了一句什么,气得荆老爷忽的推开一旁拦着自己的荆浩光,一把抄起放在一旁的搁脚凳,对准荆桂清就要砸下去。
荆老爷的这个举动吓得仲水曼魂飞魄散,那个搁脚凳她掂量过,是上好的木料,沉甸甸的,要是真砸中了脑门一个弄不好可是要闹出人命来的!
荆桂蕊也被荆老爷吓住了,一个劲的喊着让荆老爷小心,自己却一溜小碎步退到了屋角,还下意识地抬手遮住自己的脑袋,生怕荆老爷手里的搁脚凳突然生了翅膀飞到自己脑袋上似的。
黎氏见状慌了,急忙伸手去拉,被荆老爷推的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
其实在这当口上,荆桂清若是肯服软认个错,但凡能给荆老爷一个台阶,那搁脚凳都不会砸到她身上,但她却一个劲地嚷嚷着自己没错,荆老爷本来就是个火爆脾气,哪里能忍得了被她这么一激。
荆老爷怒火一窜,眼看东西就要落到荆桂清的脑袋上了,说时迟那时快,仲水曼一个快步上前,扯开了大姑姐,又用身子一挡,荆桂清的脑袋这才没有开了花。
那搁脚凳的确又硬又重,虽然砸偏了,仲水曼的后背还是痛的不得了,眼看荆老爷还要继续砸,仲水曼顾不上自己受了伤的后背,不停的劝阻着,好说歹说荆老爷才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只是一双眼睛仍怒气冲冲地盯着荆桂清。
荆桂清还是不肯认错,两只滴溜圆的眼睛一瞪,脸绷得紧紧得冲章林云招招手,“走走走,吃顿饭闹成这样,又没惹着你,嫌烦我们走就是了!”
“你听听!你们都听听!”荆老爷气得喘不上气,“好,真好,这样气我你倒还有理了!”
“来你生气,要走了你还生气,爹你真要难为死我了!”荆桂清的嘴巴似乎总也闭不上一样,立马脱口而出。
眼看战争又要再一次升级,这一回荆一书兄弟二人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不礼节的了,几乎是半推半搡地推着大姐一家出了门,临走时荆老爷又怒气冲冲地抄起一个茶杯砸了过去,没砸准,茶杯击中了门框,啪啦碎了一地。
经历了这乱哄哄的一幕,仲水曼觉得自己对于未来生活的美好幻想也如同荆老爷手下的那只杯子一样不复存在。
荆老爷又生了好一会闷气,午饭才得以继续,最令仲水曼感到佩服的是,经过了刚才那一场混乱,再一次坐会饭桌之后,荆桂蕊居然没事人一样,吃两口就笑嘻嘻地说几句不咸不淡的市井新闻。
仲水曼越想越觉得不太对,今天这件事归根结底是由荆桂蕊引起来的,结果被赶出去的却是荆桂清,引起事端的荆桂蕊却连半句道歉之类的话都不用说,这可真有些乱。
后背被砸中的地方还在痛,搞不好会有淤血,仲水曼机械的嚼着嘴里的食物,背上的疼痛令她有些食不知味。
性格古怪的姑姐,暴躁易怒的公公,看似温和实际有些斤斤计较的婆婆以及冲动孩子气的丈夫……仲水曼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今后的生活。
就这样心事重重的过捱到了晚上,睡觉前,荆一书突然过来扯起仲水曼的衣服,仲水曼还是不习惯与这个男人过分亲密,于是浑身一个激灵,喊道:“你要干嘛?!”
荆一书楞了一下,晃晃手里的小药瓶,“我没要干嘛,你后背砸那一下不轻,我给你揉点药,我还能害你不成?”
仲水曼脸一红,“不用了,我自己会上药。”
“后背你够不着。”荆一书拔开瓶口,“赶紧的,越拖时间久了越疼。”
不得已,仲水曼只好依着荆一书,让他给自己抹药,荆一书抹药的手法很到位,后背的疼痛感登时就消了很多。
“下回再遇到这种事,你就躲远点,上赶着挨打算是怎么回事。”
“欸?”仲水曼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荆一书说这话……是想维护自己么?
这一晚,仲水曼借着月色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了枕边这个男人,长相还算讨喜,脾气虽然冲了点待自己却还是好的,同这样的一个男人过一辈子,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挨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