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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同寝
    苏令德眨了眨眼睛, 有点儿做贼心虚地往玄靖宁身后看了看。见玄靖宁身后只跟着春莺和春燕,她稍松了口气,连忙把他拉进厢房, “啪”地一下关上了门。

    玄靖宁蹬蹬地跑到苏令德床边小榻上去, 把自己的小被子放到小榻上“宁儿睡在小榻上就好,不影响你睡觉。”

    苏令德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玄靖宁高兴地脱下鞋子,手脚并用地爬上小榻。

    苏令德便坐在小榻边上, 替他掖好薄薄的被子“宁儿睡吧, 不要怕,我们都在呢, 不会有事的。”

    玄靖宁睁大着眼睛,有些紧张地问道“真的吗我看护卫叔叔都不笑了。他们把大船上的小船放下去,人都到小船上去了。拿着好长好长的刀在割芦苇,还要放好大好大的网。是要捉水里的妖怪吗”

    玄时舒没瞒着玄靖宁, 让春莺和春燕跟着他满船乱跑。

    “水里没有妖怪,但是可能藏了坏人。”苏令德摸了摸他的头“不过没关系,他们做这些事就是为了捉坏人的。不管捉没捉到,等过了芦苇荡就好了。”

    “那是不是过芦苇荡之前, 我都不能在晚上去甲板上玩呀”玄靖宁很是遗憾地皱着小脸“他们说,晚上的芦苇荡里,还会有小虫子提灯笼呢。”

    玄靖宁向往地攥着自己的小被子“我还没见过呢。”

    苏令德正要说话,玄时舒便冷冷地在门外道“你没见过的事情太多了。”

    苏令德和玄靖宁面面相觑,玄靖宁唰地一下就从榻上爬起来,正襟危坐地盘好了腿。苏令德本来心下突然一紧,看到玄靖宁这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她不由一乐。

    玄时舒推门而入时,就见苏令德笑意盈盈地转过头来。

    月色透过窗棱撒入室内, 透出碧波般的凉意。窗棱外的甲板上、楼船的两侧,都有护卫持刀剑严阵以待,刀光剑影混合于月色之中,更显透骨的冰寒。

    可月色笼罩下,她的笑却是暖的,暖得融化了寒冰。寒冰碎落一地,又回归本真的月色,显出几分灵动来。

    玄时舒心里那一点点郁郁之气,便不成气候地散了个一干二净。

    玄时舒推动着轮椅的轮子,行至玄靖宁的榻边。

    “父王。”玄靖宁耷拉着脑袋,小手交叠放在被子上,乖乖地唤了玄时舒一声。

    “你要是怕,待在你母妃厢房里也没用。”玄时舒出人意料地放缓了声音“她厢房里会武的人也不过只有白芨、春莺和春燕。”

    玄靖宁敏锐地察觉到了玄时舒的声调中没有不豫之色,他便抬起头来,困惑而又谨慎地看着玄时舒“那我应该待在哪里呢”

    “你跟我回我的船厢。”玄时舒淡声回道。

    玄靖宁攥着自己的小被子,眼睛里亮闪闪地看着玄时舒,难以置信地道“真的吗”

    他有点怕,又很是期待。

    苏令德一笑,伸手穿过玄靖宁的腋下,将他从被子里抱出来,把他放到了榻下“王爷是君子,君子一言九鼎。”

    她揉了揉玄靖宁的脑袋,温柔地道“去吧。”

    玄靖宁却没有动,而是反身就攥住了苏令德的衣袖“那你也要去才行呀。”

    苏令德和玄时舒俱是一愣,他们俩下意识地互看了一眼,视线在半空中交汇又迅速地移开。

    玄靖宁觉得自己想得很有道理“父王说了,你的船厢里会武的只有白芨、春莺和春燕。”玄靖宁最近在学数数,自己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伸出了三个指头,强调道“只有三个人呢”

    苏令德一噎。玄靖宁的逻辑无懈可击,但问题是,船上厢房也不算很大,再摆一张小榻就显得很拥挤,那她又该睡哪儿

    苏令德立刻道“你还小,所以才需要多点人护卫。我已经长大了,三个人就足够了。”

    “足够了吗”玄时舒抬首看着苏令德,声调悠长“你上次昏睡,也带了她们三个人。”

    苏令德瞪圆了眼睛,她知道玄时舒此话一出,她今天是必去他厢房不可了。

    果然,玄靖宁像一只小刺猬,浑身竖起了尖刺。他非常用力地攥紧了苏令德的袖子,生怕一会儿她又要受伤了“不够的,不够的”

    玄靖宁郑重其事地强调了好几遍,眼眶都要红了。

    玄时舒揉了揉玄靖宁的脑袋,伸手将他抱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腿上,轻轻地一叹“你母妃不想跟我们一起睡呢。”

    玄靖宁此时还不肯放开苏令德的袖子,眼眶红红地道“等过了芦苇荡就好了。好不好”

    孩子的声音带着颤音,害怕和紧张让他小手都在颤抖。

    苏令德只好缴械投降“我去,我去。”

