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莫易穿着环卫工服，和老常打扫新景大街。

    这条路本来不归老常的工作范围，自从莫易加入环卫工作，两人共同负责的街道由五条变成八条。新景大街地处环卫局的南面，正是两人最新接下的任务。

    莫易以前不常到这一带来，他算是半个路痴，不经常走的路往往都记不住。走过这条大街，他心中好奇，到处观望了一阵。

    这条路是普通的四车道水泥路，两边的树各自隔出人行的边道。所以莫易负责打扫绿化带的内侧。他一面打扫，一面看街边各式各样的建筑。

    扫到大路中段，一座小区引起他的注意。这小区的名字叫“景怡园”，莫易念了一遍，隐隐觉得熟悉。小区门庭敞亮，朝内一望，清池、奇卉、佳木、廊亭无一不具。喷水池上立着一座雕塑，衬得环境雍容典雅。

    在这座三线城市里，这样的小区已经算规格出众。莫易第一次望见，不由得生出几分诧异。不过这样的奢华，与莫易本人并没有什么关联，他兴之所至，多看两眼也就罢了。回过神来，他接着打扫人行道上的杂物。

    扫着扫着，莫易身后传来“叭——”一道汽车鸣叫。车鸣声拉得颇长，显得急切而不耐烦。莫易不由得回头望去。

    这是一辆灰色轿车，车身停在小区门口，正准备冲莫易身边右拐。见莫易回过头来，车主“叭叭”两声，再度鸣笛以示催促。

    莫易忙让出道来，眼望着汽车驶过。但汽车拐过弯后，就在他的跟前停住。

    车玻璃徐徐降下，莫易不由得意外：车上坐着的那个男子，一副派头十足的打扮，不是“绅士”先生又是何人？

    “绅士”见到莫易，显然也是一愣。他有些惊疑不定地道：“莫老师？”

    莫易挺直了身子：“是我。”“绅士”又是一愣，他试探着问道：“您是……在当志愿者么？”

    莫易见他面露不屑，大约瞧不起自己的这副样子。他不卑不亢地答道：“没有，这也是我的一份工作。”

    男子露出了然的神情，他假意笑了一笑，关上车窗离去。莫易隐约听见他最后的一声冷笑。

    绿化带以外的老常眼见这样一幕，不由冲莫易问道：“怎么？”

    “没有什么，遇到一个认识的朋友。”莫易笑了一笑，对这个小小的插曲没有多少在意，“他见到我非常意外，所以跟我打了个招呼。”

    老常点了点头。他望着“景怡园”三个大字，半晌，忽而感慨一叹：“唉……有钱人哪。”

    莫易险些忍不住一笑，他在心里想：这位有钱人，好像对你女儿挺有意思。不过幸好，你女儿不见得是这位有钱人的菜。

    两人扫完这条街道，回头到环卫局里交付任务。回去路上，莫易的手机忽然响起。

    莫易拿出手机一看，却是母亲打来的电话。这不免又是一阵意外，他按下绿键，出声询问道：“妈，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儿，”电话那头，母亲的语气还算平淡，“我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能回家来？”

    “我就回去了。”莫易答道，“家里来客人了吗？”

    “你琼姨带着柳微过来了，”母亲语露欣喜，“你琼姨明天就回那边去了，今天带柳微再来咱家一趟。柳微说她在城里找了份工作，以后就在城里边住……”她噼里啪啦倒出一大段话来。

    莫易听得脑袋剧疼：“行了，妈，那等我回去再说。要不我顺道买点菜回去？”

    “不用不用，”母亲兴高采烈地道，“我带她们走一趟菜市场去。你下了班赶紧回来，跟琼姨和柳微多说会儿话……”

    掐掉电话以后，莫易有些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他冲身边的老常说道：“家里来亲戚了，我妈催我回去呢。”老常听了显得十分高兴。

    莫易自己却十分苦恼，他刚才听母亲亲口说出一阵“噩耗”，正在心里暗暗觉得棘手。照母亲的说法，只怕柳微要到城里来了。母亲的欣喜只怕就是为此而来。

    莫易为此感到痛苦，他绝不是不欢迎柳微，他只是害怕母亲的态度。万一母亲真的认定这个女孩，那么从此以后，他就要面对母亲无休止的规劝和撺掇。

    一路想着，莫易终于回到家里。一进门就听琼姨热切地呼唤：“阿弟，你下班回来啦？”

    莫易客气地答道：“琼姨，没想到您今天会过来。”他微微扫视一圈，琼姨和柳微正在客厅，母亲则正在厨房里忙活。

    “我是昨晚才跟柳微说要来的，没有跟你妈提前通透。”琼姨坐在沙发上，这时冲他招了招手：“来，阿弟，过来跟琼姨聊一会儿天。”

    莫易脱去外套，走过来道：“琼姨，听说您明天就要回去了？”

    “是啊，我到这边住了也快十天了。”琼姨看他坐下，一面慢慢算道，“该见的亲戚也都见一圈了，你老伯的病也彻底好了。那边家强他们事忙，催我回去帮衬做点事情。”

    家强是琼姨的儿子，在隔壁城市做一点小小的生意。莫易接她的话道：“您岁数也不小了，还得帮家强他们做什么呢？”

    琼姨乐观道：“我哪会忙什么活，不过是帮他们看看店面，顺带做点家务。”她看向莫易，话题一转说道：“阿弟，柳微现在在城里找了一份工作，她为人善良，我怕她被人欺负。我回去以后，你可得多帮我照顾照顾她。”

    莫易抬头看了看柳微，柳微神色乖巧，安安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他心下一动，不由得询问道：“到这边上班，回乡下肯定麻烦。找好住的地方了吗？”

    “住的地方找了。她舅舅在城里住着，这份工作，就是她舅舅帮忙找的。”琼姨解释道，“不过这孩子第一次到城里来，也没认识什么朋友，很多事情呢她也不懂。你们的年纪都差不多，年轻人嘛，最好能互相帮衬。”

    “您可放心，柳微的年纪也不小了，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而且，我把柳微当妹妹一样看待，有什么事情一定帮忙。”

    他刻意强调“妹妹”两个字，期望琼姨能听出点什么。可是他随意一瞥，柳微神色如常，琼姨的笑容也没有多大的变化。琼姨一面笑着，一面说道：“有你这句话，琼姨就放心了。你们年轻人有共同的话题，而且彼此也算知根知底。”

    莫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能点了点头，脸上勉强挂出认可的一笑。聊了一会儿，他以给母亲帮忙为由，起身逃离客厅到厨房里去。

    （跟诸位报告一下这两天的情况，昨天有点儿卡文了，还好今天感觉还算舒畅。比较郁闷的是，家里躺了两个，一个昨天感冒发烧，另一个清早说自己昨天中暑。可把我折腾得，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