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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抉择
    当天夜里,仲水曼忽然就病倒了,浑身发烫,身上的冷汗一拨接一拨的涌出来,很快又被滚烫的体温给蒸发干了。仲水曼舔舔干裂的唇角,像是在舔舐一块粗砾的树皮。



    试着挪动了一下身子,四肢百骸顿时像被拧紧了似的,一抽一抽地痛起来,关节处更是痛到被人硬生生打断了似的。



    荆一书朦朦胧胧中听到了仲水曼的呻吟声,伸手一试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听见荆一书的声音,仲水曼很想告诉他她现在很渴,想要喝水,一张嘴,发出的却只是几声气若游丝的呻吟。



    荆一书这下慌了神,胡乱抓起外衣套在身上,慌慌张张地跑去荆老爷的院里找来了黎氏,黎氏一摸仲水曼滚烫的身子,立马赶着荆老爷去找大夫。



    一番折腾后,荆一书扶着仲水曼的身子,由黎氏将药一点点地灌了进去,最后一滴苦涩的药汁被咽下时,仲水曼突然弓起身子,把刚刚喝进去的药汁一滴不剩地全都吐了出来,紧接着两眼一翻,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水、水曼?!”



    黎氏同荆一书傻了眼,大夫刚才不是说这只是普通的风寒么,只是风寒的话,怎么会又是吐又是晕的?看着脸色刷白刷白的仲水曼,黎氏的手略微有些颤抖,伸手试了一下仲水曼的脉搏,黎氏心里直呼了一声不好。



    此刻仲水曼的脉搏竟有些断断续续,跳动也很微弱。黎氏急了,猛地拍了一下愣在一旁的荆一书,低声吼道:“别愣着了!再去找大夫回来!”



    荆一书哪敢愣着,急忙追了出去,将大夫找回来又折腾了一番,大夫也很无奈,左看右看,仲水曼的病情就只是染上了风寒,怎么也不至于这样气息奄奄的,只能摇头表示无能为力,人是死是活只能看天意如何了。



    大夫的话刚说出口,荆一书的脑袋里顿时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失了理智,一个劲的抓住大夫的胳膊让他开药,黎氏赶紧上前阻拦,屋里立刻闹成了一团。



    正在荆一书同大夫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仲水曼恍恍惚惚地撑开了眼睛,穿越后的生活像一幕幕默剧在眼前飞速的闪过,眼前一片眼花缭乱,隐约中,她似乎看到了自己出事的那个泳池,两个世界的生活片段飞速交织,像是在彼此争斗一般,最终,其他的片段都变得模糊起来,唯独那个泳池的模样越发的清晰,仔细听,似乎还可以听到朋友正在焦急地唤着她的名字。



    在仲水曼的脑海里,一直有这样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响起:“过去吧,走过去。只要走到那个地方,你就能脱离这个荒谬的时代,回去你原本应该存在的世界。”



    对,自己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地方,只要能回去原本的世界,一切乱糟糟的事情都该结束了,什么争吵不休的公婆,什么刻薄尖酸的姑姐,什么不解风情的莽撞丈夫,这一切统统都该结束了。



    仲水曼微笑着,感觉自己正在一步步缓慢地走向那个闪着水光的泳池,眼前的景象一点点地清晰起来,她甚至可以看到正躺在泳池旁的自己,只是面容还有些模糊。



    是该回去了……仲水曼慢慢伸出手,想要触碰到那个世界,就在她的手伸出去的一刹那,一声清晰的啼哭声响了起来。仲水曼的手猛地一抖,这是荆祥薇的哭声,满是凄楚委屈,像是在一声声地责怪她,为什么要丢下她一个人回去。



    祥薇的哭声像一阵飓风,将仲水曼的思维一瞬间摧毁到片瓦不留。



    这哭声也打断了荆一书与大夫的争执,黎氏心疼地抱起孙女,但无论怎么哄,荆祥薇都拼了命似的大声嚎哭着。



    仲水曼听得懂这哭声,这是她的女儿在挽留她,在哀求她不要抛弃这个女儿。



    回去,还是不回去……仲水曼伸出的手僵住了,然而就在这恍神间,眼前的景象像是海市蜃楼般,清晰得闪现了一下,便消失不见了,眼前恢复了黑漆漆的一片。



    那种巨石压身般的疼痛感消失不见,滚烫的体温也慢慢降了下来,就在仲水曼重新睁开眼睛的一刹那,荆祥薇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醒过来的仲水曼顾不得应对其他人,只一个劲的哀求着黎氏将荆祥薇抱过来,起初黎氏还担心她会将病气过给孙女,仔细地问了又问,确认病是真的好了,才将荆祥薇抱过来,粉嫩的小脸蛋上还挂着几滴未干的眼泪。



    仲水曼看得内疚,贴着女儿的脸,声音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喃喃道:“祥薇乖,娘不走了,娘再也不会想要离开你了……”



    荆祥薇竟好似听懂了一般,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吧嗒着小嘴,靠在仲水曼的怀里沉沉睡去。



    黎氏离开后,折腾了一晚上的荆一书倒下便呼呼睡去,仲水曼侧着身子,抱紧了怀里的荆祥薇,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其实,刚才她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走出最后一步,回去原来那个正常的世界。但仲水曼只是犹豫了一刹那便做出了决定,她舍不得女儿,舍不得将女儿一个人留在这里。



    尽管只是一瞬间,但仲水曼想得很清楚,若她没了,荆一书一定会另娶一房妻室,到时候会不会对祥薇好,那可就是不一定的事情了。她不敢冒这个险,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仲水曼相信,不管是换做哪一个人,只要她身为一个母亲,都会做出和自己同样的选择,这是母亲的天性。



    至于以后的日子怎么打发,仲水曼已经想清楚了,既来之则安之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既然已经失去了回去的机会,索性就安下心来,好好过日子,相夫教女也未尝不是种乐趣。



    心里安定下来,日子似乎也就不那么难熬了,春去冬来,转眼已经过了三个年头,祥薇已经长成了满地乱跑的小丫头,荆浩光大婚的日子也眼看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