    玄时舒轻轻地拍了拍玄靖宁的背,低眉垂眸,唇边勾了抹淡淡的笑意。

    苏令德无可奈何地跟着玄时舒和玄靖宁去了玄时舒的厢房,好不容易把玄靖宁哄得眼皮子打架,她立刻眼神示意跟来的白芷,让她不要试图往玄时舒床上搬自己的寝具。

    玄时舒淡淡地瞥了眼白芷,低头拍了拍玄靖宁的被子“睡吧,不用担心,你要是夜半惊醒,你母妃还是会在的。”

    “真的吗”玄靖宁很困了,但这句话依然准确地抓住了他的心,他迷迷糊糊地勾着苏令德的袖子“母妃会一直都在吗”

    他清醒的时候虽然依赖苏令德,却不会唤苏令德母妃。但迷迷瞪瞪的时候,却会显露出小兽最柔软的一面来。

    苏令德转过头去瞪了玄时舒一眼,低声应道“会,我一直都在。”

    玄靖宁此时才安心地沉入梦乡。

    苏令德见他呼吸变得绵长,扭头对玄时舒霍霍磨牙“王爷,你就不怕热吗”

    玄时舒泰然自若“我身上自来凉的很。”

    苏令德果然伸手去碰他的手背,不由蹙眉“怎么总是暖不热呀。”

    她的指腹温热而干燥,她触碰他的手背时,身体微微前倾,披散的秀发散落在他的鼻翼间,是淡淡的,刚刚沐浴过的皂角气味。她穿着素白的寝衣,若是拨开秀发,或许

    苏令德在此时收回了手“不热的话,那也行吧。”苏令德叹了口气,挥挥手,让白芷在玄时舒床上的外侧放上她自己的寝具。

    苏令德避到屏风后,等川柏将玄时舒抱上床又退出船厢,她便麻利地躺上了床。

    床帘垂落,月色更显得朦胧。

    玄时舒仍靠着引枕,看她靠过来时,心跳都不由得停了一瞬。她青丝如瀑,纤睫若细羽,丹唇似锦花。一双眼睛最是透亮,盛着盈盈的月,要照进他的心底。

    “我睡觉很乖的。”苏令德眨了眨眼,十分认真地向他保证,然后就滑进了被子里,十分笃定地闭上了眼睛“王爷,好梦。”

    玄时舒一噎,就见那月色悄摸地溜走,连片余光都没留给他。

    玄时舒有几分咬牙切齿,但躺下来之后,感受到身边温软的躯体,他的心竟也奇异地平静下来。

    也罢,也罢。

    玄时舒也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夜幕不知又偷偷溜了几寸,苏令德在两道绵长而安稳的呼吸声里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总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在发烧。

    她悄悄地往床的边缘挪了挪,才挪了半寸,就发觉被玄时舒勾住了袖子。她浑身僵硬,一下就不敢动了。好不容易装睡捱了一会儿,她才小心地转过头去。

    玄时舒安稳地睡着,他冷峻的眉眼在安睡之后也显得柔和。上天嘉奖他一副好皮囊,端方君子,温润如玉,微蹙的眉峰间,又透着一点点郁色,平添了一丝脆弱。

    苏令德心底里轻轻地叹了口气,决定不再追究他今夜的“图谋不轨”。她只希望今夜当真能一夜无事,让他能睡一个安稳觉。

    这夜恰如苏令德所期望的那样,竟当真一夜无事。又如此过了两天,直到第四天,船即将驶出芦苇荡,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苏令德招呼着白芷把寝居搬回自己的厢房,把念念不舍的玄靖宁也带了出去“你大了,不能整日待在你父王的厢房了。你看,我也大了,所以我也要搬出去。”

    玄时舒跟在他们身后,嘴唇微动,到底没有说话。

    玄靖宁十分遗憾,但也老成地点了点头“嗯呐。”

    苏令德莞尔“这样就乖,今晚就要出芦苇荡了,我带你上甲板看小虫提灯笼去。”

    “真的吗”玄靖宁立刻高兴起来,开开心心地跟着苏令德忙前忙后,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的寝具被搬走了。

    玄时舒薄唇一抿,看着玄靖宁的眼神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苏令德眨眨眼,转过头去看着玄时舒道,狡黠一笑“当然是真的,如果你父王能捉来几只萤火虫,我们或许还能再多陪他几晚。”

    玄时舒一愣,他还没来得及追问苏令德此话几分真几分假,便见苏令德牵着玄靖宁的手,直接坐到甲板上去了。

    夜幕降临之后的芦苇荡,随风飘摇,依旧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像张牙舞爪的鬼魅。

    可在这些声音里,苏令德和玄靖宁的笑声显得格外的清朗。这笑声压过了这些可怕的声响,甚至让它们都变得多了几分趣味,就好像它们不过是风在跟芦苇玩闹,实在没有什么可怕的。

    然而。

    在他们船头即将驶离芦苇荡之时,一个恐惧而尖利的声音从小船里传来,如野兽的利爪,撕开了安乐祥和的夜晚

    “水下有人”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算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