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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落凤
    然而, 赵太后信了陈谅,可涠洲王却不相信陈谅的发誓。涠洲王派亲卫去涠洲郡与苏显允会面,共查当年摄政王通敌叛国一案。

    苏显允力战倭寇, 大捷。被俘虏的倭寇招供, 他们曾经跟曹为刀的人做过交易。曹为刀向他们乐浪县的布防图,好令摄政王腹背受敌。而为了让倭寇相信他的诚意,曹为刀甚至让他的独子曹峻为质子。

    苏显允顺藤摸瓜, 找到了曹家跟倭寇勾结的证据。倭寇之中, 甚至还有一歌舞伎与曹家旧部相恋,被抛弃后留在了涠洲郡, 装作哑女,生下了一个女儿。

    如山的证据一道又一道地传往应天城和支叶城,朝野震惊。但此时已无人有心力去分辨这些证据究竟是真还是假。曹为刀已死,此时将这些罪名都往曹为刀身上推, 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陈谅趁机要求皇帝给摄政王正名。

    苏令德听到这个消息时,已又是春暖花开之际。玄时舒折了几束桃枝,将桃花递给她时,也将这个消息带了给她。

    苏令德本坐在座位上奋笔疾书, 闻言倏地抬起头来“难道常明当初把嫁妆送过来的时候,你跟哥哥就已经在暗中计划了”她还记得常明当初匆匆来又匆匆离开,期间和玄时舒密谈了一段时间。

    “夫人,你可以稍微笨那么一点。”玄时舒轻叹了口气,用新鲜的桃枝替换她春瓶里的旧花。苏令德自从隐姓埋名被玄时舒“劫走”之后,便只能在这间小院子里,难得出去。玄时舒也就养成了日日替她换花的习惯。

    苏令德瞪他一眼,嘟囔道“你们就知道瞒着我。”

    “看在桃枝的份上”玄时舒抱着春瓶,唇边带着无辜的笑。

    但苏令德从他的眼中, 还看出了紧张和期许。想来也是,如果摄政王是他生父,这对他来说当然是个巨大的好消息。只是他不知道,或者不敢知道,这对她来说,是不是同样也是个好消息。

    苏令德绕到玄时舒身边去,嗅了一口桃花的淡香,“哼哼”了两声“看在桃枝的份上。”她又扭头去吩咐白芷“去拿一罐梅子酒来。”

    玄时舒惊诧地看着她,迟疑地问道“你要庆祝什么吗”

    苏令德瞥他一眼“庆祝真相大白于天下。”

    玄时舒的眼底才真正露出笑意来。

    苏令德笑着拿桃枝去挠他的脸颊“傻样。”

    玄时舒笑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调侃道“夫人莫拿桃枝,小心累着了。”他从她手中接过桃枝,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亲昵的一吻。

    苏令德展颜相向,也伸手回抱着他。玄时舒微微一颤,也将她抱紧。

    苏令德在他的怀里喃喃地道“这件事被埋了那么久连我都深信不疑,我们那么多人都深信不疑要撬开这一角,一定很辛苦吧”

    玄时舒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曹峻的脸。

    玄时舒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道“我们原本可能会花费更多的时间,但是,曹峻帮了我们一把。”

    苏令德震惊地仰头看着他“曹峻难道他从支叶城回应天城的时候,拐到涠洲郡,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

    玄时舒点了点头。尽管他明知曹峻对苏令德有意,但是他也不是那等小肚鸡肠到会抹杀旁人功绩的人。

    他只是将目光落在别处“他曾经去过涠洲郡。因为曹岭只是曹为刀的养子,倭寇不相信曹岭。但那一战是最好的契机,曹为刀不敢有误,所以把曹峻送去涠洲郡。曹峻并不知情,他只当是曹为刀想让曹岭带他去见见世面。”

    “曹为刀身死,他死前安排好了亲卫接应出逃的曹峻,也叮嘱曹峻要隐姓埋名,不能前往应天城。但曹峻生疑,亲自前往涠洲郡查探。他明知我们的人跟着他,也依然义无反顾地把自己所知的线索暴露在了我们的面前”玄时舒顿了顿。

    过了会儿,他的唇齿间,泄出一声轻叹“他以前,一直以为曹为刀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

    苏令德哑然。

    她其实还能清楚地记得那个少年,记得自己绕到他的身边,对着他的鱼篓惊叹;记得她用柳叶吹起春调时,他眼中的赞许;记得他笨拙地用叶片,跟着她一句一句地唱;记得她提着一条他钓上来的鱼,往回走的时候,还跟他招手,约定明日再见。

    他应下了,可再也没有出现过。

    苏令德沉默良久,久到玄时舒强硬地握着她的肩膀,非要在她的唇上咬一口“除了我,夫人,你还在想谁呢”

    苏令德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就听玄时舒幽幽地道“我就知道夫人会想着他,我都没敢放他一个人,怕他自寻死路。”

    “曹峻没死”苏令德先是震惊地脱口而出,旋即又镇定自若地张口就来“想曹皇后呢。”

    玄时舒一噎,垂眸看着她,又好气又好笑“想曹皇后”他一脸“你骗鬼呢”的神色。

    苏令德严肃地点头“我在想,曹峻在一步一步挖通敌叛国真相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会连累到曹皇后吗”

