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什么!”荆一书怒了,上前揪住荆浩光的衣领,结结实实地一拳打了上去。
荆老爷为什么突然逼着荆浩光娶柳家小姐他不知道,他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他知道,今天他说什么也要把荆浩光给带回家。
仲水曼吓了一跳,赶紧拦住荆一书,“你这是干什么,浩光心里委屈,你就让他说说呗!”
“我管你委不委屈的,我警告你,你最好跟着我老老实实的回家去,要是把咱爹咱娘气出个好歹来,看我不打死你!”荆一书瞪着眼睛,说话的虽狠,手上的力气却松了不少,“你回不回?!”
“不回。”
荆浩光话音刚落,脸上又挨了一记拳头,嘴角青紫。
仲水曼气得一把推开荆一书,狠狠地翻了一记白眼,这个男人也真是的,就会用拳头解决问题,脖子上的脑袋难道是摆设吗?有这力气打人,还不如想个好法子让荆浩光自己回去。
离家出走这回事虽然不应该做,但仲水曼却是有那么点理解荆浩光的,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正处在感情波动最大的时候,刚经历了乡试落榜又要被逼接受一门自己不情愿的亲事,也难怪他会一时冲动离家出走。
从交谈之中仲水曼隐约琢磨出了是怎么回事,这些天荆老爷对小叔子的态度一直很冷漠,所作所为不免有些伤了荆浩光的心,荆浩光本就因为落榜心里抑郁,荆老爷又不给个好脸色看,心寒到了极点,于是才觉得没有必要继续留在家里,想要出外闯荡一番。
这还真是孩子气的想法,仲水曼叹口气,出外闯荡哪是这么容易的,“浩光,你还是跟哥哥嫂子回去吧,你何苦置这个气呢,不说别的,你这一走了之,咱娘的身体哪受得了这种刺激?再说了,一家人没有说不开的话,又没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听嫂子的,回家吧。”
荆浩光低着头,半天都在沉默不语。其实在早上出门之后他就有点后悔了,身上的银两不过也就那么一丁点,在外面估计也过不了几天,还没走到城门处就动了回家的心思,可是又害怕回家之后要面对荆老爷,一路都在犹豫不决。
而此刻他不肯跟荆一书回去,则是因为面子的问题,读书人总爱讲究个面子问题,就算心里已经后悔得不行了,嘴上也得死硬着,就为了不丢那点面子。
仲水曼猜得出这一点,于是好话说尽,给足了荆浩光面子。荆浩光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在荆一书的耐性快被磨尽的时候,才做出一副颇不情愿的样子同意回家。
这时候已经过了正午,走到大门前的荆浩光脚步又有些犹豫,这回倒不是他故意做样子给人家看,是心里实实在在的有些怕。万一自己闹出走的事情被荆老爷知道了,回去之后罚跪是免不了的,搞不好还会有一顿暴风雨般的皮肉之灾。
“没事的。”仲水曼小声安慰了一句。
荆浩光脚步僵硬地推开大门走了进去,进到正厅,饭菜已经摆在了桌上。已经吃完饭等在那里的荆老爷抬眼扫视了一圈三人,仲水曼心虚地低低头,生怕等一下会问她他们三人去了哪里,她从来都是最不会撒谎的那一个。
结果荆老爷却只是看了一眼三人,什么话都没多说,只让他们赶紧做下来吃饭,起身离开的时候,荆老爷似乎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闷头吃饭的三人都听到了荆老爷的叹气声,动作均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竖起耳朵等待着荆老爷说话,谁知直到荆老爷回去自己的房间,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不知怎的,仲水曼突然觉得嘴里的饭有些难以下咽。说到底,荆老爷也不过是个希望儿子能过得更好一些的普通老人,只是在处事方式上有些专断,让人难以接受罢了。
仲水曼抬起眼,看了一眼荆浩光,之间他正低着头,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第二天晚上,荆老爷突然又提起了荆浩光的婚事,既然亲事已经应下了,虽说还要隔个两三年才成亲,但聘礼却不能再拖了,从来就没有定好亲事却迟迟不送聘礼的道理,荆老爷也是想趁着送聘礼的机会,让荆浩光同柳佩蓉见上一面。
“下聘的日子,我看了看,下个月初八就挺好。到时候你们把聘礼送过去就行。”黎氏说道。
荆浩光沉默片刻,表情平静地点头,“好。之前还要准备什么?”
对于荆浩光这种平静的态度,荆老爷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之前他还准备着要同儿子再闹上一场的,结果他居然这么平静的就答应了下来。
“哦,你倒是没有什么要准备的了,东西我跟你娘都准备好了,到时候一起送过去就行了。”
“嗯。”荆浩光点头,“好。”
荆浩光的态度平淡到让人完全察觉不出内心的喜悲,与其说是同意了这门亲事,倒不如说是妥协比较恰当。仲水曼在一旁看的有些说不出的心酸。
日子一天天过去,初八一大早,荆浩光便穿戴整齐,陪同荆老爷一起上了马车。目送他们出了门,仲水曼忍不住谈了一口气。
“大清早的,你这是叹的什么气?”荆一书好奇道。
“没什么。”仲水曼转过身,金色的阳光撒入眼中,有种恍恍惚惚的不真实感。看着身边的这个男人,仲水曼忽然有种想要问问他的冲动,问他当时得知要同自己成亲的时候,心里的感觉是欣喜还是抵触,或者根本就是不得不接受的妥协?
现在的这种生活,不客气的说,仲水曼早已经厌倦了。如果自己没有来到这一个世界,那么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男人会是怎样的呢?仲水曼凝视着墙角的草尖,一时间有些恍惚了,她忽然有种强烈的想要回去原来那个世界的冲动,也许当个勤勤恳恳的小白领,找个温柔的男人过一辈子才是最适合她的生活吧。
迎着暖洋洋的金色阳光,仲水曼突然就很想要放声大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