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害怕被欺骗,尤其是我最爱的人。
01
羽斯瑶背着包不紧不慢地走着,楼梯口,成允随意地倚墙靠着抬眼看她,深棕的瞳还是那样让人迷醉。
“她手机不见了,要再找找,让我们先走。”她走到他身边,取下塞在耳朵里的耳机,勾上他的臂转身下楼,没有注意到他眼里掠过的一丝暗动。
通往校门口的大道上,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脚步随意,她悠然地迈步魅然迷人,让经过的学生忍不住纷纷侧目。
“看你的。”羽斯瑶望一眼经过的女生。
“看你的。”成允淡笑,抬眼望向校门口黑色宾利旁旁倚着的那个全黑装扮的男人。
“我只看你。”她勾了勾嘴角,煞有其事的抬头望他。
谈话间已到校门口,黑习看见她过来,站挺身准备拉开车门。
羽斯瑶一手勾着成允的臂,一手漫不经心地理额前的发,“你回去吧,今天我去他那里。”
成允侧头望她一眼,不说话。
“先生不会同意。”黑习的声音如他的眸般冰冷。
她停住手上的动作,冷冷地看他,“我没要他同意。”
话毕,她拉着成允转身走,“车停哪?我今天去你那。”
“前面。”他看着前方,双手插袋,“你有些任性。”
“不想回家而已,在你那借住一晚。”她对上他的目光,微翘唇。
“我先去取车。”成允说着往停车场走去。
羽斯瑶点点头站在原地玩着手机,正值放学的最高峰,身后学生三五成群的走出校门。一群女生打闹着从羽斯瑶旁边经过时,一个微胖的女生嬉笑着推了一下旁边的女生,被推的女生一个踉跄撞到羽斯瑶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女生见撞到人,红着脸站直身子连连道歉。
“没事。”羽斯瑶微微皱眉,正好此时成允的车开了过来,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没过多久,车就开到公寓楼下停好,两人下车羽斯瑶抱臂走在前面,成允在她后面不紧不慢地走。
两人拐进住宅区,羽斯瑶按下电梯,电梯缓缓上升,轿厢里只有他们,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
羽斯瑶拨弄肩头的发,侧头望着一旁的成允:“在这种单独的情况下一般人都会看我。”
“那我就不算一般人吧。”成允看她一眼很快就移开视线,只是冷冷地应。
羽斯瑶把玩头发的忽然手放下,她抓住成允的手踮起脚尖,猝不及防地吻住他的唇。
成允微微皱眉,后退一步避开她的吻:“别闹。”
“你知道的,我有些任性。”羽斯瑶不听他的话,捧起他的脸越吻越烈,指尖触到他的脖颈,想要解开他的领带。
“叮!”
电梯到达十一楼,成允率先一步走出电梯离开她的唇,可羽斯瑶却紧随其后几步追上从后挽住他的臂。
走到门前,成允低头掏出钥匙开门,羽斯瑶踮脚在他耳侧呢喃,“要不要,我愿意给你?”
