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慧以外，她扶着的那个人更叫莫易惊诧。莫易从没想到这人会跟梓慧一起出现：“文明？”
“啊，莫易？”林梓慧也失神一瞬，继而，她的眼里流转出些微复杂的情绪：“没想到，我会在这里遇见你。”
莫易心中纵有成千上万的话语，在这一刻也不知如何说出口来。他苦笑一阵，指了指角落里那间小小的房间：“洗手间在那边，你扶他进去吧。用不用我帮你？”
“不必了，谢谢。”梓慧感激地道，她扶着文明快步走进莫易所指的方向。
听着卫生间里传来阵阵轻微的响动，莫易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在此之前，他实在没有办法想象一位“绅士”醉醺醺的模样。在心里忖度片刻，他决定泡一杯姜水。
温姜水是解酒佳品，虽然莫易自己从不喝酒，但这种说法他也有所耳闻。梓慧带着文明出来以后，莫易递出姜水，迎来她一个充满谢意的眼神。
梓慧看莫易上下打量着文明，她回想起来，方才莫易似乎喊出过他的名字。好奇心从她的心底里升将上来，梓慧轻轻问道：“我看，你们两个好像认识？”
莫易心说不但认识，这家伙还算自己遇到的第一位“情敌”呢。但他看着梓慧对文明透露出恻隐的神色，这句话终究没有出口。在文明的身上扫过一眼，莫易回头讲道：“我在少年宫工作的时候，与这位文明先生打过几次交道。”
梓慧这才了然：“原来如此。这么说，你还是少年宫的老师？”
“书法课老师，”莫易点头示意，“我每周有三个晚上都过去那边上课。”
“那……环卫工作呢？”梓慧禁不住出声询问。
莫易听到这话，立时又想起两人上次见面时候的尴尬。他坦白道：“环卫工作两个月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现下我一边上课，一边经营这家小小的门店。”
梓慧心中的复杂更甚，她有些不能确定，莫易究竟处在什么样的状况。在她的认知里，这个男人明明才华横溢，却总是做着各种不知所谓的工作。
“这样，”眼见对话陷入沉默，莫易接着发话，“看他还这么迷迷糊糊的样子，我给他做点解酒的东西。”
冰箱里有今天剩余的一点莲藕，莫易斟酌片刻，准备做一个简单的芹藕汤。做鱼片粥的食材也有最后一份剩余，借着这个机会，他干脆拿出来用掉。
莫易做的芹藕汤不是芹菜莲藕熬汤，莲藕切片以后，需要跟芹菜一起稍微煸炒。另外一边，他生火做了一份最新定型的砂锅鱼片粥。感受店外渐冷的气温，他特意往粥里撒上多一点点的胡椒粉。
芹藕汤率先完成，莫易把它端到文明的面前。文明这时双眼微阖，但他坐了一会儿，总算恢复一点神智。芹藕汤摆到他的面前，他撑起身子，勉强开始自己动手。
鱼片粥也已煮好，莫易盛了一碗，递给林梓慧道：“外边天冷，你不妨也吃点鱼粥。”
梓慧接过鱼粥，仔仔细细地尝了一口。她脸上露出几分惊艳神色，朝莫易惊讶一笑：“没有想到，你的手艺跟你的才华一样地好。”
踏进十一月，时气已较之前改头换面。准确地说，现下已算是冬天初临了。鱼粥清香暖胃，正是冬天宵夜的不二之选。梓慧喝过半碗，忽而温婉地道：“我在想，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无论什么行业，都需要用心对待。你的鱼粥很好，想必也十分用心。”
莫易淡淡一笑，回应她的夸奖。他稍作沉吟，这才问梓慧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跟这位文明……”
梓慧看了文明一眼，见他喝完藕汤，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她斟酌语言，向莫易解释道：“他是大我两届的高中师兄，我们今天一起去参加校友会的。”
“我刚上高一的时候，就盛闻这位师兄的大名。”梓慧款款而谈，她的眉宇之间，悄然换上回忆的神色：“那时候，他可算是学校里面的风云人物，不但成绩出众，而且兴趣广泛，对文学很有研究。我们算是在文学社里互相认识的。”
她回过神来，冲莫易欣然道：“说起来，你们应该会有共同语言的。”
莫易见她的神情不似作伪，于是忍住笑意，佯装平淡的语气：“我看他气质不凡，照你这么说，他是有真才实学的。只不过，我跟文先生接触不多，还真不知道他的水平。”
莫易不难想象，以这家伙光鲜亮丽的形象，说不定他真是许多女孩子眼里气质优秀的人才。不过莫易已经见识过文明高傲的性格，他深心以为，自己跟这样的“人才”可没有什么交流的机会。
不过，这样注重自己形象的一个人，今天居然迷醉醺醺，还靠梓慧扶着走路，这一点，才真正大出莫易的意料之外。他好奇问道：“我看他平时气度心性都不曾低落，今天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他大概是看到自己的前妻了吧。”梓慧语带惋怜，“你大概还不知道，他跟他的前妻离异。”
“这事我也有所耳闻。”莫易面上的疑惑消退，他回想起来，常晓曦跟自己介绍过这人的家庭状况。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原来文明与妻子只是离异，原来并不是他妻子遭遇什么重大的变故。而且按梓慧的说法，文明的前妻，只怕还是他的高中同学。
无论怎样心高气傲的人，总难免有几件不足为外人道之的隐痛。莫易今天算是有幸，偶然碰到这位“绅士”最狼狈的时刻。饶是此人曾经恃气凌人，但莫易眼见他的可怜，也禁不住生出几分同情心来。
同情之余，他的目光又放到梓慧的身上。梓慧这时望着文明，眼底里仿佛涌动着无限的怜悯。她小心翼翼地关照着文明，在这一刻，竟隐隐流露出几分母性的慈爱。莫易心想，这个女人怕是要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