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叶儿因为黎氏这一通嘲讽，狠掉了一把眼泪，哭完之后照旧还得该做什么做什么，荆浩光回来之后看到宋叶儿还是在做活，二话不说便很是不满地去找了黎氏一趟，至于母子二人说了些什么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仲水曼只知道荆浩光从房里的出来的时候脸色似乎不是那么好看，却也没有再一味地偏疼宋叶儿，就算心疼，也只当作看不见。



    柳佩蓉见状很是开心了一回，想必往后荆浩光也不会再给宋叶儿买补品之类的，一直觉得有些对不住哥嫂的柳佩蓉想了想，决定主动去找一回荆浩光，先把哥嫂那边的银子还上再说，谁知荆浩光连眼睛都不眨地便拒绝了柳佩蓉的提议，理由照旧还是他要给宋叶儿母子买补品，并且现在他的理由还更加充分了，宋叶儿每天都要做那么多活，身子本来又瘦弱，更得好好补一补。



    听见荆浩光的这个回答，柳佩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只是吵也吵过了，闹也闹过了，她深知这些对于荆浩光来说已经没有半点作用，还不如省下来口水过一会同哥嫂好好解释一番。



    在仲水曼面前，柳佩蓉也省去那些解释了，将荆浩光说得那些话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听得荆一书二人直摇头。



    “不行，找机会我得好好跟浩光说道说道，他这办的都是些什么事。”荆一书摇头，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从小时候刚刚懂事那会起，荆一书便对荆浩光这个弟弟抱了很大的期望，在他的眼里能坐下来安静读书出口成章的弟弟，将来必定是要高中状元、大有作为的，就算荆浩光最后还是落了榜，荆一书也坚信荆浩光还是会大有作为，如今面对着这样的事实，荆一书说什么都有点不能接受。



    柳佩蓉苦笑，道：“你们可别去劝，你们这要是再去跟他说什么，甭管是不是为了他好，最后他心里铁定会怨上我，我可不愿当那个屁股后头告黑状的小人。我这会来就是来赔个不是的，虽说也不顶什么用，可若是不来好好跟你们说一说，我这里心里总归是不踏实的。”



    人家都这样说了，况且也不是想要故意抵赖，仲水曼他们还能说什么呢，不光不能催债，还得反过来将柳佩蓉好生安慰了一番。只是在劝慰柳佩蓉的时候，仲水曼和荆一书的心里都有些走了神，总忍不住地去想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柳佩蓉走后，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荆一书突然开了口，只是听起来底气有点不足。



    “要不这样吧，咱俩去爹那儿商议商议。”



    “成吗？”仲水曼犹豫道，“咱爹不是说刚还完欠人家的债么，现在哪儿有银子借给咱们？”



    “有，当然有。爹分下来的租金又不是全部的，现在又还完了欠人家的，剩下那些不都是咱爹存着呢么，咱就跟他商量商量，偷偷地从里面先拿一点给咱应应急，往后有了我再换上不就成了。”荆一书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一提起多出来的那部分银子，仲水曼条件反射似的立马想到了两位姑姐，道：“还是算了吧，光给咱算是怎么一回事，到时候不是闹得咱爹难做人么。”



    荆一书白了仲水曼一眼，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偷偷的，咱谁都不往外说，就连浩光和弟妹也不让他俩知道。谁都不知道的事儿，能闹得起来才怪。”



    见荆一书拍着胸脯胸有成竹的样子，仲水曼便不再拒绝了，估摸着这会柳佩蓉已经回到自己院子了，二人蹑手蹑脚地来到了荆老爷房里。



    这会荆老爷和黎氏还没有睡下，荆一书搓着手，支支吾吾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在荆一书同荆老爷说话的时候，仲水曼自始至终都牢牢的闭着嘴巴一声不吭。荆一书的语言表达能力不怎么样，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说了半天，荆老爷一边听一边若有所思的点头，荆一书脸上禁不住浮起一丝喜色，看荆老爷的模样，大概是会应承下来的。



    待到荆一书全部说完，荆老爷眨了眨略有些浑浊的眼，沉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听明白了，但是，不是我这个做爹的不帮你，而是这件事我没法子来帮。”



    荆一书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愣了一会，才说道：“怎的就没法子来帮呢，也不用太多，就一个月的就行。”



    “照你说的，把那些先借给你，确实不难。但是给你了，给不给浩光？给不给桂清桂蕊？只给了你们，其他那三个来找我的时候，你让我怎么说？”荆老爷叹气道，“要是往后都这么分下去，咱荆家哪能攒起点家底来呢？”