她的声音低哑,很性感。
成允不回答,门被打开的同时,他的手机适时地响起,他从口袋掏出手机,眼眸一动。一手握住羽斯瑶的肩打断她的动作,拿着电话直接走到阳台。
电话接通,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厚重,“你要我查的跟乐心桐接触过的人都已经查到了,但有一件事情,我想你应该会很有兴趣,有一个神秘的电话来源没有办法查到,但能确定的是这个神秘电话是从闻风会打来的。”
“嗯,辛苦你了阿越,你再继续看紧乐心桐,她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及时通知我。”
羽斯瑶的兴致全被被打断,她无趣地打开电视机,拿起遥控器一个个换台。按了几下后将电视关掉,拿起包走进浴室。
随手将包在洗手台上放下,她挪步弯腰往浴缸里放水,水汽袅袅升起,整片的温热萦绕在周身,舒适惬意。
她褪去外套走到洗手台边,低头在包里翻找皮筋,不料手却触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她疑惑地拿出一看。
夏尼曼的手机。
羽斯瑶心想可能是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小心放进去的,于是随意将手机放到一边准备隔天带去学校还她,接着拿起皮筋将发松松地盘起,
突然,她绑头发的手顿住,视线再次投到包上。
刚才她是直接在包里翻找的,可是她记得清清楚楚,出学校的时候,她把包的拉链拉上了。
“兹……”正疑惑间,洗手台上夏尼曼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羽斯瑶拿起一看,来电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一下,拿起电话手指划过,放在耳边接听。
“我要你接近羽斯瑶的任务做得不错。”电话那头是一个女生,声音透着神秘,“她现在那么信任你,要继续下一步就不难了。”
羽斯瑶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渐渐冷下来,眉头皱起,嘴唇不由自主地咬紧。
“看在这个份上,我就不为难你的小情人成允了……”女生饶有兴味地继续说着。
羽斯瑶嘴唇紧抿,双手颤抖着扶住洗手台似乎快要站立不稳。
“不会是这样的,刚才的电话不是真的。”
“夏尼曼,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她颤着眼眸抬头看着满是雾气的镜面,“最好的朋友……是骗我的吗?”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抬手抓起手机,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翻看通话记录。
眼眸收紧,手无力地松开,手机重重落地,电池被摔出,屏幕黑掉。
“我以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原来没有人真的在乎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这样!!”羽斯瑶将洗手台上的包整个摔在地上,不敢再看镜子中自己狼狈的样子。她抽泣着跌坐在地上,身体不停地颤抖。
浴缸里的水早已放满,溢出来流到她的身侧,她伸出手指触到还有些余温的液面,从地上起身走进浴缸,温热的水将她环绕。
她憋住气一点点将身体滑下,水漫过她修长的脖颈,漫过她莹润的嘴唇,漫过她纤巧的鼻梁,最后漫过她的头顶,她静静地闭上眼,那滴终于夺眶而出的眼泪和水融为一体,栗色的发诡异妖娆地在水中绽放。
浴室灯一直亮着,门缝里透出茫白的热气,里面许久没有动静。
“羽斯瑶。”成允挂断电话叫着她的名字,一步步往里走。
没人回应。
“羽斯瑶!”他再唤一遍,带着不安。
浴室里还是死一般的安静。
成允快步上前将门推开,漫天的热气汹涌而出,透过氤氲的水汽望去,浴缸里,羽斯瑶静闭着眼倚靠着,热气环绕在她的周身,眼角上有晶莹却不无法区分是泪痕还是水滴。
他顾不得一地水迹,径直走近到浴缸边,将水关上捧起她的脸。
她眉微皱,眼皮沉沉地闭着,脸色被水汽蒸得有些泛红,被热水浸着的身体有些发烫。成允以最快的速度从架子上扯下浴袍给她裹上,将她抱到床边,小心地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睡着了而已,忘了关水。”她缓缓睁开眼,正好看着他的眼,声音倦哑,“如果我刚才出事,你会不会有那么点难过?”
“你不会出事的,下次别这么不小心,很危险。”他在床边坐下,抬手抚上她的额头,见她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她凝视着他,眼里有什么晶莹的在闪烁,她翻过身背对着,不想让他看到。
“抱着我。”她的声音闷闷的传来,宛若无助的孩子。
成允微顿,片刻之后在她旁边躺下,有力的臂将她环住。他的怀抱温暖,羽斯瑶抬手扣住他的手,要把他的温度全部占有。
微朦的灯光笼在头顶,这样的夜晚令人心醉。
良久,浴室的水汽散尽,看着床上的羽斯瑶呼吸均匀沉沉地睡去,成允慢慢从床上爬起,走到阳台上拿起电话,拨了几次之后一直无法接通。
他重新走回房间,披上外套低眉望她,伸手想要拨开她脸颊的碎发,指尖快要触上却又收回,手插进裤袋离开。
灯被关上,房间里暗下来,他转身将门轻轻关上,身影消失在刺眼的光亮中。
月光柔柔的洒在她的侧脸,紧闭的眼霍然睁开,眼底满是冰冷。
她掀开被子起身,将外套穿上,径直走到门口拉开房门。
清冷的街头风呼啸而过,紧跟着成允身后出门的羽斯瑶栗色的发被吹得凌乱,她伸手拦下一辆路过的的士,“跟上前面的车。”
蜿蜒的公路漫长未知,明亮的路灯下,车影一前一后移动。
二十分钟后,白色保时捷驶进一处幽深地别墅区,车在最深处的奶白色别墅前缓缓停下。
“嘀!滴!滴!”突然响起的三声短促的车笛声惊扰了夜色。
成允站在打开的车门旁,抬头对着窗户口探出脑袋查看情况的夏尼曼勾出一个迷人的笑。
不一会儿,别墅的大门打开,夏尼曼迎着光走到他身前,“你来干什么?”
