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比起以前在城市的水泥丛林之间看到的略显暗淡的月亮,在当下空旷原野的夜空中升起这轮明月,本身看起来除了显得大了很多,也明亮了很多。
如果说这不是什么什么太过意让人惊异的事情,毕竟这里是野外,在没有其他参照物,比如拥挤林立的楼宇干扰的情况下,显得稍微大了一些也算正常,尽管这个稍微是稍微大了很多。但是没有参照物也应该有个限度,没有参照物,也不应该连漫天的繁星都一颗也看不见。
如果艾远是那种神经大条的人,就算他真是粗旷到可以做如下想:月朗星稀,古人诚不我欺也;到了这种绝不可能将一等星也看不见的事实也可以漠视程度,那么接下来的景象就不是任何自欺欺人自我安慰自以为是所能够自圆其说的了。
那是一片紫色的天幕。
照常理第三次看到的景物,虽谈不上熟视无睹,但也不会让他惊讶到这种程度。但实在是因为这事情超出常理太多,尽管是第三次在不同的情况下看到这篇天幕,让是让他吃惊到几乎从树上跌落下来。
被眼前的情景震惊到大脑一片空白的艾远,就这样维持着斜躺略微仰头的姿势,盯着那枝叶间隙中透出的一角天空,痴痴傻傻的看着。
突然,再也忍耐不住却又不甘心接受这一切的艾远,像是丧失理智一般的从树上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落回地面,全不顾中途有几次险些失误直接跌落的危险。万幸安全的双脚又接触地面后,却又像一个喝醉酒的莽汉一般,踉踉跄跄的冲向河滩开阔处,中途几次摔倒造成几处皮肤划伤也自浑然不觉。
站在河滩上的艾远,木然仰望着这月,这天。
不知过了多久…
在月亮将要落下的时候,两脚将近麻木的艾远,以一种更加麻木的精神状态攀回那棵树,颓然的躺回了那个枝杈上的睡床。这时的艾远仿佛是不仅仅被抽空了力量,同时也被抽空了精神的木偶一般,双眼木然无神继续呆望着那一角紫色的夜空。
随着月亮的落下,那片诡异的紫色也同时被带走了,周围的一切黯淡了下来。那些之前还幻想着是被月光所遮掩的星光,仍旧没有出现。只有一片漆黑如墨洗过般的夜空。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但是又怎么可能没有发生,怎么可能被遗忘。
曾经早上的艾远,对关于自身所发生的一些奇怪事情,虽然想不明白,但仍是充满信心的确信:只不过是临时遇到一些困难,只要脱困之后,一切迟早会水落石出。
现在的他,却是再也不能那么肯定了。哪怕他更加的乐观豁达,也不可能在这种近乎颠覆常理的情况下继续保持那种平静的心态。毕竟维持那种心态的基础,是对常识的认知,也是自己的常识能够被肯定。就像太阳会从东方升起,对于这个推论,所有人都不会怀疑,哪怕连续阴雨数日。可是一旦太阳从你一个意料不到的角度出现的时候,将不会有任何人能够漠然处之。
一开始大脑几近一片空白,逐渐的恢复了一些自主控制能力的艾远,努力地要让自己镇静下来。他竭力的告诉自己,这种奇异的天象出现必有其原因,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更应考虑对自己有什么影响。
回想着从早晨开始经历的一切,想要在短短的一天的经历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艾远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飞快的取出那只指南针进行查看。今早他第一次试图使用指南针确定方向的时候,直觉上就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现在再次查看,更加确定是有不正常的地方:指针的指向很是不通情理。
一天的跋涉,勤于观察的艾远早就发现右侧的山脉和身侧的河流一样,应该大致是东西走向,那么早上的看到指向基本垂直于大山的指针,现在却平行于大山的走向,指向那月亮落下的方向。那么便是有很多种可能:指南针坏了,有人为干扰导致,或者附近有强磁矿场,等等原因,但是要在这里面找到那个正确的结果,那便要认真进行分析:
指南针坏了的可能性首先被排除,这几乎是肯定的,经过几次改变摆放方位和角度,虽然造成指针略有抖动,但是基本上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尽管那个方向多么的不合情理,但至少说明指针还是在接受着那不可见的磁力线的控制。
附近有干扰源的可能虽然存在,但是也近乎不可能。这里的自然环境没有任何受到人工影响的迹象。如果说今天出发地点附近存在那种人造干扰设施的话,这种影响到几十公里外的指南针运作的设施,不可能不对周边环境产生一些破坏性的改变;可是一天来的观察,无论是土壤、植被、空气以及水流,没有什么明显的异常。
附近是否有大型铁矿或者其他自然干扰源,毕竟凭借手中的一只简陋的指南针,就算是有一只更精密的地质罗盘,他也无法做出判断。这方面的专业知识的缺乏,是他没有能力做出更进一步的推论。
虽然这些发现和疑问只能增加了现在的困惑和茫然,但这不是自寻烦恼。因为以目前看来,只有经过在不断地梳理所获取的资料并找出其中的关联或者线索,细心的祛芜存真抽丝剥茧,方有可能有一些新的发现。
刚刚想到这里的艾远,没来的及感叹自己手上的线索太少,眼前的疑问却又繁杂且毫无头绪的时候,天空之中的异象又一次的呈现了。
月亮,又一轮明月笼罩了大地!
