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里,莫易扫街、做饭、看书、上课,没课的傍晚陪母亲散步。《家务宝典》他暂时不准备再做,小白告诉他,宝典不会因为他的暂停而就此失效。
假如没有遇到小白,或许莫易的生活,会一直如这几天一样平淡流逝。以莫易随遇而安的性子,无论什么样的际遇,他都可以心怀感激地接受。
一次他闲来无事,跟小白开玩笑道:“小白,你说我遇到你是时来运转,那这么说,我真该买彩票去了?”
小白傲然道:“那你就试试呗。”
他于是付诸实践,买下人生第一张彩票。可惜事实总比想象残酷许多,他买的这张彩票,最后连安慰奖也没有拿到。
对此小白的解释是:遇到自己已经花光了莫易的所有运气,大约就相当于中了五百万的大奖。他既已中过一次大奖,怎么还有可能再中第二次?
对此,莫易只有郁闷承认。
这天又到周五,莫易照常到少年宫上课。在少年宫门口,他遇到下班回家的常晓曦。
莫易招呼她道:“晓曦,怎么你今天没有骑单车?”
“别提了,”常晓曦没好气道,“上周单车坏了已经修过一阵,这几天骑着骑着又出毛病了。”上周她单车坏的时候,正和莫易送了一个女孩回家,所以莫易也算单车状况的知情者。
她接着愤愤不平地道:“我送去维修的时候,阿叔敷衍我说只是小毛病。没想到这回彻底报废了。”
两人正细聊着,就听得街口传来“叭”的一声。一辆灰色轿车慢慢驶入路口,因为街道拥挤,车子最后婷在拐弯不远。
从车上走下来的是一个西装男子,他看起来身形纤瘦,打扮得衣冠楚楚,脸上的神情颇有些旁若无人的高傲。眼见常晓曦站在这儿,他面色一喜,三两步迈上前来。
“常老师,难得在这里遇见你,”许是发现自己的动作稍显急切,男子略作停顿以后,换了一副从容优雅的神情,“你怎么走路回家?”
常晓曦看了他一眼,有些不确定地答道:“您是……钢琴班文晖的爸爸吧?”
那男子这时挺直了身子,他的微笑里隐隐透露出几分自信:“上次在景怡园门口,我们才见过一面的。”
他这时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莫易,不由得出声问道:“这位是……”
“他是书法班新来的老师,”常晓曦介绍道,“您最近很少到少年宫来,难怪还不认识莫易老师。”
男子不露痕迹地看了莫易两眼,见他衣着简洁,大概不是什么上流人士。他于是不以为意地道:“原来如此。”说罢朝莫易轻轻点头。
莫易冲他道:“你好。”他有些捉摸不定这人的身份。
西服男子不再搭理莫易,在他看来,这人不过是常晓曦普普通通的一个同事。他回头看着晓曦,脸上始终挂着淡定的微笑。
常晓曦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出声问道:“您是来接文晖回家的吧?”
男子并不直接答话,他自顾自地讲道:“平常工作繁忙,没有时间照顾孩子。还要请老师多费心思。”
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我看您之前都骑单车,怎么今天走路回去?现在天色这么晚了,要不然,我顺路送您回去?”
“不了不了,”常晓曦忙推脱道,“您住的景怡园,跟我家不太顺路。”
男子试探问道:“冒昧问一下,您家住什么地方?我其实并不往家里去,难得休假,我想带他到处逛逛。”
常晓曦敷衍他道:“不麻烦您了,我一路走回家,顺便还要买点东西。”她脑子里浮出的那句“我们不熟”还没有蹦出口来。
莫易在一边瞧着他怅然若失的神色,在心里生出一抹古怪的情绪。待他走开以后,莫易问常晓曦道:“这是哪路神仙?”
“他是钢琴班一个男孩的爸爸,”常晓曦干脆利落地答道,“单亲家庭,他每天忙着上班,有时候没空来接孩子。我以前帮莉莉送他孩子回去,偶尔见过一两次面。”
听到“单亲家庭”四个字,莫易有些明白这个男人的态度了。一想起方才他“风度翩翩”的样子,莫易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听常晓曦语气里随意的态度,想来她与这个男子,顶多算得上是互相了解状况的陌生人。看来他的一厢情愿要落空了。
常晓曦大概也察觉到一点什么,她这时稍无语道:“其实我跟他真的不熟,怎么好意思上他的车。”
从离开以后,那男子的目光一直不离这边交谈的两人。瞧他小心翼翼谨慎观察自己的样子,莫易忽然带着几分玩味讲道:“我看他想送你回家,似乎还没有祭出强大的理由。”
“什么?”常晓曦显然一愣,想了一想,隐约明白了莫易的意思。
莫易指着天上稀薄的云彩:“他应该说,这位女士,待会儿说不定就要下雨了。”惹得常晓曦“噗呲”一笑。
常晓曦走后,莫易迎着男子的目光,微笑着走向大门。男子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冲莫易勉强打了一个招呼。莫易一面点头,一面在心里偷偷发笑。
上课时候,莫易心情愉悦,不时跟孩子们玩笑逗乐。下课以后,他送走这群孩子,自己一个人走回家去。
路上他经过一家店铺,依稀听见店里传来的音乐。这家店铺播放的是近来大火的一首流行歌曲,一道男声忧郁地唱道:“我能送你回家吗可能外面要下雨啦……”
这本是极为忧伤的一首歌曲,可是联想起西服男子,莫易情不自禁感到诙谐。他恶趣味地想道:这歌的歌词生动形象,为西服男子提供了送人回家的理由。可惜最近小城天气晴朗,这个理由怕是有几分牵强。
而且,这个理由他用上了也不会有什么效果,以常晓曦的态度,这人最后难免得到令人失望的结果。常晓曦性格率真,对这种仪态高贵的绅士并不感冒。
(这章码得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