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一书在节俭这方面深得荆老爷遗传，平日精打细算的功夫令仲水曼发自内心的佩服，就算是个女人都未必能比他更加会过日子。



    按理说，荆一书这样节俭，他们这一房的日子应该过的宽裕一些，至少不会动不动就捉襟见肘，可实际的情况却是一天比一天的入不敷出。



    大房单独的账本，仲水曼几乎从来没有上过心，银钱方面几乎都是荆一书在打理，直到某一天，仲水曼打算回娘家走一趟，准备支点银子买些糕点带回去时惊讶的发现，账本上突然多了好几笔莫名其妙的支出，再翻出藏银子的小匣子一看，里面除了一些碎银外便是空荡荡的了。



    仲水曼吓了一跳，以为家里遭了贼，后来又一想账本上既然有记录，这钱想必是被荆一书拿走了。



    只是荆一书拿这些钱去做了什么呢，那可是近乎荆一书一个月的工钱呢，仲水曼拨弄着匣子里的碎银两，打消了回娘家看看黎氏的心思，就这么点零碎银子，这个月的生活能不能过下去还不一定呢。



    对于这笔钱的去向，仲水曼真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荆一书为人虽是冲动鲁莽了些，但妓院和**是决计不会去的，偶尔提起这种地方还会唾弃不已，若真要说他有什么不良嗜好，也只是三不五时和好友去一趟小酒馆。



    仲水曼心理承受能力不怎么强大，一等到荆一书回来，立马将账本推到了他面前，“一书，这账本上记着的这几笔支出是怎么回事，你这一个月的工钱怎么几乎都不剩了？”



    荆一书的脸色闪过一丝尴尬，打着哈哈说：“这不是有几个朋友嘛，谁没个缺钱急用的时候，互相的帮一帮也是应该的。”



    仲水曼听明白了，敢情这些钱都被荆一书借了出去。



    “说好了过几天就还的，都是朋友，不会赖账的。”怕仲水曼不信，荆一书找出了几张欠条来。



    仲水曼接过欠条，大致看了几眼，发现在前天就已经到约定还钱的时间了，于是便指着这日期问荆一书。



    “说不定人家有急事，再拖个两三天也没事，咱们又不急着用钱。”荆一书满不在乎地说道。



    荆一书不在乎，仲水曼却有些着急，居家过日子，平日零零碎碎的开支看似不起眼，加起来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若荆一书以后每个月都这么大方，他们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仲水曼一着急，便想让荆一书拿着欠条去讨回银两，谁知上一秒还好端端的荆一书立刻发起了脾气。



    “吵吵什么，人家都说了会还，这不还有欠条呢嘛！你瞎急个什么！”



    “我不是着急，咱们也得过日子不是？你看看就剩那点碎银子，买茶叶的钱都不够，我们怎么生活？”仲水曼已经摸透了荆一书的毛躁脾气，他这人就这样，对自己够好这一点倒是没错，可脾气也的确够大，因此仲水曼仍是好言好语的说着。



    “我不去，都是兄弟，谁拉的下这个脸来。”荆一书硬梆梆地说道，“反正我不去。”



    荆一书几句话就气得仲水曼够呛，她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婆婆黎氏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过来，说是买了新鲜的冬枣，送过来一些。



    碍于婆婆在场，仲水曼没再跟荆一书计较银子的事，反正她平日也不怎么出门，心想这一回就由着他去吧。



    谁知过了七八天之后，荆一书却支支吾吾地提起了这件事，家里的银子一点都不剩了，又不好意思开口管荆老爷借，只能和仲水曼商量该怎么办。



    仲水曼有些气荆一书，当时自己跟他好好说的时候，换来了他的一通脾气，现在知道日子难过了吧。



    “有欠条，管他们要就是了。”仲水曼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咱们又不是不占理。”



    荆一书为难地叹口气，“跟朋友要账，我真是拉不下这个脸。”



    还朋友呢，真要算得上朋友，能赖账赖这么久呢，仲水曼在心里嘀咕道，估计也就是面上称兄道弟的那种人。



    见仲水曼不说话，荆一书咬咬牙，道：“要不过阵子再说吧，我真开不了口。”



    还要过阵子？！仲水曼急了，再过阵子这日子真就没法过了，于是脱口而出：“你不去要账，我去！”



    换成别的事，仲水曼怎么也就忍了，可这一回，仲水曼怎么也不能再依着荆一书，两个人商量了半天，决定就在今天去把银子要回来。



    二人刚出了家门，天上就飘飘洒洒地落起了雪花，地面泥泞不堪，仲水曼深一脚浅一脚地陪着荆一书挨个上门要回了银子，再回到家的时候双脚都冻透了。



    一进门，正巧迎面遇见黎氏，黎氏见两人踩的满是泥巴的双脚，问他们去了哪里，荆一书略显尴尬的说是讨债去了，黎氏一听皱起了眉头，问是怎么回事。



    “嗨，就是几个朋友用钱，晚还了几天，没啥事。”荆一书说道。



    “朋友借钱？那你急着要什么，不应该去要啊，显得就好像咱家多小家子气似的。”黎氏的态度有些责备似的，“你就不该去要的。”



    “我没打算要，是水曼非要我去要回来，谁急着要了。”荆一书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瞥了个干干净净，气得仲水曼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



    “唉，以后这种事别急着去要，水曼你也是，男人在外面都好面子，这样一要账，人家以后怎么看一书？”



    黎氏的话是在火上浇油，仲水曼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自己挨冻受累的跑了腿，回来还受着责备，这算是什么道理！饶是仲水曼再大度，这一回也觉得自己异常委屈。



    荆一书许是因为心虚，应付了黎氏两句就扯着仲水曼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由于荆一书的心虚，往后的一段日子对仲水曼的态度格外温顺，只是这种日子也仅仅持续了十几天，然后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爆。



    时间相处的久了，仲水曼发觉荆一书这个男人除了脾气暴躁还有一点很令人不能接受，他生了一张刻薄的嘴，时不时冒出一句话就能噎死人，好在心底善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仲水曼可以忍受这一点，但自尊心极强的荆老爷就未必可以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