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叔，今天您要来点什么？”莫易问道。
“新粥给我来一份，浓汤杂烩这个，我好像还没有试过吧。”
周叔是“小鲜”店里的头号常客，小半个月里，他已经光顾小店七八次了。莫易因此跟他十分熟络，对他的口味也有所了解。
自从上次酱油炒饭遭遇张宁宁父亲的嘲讽以后，莫易渐渐看到，每个人都有他的独特口味。正因如此，“众口难调”往往成为大厨们的一种局限。
相比之下，“家的味道”往往更让人念念不忘。这不是错觉，因为家常菜往往能够把握家庭成员的口味区别，并为各人量身定制——这是每个人的“专属食谱”，是每个人的舌尖记忆。
莫易总算想明白“小鲜”店“家常菜”招牌的发展方向，而且恰逢其会，“复制味道”的任务给了他与此相关的成果。
在尝过莫易特别烹饪的味道以后，宁宁的父亲不知流过多少眼泪。在这以后，他仿佛一下子从梦中惊醒。现在他已经恢复工作，最近几天也似乎停止嗜酒。
作为这个任务圆满完成的回报，莫易现在获得一项弥足珍贵的能力。这项能力名为“口味调适”，顾名思义，它能帮助莫易调节各人食物的口味。
不同于《专属食谱》，这项能力可调节的范围显得稍弱。它只应对每个人对咸淡、稀稠、浓薄上的偏好，给人以更为适宜的口感。而且，它所能调控的精准程度，也与食客光临的次数挂钩：因为数据的收集，来源于每次顾客对食物的直接反应。
正像现在，店里的周叔就是莫易最佳的实验对象。周叔从开店的第一天光顾，隔三岔五总来品尝美食。就是没有“调适”的能力，莫易对他的口味也已有所了解。
莫易这回做的是浓汤杂烩粥，事实上，他的菜单现在已经做过一番调整。现在店内主营数种粥类，至于蛋炒饭的套餐，则被改为蛋炒饭与各式当日汤品的搭配。
经过不懈的努力，莫易现下的厨艺值，正堪堪突破了六十大关。对于烹饪，他已渐渐形成一番自己独特的见解。他现在已够资格自如地做出大部分的菜式，在他的计划之中，小店会慢慢增加各种主食，成为真正囊括各式家常口味的所在。
杂烩粥的做法并不十分复杂，不过其用料丰富，口感也颇为鲜美。浓汤经猪骨和玉米熬制，汤色泛着乳白，气味飘溢令人神旷。粥中加入的食材有鸡丁、香菇、玉米、胡萝卜、干贝、木耳等各种颗粒，有时还加入些微菜叶。
从这些天的观察来看，周叔的口味显得偏重了些。“口味调适”能力带给他的信息也确实如此，给这位老人准备的饭菜，调料往往高出别人一半。
不过莫易并不打算照这样的指示执行，为了某些原因，他只往粥里加入极少量的盐分。
这一小锅粥煮熟以后，莫易接住毛巾，把粥连盖端到周叔的面前。他揭开锅盖以后，锅里还“咕嘟咕嘟”冒着热泡。白气蕴着各类山珍的甜美，“腾”地蹿过人的鼻腔，到达肺腑与心灵之间。
周叔十分乐意享受这样的美味，在他看来，食物的香气已足够代表食物的成就。话虽如此，他还是迫不及待想以口腔做一番检阅。他不疾不徐地舀起一勺，放到齿间缓缓摄入。
“不错，”老头儿轻磕嘴巴，“不错不错，齿颊留香。这碗粥真够味道，要是再加点盐味儿就好了。”
莫易早有预备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加多了盐，这粥的鲜味就流失了。您老人家既然有高血压，平时饮食不宜太过重口。”
周叔有高血压，这是老年人身上经常出现的一种状况。早在和他的闲聊当中，莫易就已了解到了他的身体情况。莫易觉得，美食有时候不单单只为了口味服务，还应该照顾用餐者的身体健康状况。
不过周叔自己可从不在意这些，他只催促道：“哪有吃多这么点盐身体就受不了的？我身体没事，你给我粥里再加点酱油。”
莫易苦笑：“加酱油味道可不怎么好。您老虽然爱吃，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
“我身体好着呢，”周叔有点发脾气了，“加酱油能怎么样？加的是酱油，又不是加盐。医生说少点盐分，没说不能加酱油啊。你就给我随随便便倒上一点。”
莫易摇了摇头，勉强笑了一笑。周老头儿明明讲的都是歪理，偏偏自己拗不过他，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酱油确实于这道粥并不怎么合味，莫易稍作思索，仍旧给粥里加上几粒精盐。他本意不敢多加，可是周叔一抢手，自己多加了近半茶匙的量。莫易也只得由着他了。
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面对随后的顾客，莫易也就不再自作主张。他循着调适的要求，用心烹饪每道菜品。有了一定差别以后，即便是相同的粥、饭、汤品，彼此之间也有所区分。在莫易的感官之中，这些食物开始拥有自己的灵魂。
现下小店的生意稳定，每天都有恒定的顾客流量产生。这其中不乏几分回头客的功劳，大家口口相传，对小店一致保持赞誉。也有不少闻名而来的顾客，甘心在小店一旁等待。
为此，莫易征得小白的同意，特意在小店近橱窗的位置设置了为数不多的“等候席”。等候席只有一排椅子，来客只坐不吃。按照莫易的本意，他不过是不好意思让食客们站着等待。没想到一来二去，店里的生意却越来越显得火爆。有的时候，区区的四张等候席也不能容纳顾客了。
只不过，再增加席位是不可能的。一来小店本身空间狭小，二来，莫易确实应付不了愈来愈多的顾客了。这实在有违他自己的本意，他本意只是做一份稍清闲些、可以满足自己吃货之魂与钻研美食之心的工作。
另有一件事也显得有些尴尬：小店经营还不足半月，但这段时间的营业额，已经悄然靠近限定营业额上限的四分之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