    “咱又不是非得明着来，今儿这事你跟娘不说，我跟水曼肯定也不能乱说，谁会知道了去？”荆一书有些急了，向荆老爷求援可是他能想出来的最后的办法了，没想到却径直碰上了这么一个大钉子。



    敬老神色犹豫，仲水曼看得出，其实他是想要帮儿子的，只是最后，荆老爷还是摇了摇头：“不成，我做人一辈子了，从来最不会的就是撒谎。再说了，前几天你那两个姐姐也提过这事，我那会就没有同意，现在你一说我就给了，她们心里定然是不好受的。”



    两个姐姐，他能和那两个姐姐比么？二姐夫是生意人，大姐夫赚的虽然不及二姐夫，却也是手头宽裕，两个姐姐还能在荆老爷这里拿到一笔不算少的补贴，日子过的要多舒坦有多舒坦，哪像他，暂时连个能维持生计的工作都没有。对于两个姐姐来说，荆老爷给的再多，也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可对于他来说那可是至关重要的一笔钱，压根就没有可比性。



    荆一书的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把这些话说出来，荆老爷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兄弟姐妹一团和气，若是自己真这么说了，荆老爷定会以为自己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只是这嘴上不说什么，不代表心里就会不想，荆一书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怨荆老爷的。



    荆老爷的这种处理方式在仲水曼看来，简直就是差到了极点，在嫁到荆家的这些年里，仲水曼发现，荆老爷实在不是一个优秀的当家人，他总希望自己可以做到最公平最不偏不倚，想在每个人的身上都做到完美，尤其是公平这一点，荆老爷做到了甚至有些偏执的地步。他的思想和出发点都是好的，却不知道他那种蹩脚的处理方式将周围的人都得罪了个遍，引来了一通怨气还以为自己做到了最公平这一点。



    不会变通，呆板，迂腐。这便是荆老爷的治家方式。



    别人是怎么的想的不知道，反正仲水曼很是受不了荆老爷的这种方式，平心而论，荆老爷是个善良的好人，但在治理家庭和对小辈的教育上，荆老爷无疑是一个失败者。



    连最后的一条路都走不通，荆一书格外的垂头丧气，自打他从自己能赚钱以来，便从来没有因为银钱的事情同荆老爷开过口，只破天荒的央求了这样一回，没想到却是这种结局。



    仲水曼不忍心看荆一书这样苦恼，试探着问道：“一书，要不然我回娘家借一点吧，估计我爹跟我哥多少还能攒下来几个钱，先拿点来应应急，过后咱再慢慢还上，你看行不？”



    “跟你哥借……”荆一书面色犹豫，最终还是男人的自尊心占了上风，再一次拒绝了仲水曼的提议，“不用，这点事怎的还用得着你来操持，我看还是去趟二姐家里吧，二姐向来是软性子。”



    仲水曼不吱声，只是笑笑，她可不认为荆桂蕊会那么大方，痛痛快快地借钱给他们，通过这些年来她对荆桂蕊的了解，这可是个会将一文钱看得比磨盘都大的女人，小气抠门自私这些词用在她身上一点都不亏，给自己爹娘买点吃的都挑挑拣拣选那最便宜的，这样的人会舍得将那白花花的银子借给人家才怪呢。



    次日，荆一书同仲水曼去附近的点心铺子里，狠心花了七十文钱买了包最贵的点心，提着去了汪家。



    荆桂蕊一见到这二人，立马堆起了满脸热情洋溢的亲切笑脸，在这一点上，就连仲水曼都不得不承认二姑姐比大姑姐做的要好得多，大姑姐总是爱拉着一张脸，见了就让人觉得不痛快，不像是二姑姐，甭管这笑是发自内心还是虚与委蛇，起码看了让人心里不那么堵得慌。



    二姑姐接过了他们带来的点心，又是一通客气，连连埋怨他们不该买这么贵的东西太浪费了云云，说得倒是极为客气，只是那接过去的动作却是一点都不慢。



    “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呢，正好我在家还闲的无聊呢，你俩就来了。”荆桂蕊笑着给二人倒上茶水，又端出话梅瓜子来。



    “不用了，二姐，都是自己人，别忙活了。”荆一书心里顿时暖暖的，觉得二姐真是疼自己，自己一来就忙着忙那的。



    仲水曼忍不住在心里白了荆一书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这辈子没尝到点亲情滋味的，这样普通的客套也能让他感动半天。



    荆桂蕊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柔柔地坐下来，说道：“成，那我就不瞎忙了，咱坐下来好好说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