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张机”,我一个朋友的网名。今天我终于又见到了她,却不由大吃一惊。眼前,这个烫了满头乱七八糟小辫子,穿着宽大体恤,半拉水裤,嘴里嚼着口香糖的主儿,是那个在网络间倾吐着如诗美文的“四张机”吗?
我不加掩饰地盯着,并没有让她感觉有任何的不妥。她吐出口香糖,抹到餐巾纸上,旁若无人地咂饮起咖啡。
“四儿,怎么你……”我欲言又止。
“我什么怎么?”她敏感地回瞪我。
“没怎么,只是,你和以前不大一样,有些不太适应呢。”
“扣,你不也变了吗?我还不适应呢。”
“嘘——,这可是现实生活,别这么网络。”我笑着制止,“而且女孩子说,扣,也不淑女。”
“小样儿,真能装,当年我们在网上那么放肆地横冲直撞,怎么没见你提淑女二字啊。”
呵呵,这个“四儿”还是那么尖嘴利舌,不肯让人。想当年,我们大学最后一年时,别人都在开始谋划今后的生活,而我和四儿却在网上忙着“拼杀”,有她的地方必有我,有我的地方必会有她,从群里打到论坛,从论坛打到Q里。有时候我深感挫败,好好的你个四儿,不去专业你的理工,偏要写出那些感性的东西,让我这也算中文科班出身,散作也时见报刊诸端的才女倍受压力,却又不得不接她的招儿,欲罢不能。
?“蟋蟀的小娃娃有多大了?”四儿搅得咖啡杯子叮当作响。
“昏都没昏呢,哪里有什么娃娃。”我哈哈笑了起来。
“怎么,你和他……”四儿惊异地望向我。
她口里的“他”,我知道是谁。我还保留有我们三人当年大学时的合影。
“早没有联系了,呵呵。”
“哦。”四儿沉思了,眼光迷迷离离飘到不知何方。
他,这个人,一手促成了我与四儿的“友谊”,曾经有人说,我们俩会是他的红玫瑰与白玫瑰……
“四儿,你还没有忘怀?”
“没,只是偶尔想起,心脏的这个地方会隐隐作痛。”四儿自嘲比划着。
无语。
为了打破沉默,我故意扬高语气:“四儿,知道我这些年做什么了吗?”
“做什么去了?我只知道我这些年什么也没有做……”
“……,咳,四儿,毕业后没多久我就报名去了西部,到一家很有潜力的企业工作,从秘书助理做起,现在已经是经理助理,我下一步的规划是三年内做到总经理,五年内自己办实体做总裁。”
“呵呵,你野心不小啊。来,祝你早日成功。”四儿举杯祝福。
“真是莫大的讽刺,学中文的搞起了经济,学理工的却在处理着垃圾文字。”她苦笑了一下。
“别这么说,我在空闲时,也会上上网,常见到你的文字,非常的美,四儿,你确实是搞文学的料儿。”我真心的说。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这是四儿每文之后的签名,此时她低低的吟起,垂着头,小辫子们慢慢柔顺地滑到了颈边。
“四儿,咱别这么着了行不,瞧着心酸。”我忍不住抓起她的腕。
“我不是你啊。我总会想起一些往事,越想起,越是不能够忘记……”
“四儿——”我生气了。“四儿,你不能只生活在你自己的梦幻里,文字可以生活在里面,可人就是不能够沉沦。”
?“而且,那个人早不知在哪里快乐地生活着,而你,还在为旧事伤感,有意义吗?忘记过去,做回女人,好吗?”我恳求。
一滴泪落进了咖啡杯里,叮咚一声。
良久,四儿仰起头,脸上是阳光地笑,拉着我站起身。
“走了,咱们一起去最大的美容院,打理打理重新来过。啊,你没看看你自己了,脸上红红绿绿画得是什么啊,傻帽。”
“哈哈哈”一阵大笑,放纵地在这间咖啡店荡开,自此后,这里再不会来了,而世间又多了两个开朗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