当然,紫色天幕又一次出现,但是这次艾远没有将注意力在这个紫色的背景上过多停留。因为他有更多的发现,这些发现也引起了他的很多迷惑。
起先他以为是晨曦出现了,但是很快的他就发现他的错误之处:相对于朝阳,能将漫天云霞尽数染红的蓬勃有力,那东方的金色亮光显得黯淡而且无力,一开始只是影响了很小的范围,只将周围的几片云朵染成暗金色。可是不同之处就在于,它的颜色是那么的金黄,不同于白天太阳的鲜艳刺目,也迥然于之前月亮的皎洁无暇,呈现出一种威严磅礴的庄重,就像明清宫装剧中皇帝君临时的压迫。
而且这个月亮上升的速度比较快,仿佛前一刻还只是蛰伏在地平线之下,只能通过一些晦涩的信号,比如天光云色宣示他的即将到来。可是下一刻,他就堂而皇之地矗立在天际线之上,向着大地喷薄着它无上的威压气势。
颜色不是重点,速度也暂放一边。可是这月亮也出现两个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虽然不至于心头拥过千万只神兽来形容,但是不久之前就被震惊得无以复加的艾远,这时候反而显得像个呆头**丝一般,使劲的啐了一口,心头着实奋力的吐槽着。仿佛只有用这种轻佻不屑的态度,才能够反击堂皇浩然的那月亮,以及这更加扑朔的迷局。
当然不是真的轻佻或者迟钝。艾远从懂事以来,在别人眼中就一直因其稳重的性格,聪慧的头脑,成为众多父母口中的那个榜样性的“别家的孩子”,来鄙薄或者督促自家无用子。让人讶异无语的是,在那些被指斥为无用子的同龄人眼里的艾远,哪怕有人不认可他的优秀,也不妨碍常常将他视为知己,无论是情绪情感情报,大多都乐于和他进行交流。
其实不是艾远在那么小就学会了那些矫情做作,他本就是一个谨慎而豁达的性格。他的谨慎,使他任何情况下都能够小心的观察并认真地思考,尽量不放过难得的机会,也不会鲁莽的匆忙做出决定。豁达的性格则带给他更多地裨益,不会轻言放弃,更不会狭隘狂妄,要求自己时时能够保持乐观且友善的心态。
这种时时刻刻的自律,现在多少发挥了一些作用。如果他沉沦于之前的那种震惊和迷惑中,那么这一次的打击,将会把他推向更为绝望的境地;他将会绝望于周遭环境的诡异。因为现在他已经明白,就只是今晚上发生的这一切就已然脱出了常识的范围。
没有余地白发三千丈而缘愁似个长,也没有余暇念天地之悠悠而怆然涕下。虽然不会像第一次月出后被惊吓到神魂出窍茫然无措的地步,但是疑惑仍在,没有随着吐槽而消失(更没有转化为吐槽能量)。
这次他不用做跳下树到开阔地仰望的行动,就可以确定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虽然他曾经是多么不愿意相信这一切确实发生了。但是既然发生了,那么就只能面对。
看起来木然的保持着仰卧的姿势的艾远,则尽力让大脑尽量恢复正常的运转速度。虽然不知道过了多久,但他也知道,这轮金色月亮也正在以超常的速度按照他的运行轨迹上升、下落。之后会是太阳升起,亦或是第三个月亮升起?
对出人意料的目前形势,艾远认为如何做准备都不过分,机会总是青睐有准备的人,但是现在他几乎两手空空,物质准备几近于无。而从目前所知,可以确定的是,既然不是处于梦中,那么从明早开始,他要做更加坚实的心理准备,因为,他已经确定:
这是一片不一样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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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