    其他人,曹峻或许浑不在意,但曹皇后是一手将他带大的姑姑。苏令德不相信曹峻会不顾曹皇后的死活。

    玄时舒收敛了调笑苏令德的神色,摇了摇头“在曹家通敌叛国被曝光之前,大皇子偶染风寒,太常占星,凤后为灾。”玄时舒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冷意“曹皇后,早就身在必死之局。”

    陶倩语带着赐鸩酒、白绫的圣旨大摇大摆地找到曹皇后时,曹皇后正端坐在凤座之上。她看到陶倩语,竟是微微一笑“陶昭仪,本宫等你很久了。”

    曹皇后的声音太过淡然,陶倩语的脚步竟是不由得一顿。她看向曹皇后,曹皇后穿着凤冠霞帔,金丝银线,勾勒出煌煌烨烨的尊贵之身。这显然是封后之时的礼服。

    陶倩语为了示威,也穿得极为隆重。可再隆重也比不过封后的礼服。但只要一想到后位唾手可得,她就昂首笑道“曹皇后既然有此觉悟,那也不必妾身多说了。”她一扬手,指了指鸩酒和白绫“请曹皇后选一样上路吧。”

    曹皇后的目光掠过鸩酒和白绫“太后娘娘可安好”

    陶倩语本等着她哭着求见皇帝,谁知曹皇后意欲见赵太后。陶倩语脸上带起讽刺的笑容“太后娘娘自有其他宫妃照顾,就不劳您费心了。”

    曹皇后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伸手指了指鸩酒。

    宫婢将鸩酒递了上去。

    曹皇后摩挲着瓷瓶的瓶缘,唇边的笑惨淡得像她身后的白墙“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陶昭仪啊,太常当年为本宫写下你的八字适宜给涠洲王冲喜的卜辞,而今,本宫也受了卜辞的反噬。”

    陶倩语悚然而惊,她此时方才明白,原来那道冲喜的旨意,竟然是曹皇后为了阻止她进宫设下的局。可人算不如天算,陶倩语想到代她受过的苏令德,唇边勾起了冷笑。

    可曹皇后并没有给陶倩语说话的机会,她淡淡地继续道“太常今日给你写下本宫有碍大皇子性命的卜辞,你又焉知不会受到这道卜辞的反噬”

    陶倩语抬起下巴“你与本宫怎可同日而语本宫自有陛下护佑。”

    曹皇后静静地看着她,像看着一个傻子“陶昭仪,你当真以为自己独得帝宠如果本宫没记错,你是和嫦儿同日受幸的吧而且,你难道不记得皇上在你产房前说的话了,还是你不想记得”

    陶倩语一噎,看向曹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她记得,她当然记得。

    皇帝在她和孩子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孩子。

    “大皇子是我的骨肉,是陛下的第一个儿子,天之骄子,自然尊贵。本宫为他赴死又有何不可”陶倩语梗直着脖子道。

    曹皇后轻轻地道“是吗”她的目光越过陶倩语,落在一个狂奔而来的身影上,她微微一笑“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陶倩语还没明白她此话何意,就听到鲍嬷嬷无比惊骇地道“昭仪昭仪大皇子落水大皇子他”鲍嬷嬷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已经是老泪纵横。

    “什么”陶倩语登时头晕目眩,她终于明白曹皇后为什么会在临死之前说这么多话曹皇后分明就是在拖延时间

    陶倩语跌跌撞撞地往外跑,摔在门框上时,装着鸩酒的瓷瓶滚落在了她的脚边。

    她哭喊着大皇子的乳名向外狂奔时,身后的人和着血泪在哀唱

    “宫中千门复万户,君恩反覆谁能数。君心与妾既不同,徒向君前作歌舞”

    后宫大乱之时,乔装打扮之后的曹岚正颤颤巍巍地跪在赵太后身前“姑母托付小女,她深受太后的眷顾,如此深恩无以为报。但她已必死无疑,只怕不能陪您诵经念佛,哀求小女将这一叠她抄好的经书和书信都交给您。”

    “小女也知道自己要引颈就戮,只求太后娘娘平安喜乐,以全姑母心愿。”曹岚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赵太后接过了书信,她神色怔怔,但没有拆信,而是忽地问道“舒儿和德姐儿他们要好吗”

    这话来得似是没头没尾,让曹岚紧绷的神经都不由得一下僵住了,旋即,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如今皇帝与玄时舒的处境何其相似。

    他们的正妻一个已死,一个将亡。

    可他们两人又是如此的不同,这不同大到曹岚几乎毫无迟疑地道“王爷和王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赵太后的眼泪落在了手中的信上“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

    她喃喃着拆开了曹皇后的书信。

    赵太后只看了一眼,浑身就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知道他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把前文所有埋下的伏笔一个一个地揭露出来。

    写到这里的时候很感慨,天常不随人愿,令令也是,但令令和她们都不一样。

    幸好王爷有令令,令令有王爷。

    下一本一定写没有阴谋诡计的小甜饼了

    引1宫中千门复万户,君恩反覆谁能数。君心与妾既不同,徒向君前作歌舞吴宫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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