“我打你电话一直无法接通,所以过来找你。中午广播站的录音……”他开口,声音依旧带着迷人的磁性。
“是乐韵妮。”夏尼曼指尖一惊,抬头满目恐惧地打断他的话。
“嗯,那天我们在楼梯口被她拍到了。”他接上她的话。
“她说了什么,威胁你了么?”她目光凝着他。
“放心,我会处理好。”他眼瞳深沉,声音平静解释道,“明天你不要来学校,她明天可能会有所行动,我处理好一切晚上再来找你。”
“有所行动?”她的呼吸加快,眼里满是不安,“千万不能让斯瑶知道,不能伤害到她!”
“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的。你要做的事只有一件……”他双手握住她的肩,低眉凝住她的眼,打断她的话,“明天不要来学校。”
“无论如何你都要保护羽斯瑶,答应我。”她看他双眼,再次重复,语气恳切。
成允看着她因为担心而有些微湿的瞳,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怜惜地将她拉到自己怀中,低头就要吻下。
“不,我们不能再这样了,我不可以伤害羽斯瑶。”她后退几步和成允保持距离,“成允,你是羽斯瑶男朋友,现在是以后也是。”
“我们之前的事,你全部忘记吧……”说完夏尼曼转身进门,门砰声关上。
她背靠着门胸口的不停地起伏,闭上眼时泪谁决堤而下,她捂住嘴摇头,拼命不让自己去想成允刚才受伤的眼神。
“夏尼曼,我错怪你了,我不应该怀疑你的……”不远处暖黄的路灯下,羽斯瑶沉默着在夜风中发生的这一切,眼眶泛红。
“过来接我。”她深吸一口气拿出电话,熟练地拨号放在耳边。
夜风拂着她额头的刘海,她看着别墅里亮着的柔柔的灯光,心里忽然觉得好暖。
十分钟后,随着一声利落的刹车声响起,刺眼的车灯中,一个黑色的身影逆着光一步步朝她走来。
“来了。”羽斯瑶抬起头看他。
“嗯。”黑习不多话为她打开车门。
羽斯瑶坐到车内,又回头望了一眼还亮着灯的别墅,声音清冷地开口:“帮我查下乐韵妮,我要她的把柄。”
黑习凝着她的脸颊,眼底掠过一闪而过的温柔,他点了点头发动车子,黑色宾利驶过蜿蜒的公路一路向前。
夜,混沌的一片漆黑,风从打开的车窗里吹进来,扬起羽斯瑶栗色的发。
02
清晨,日光清浅。
校园的大道上,羽斯瑶不紧不满地走着,阳光落在她光滑的肌肤上。
“昨晚为什么走?”身后一个脚步快走几步跟上。
她抱臂停下,成允从她身后走上来,和她面对面。
“该我问你,不是吗?”她勾了勾嘴角语气有点阴沉。
他深棕的瞳动一下,略有深意地看她。
“开玩笑的。”她歪了歪脑袋,魅然一笑,勾起他的领带放在手里,“昨晚有事所以先走了,看你睡得很沉就没和你说。”
“担心我?”羽斯瑶抬起头靠近他,呼吸落在他的耳边。
他动了动下巴,无谓地耸肩,“去上课。”
接着他迈出大步,继续往前走走,她跟在身后。
“中午一起吃饭么?”教学楼的楼梯口,她顿住脚步。
“不了。”
“好吧。”羽斯瑶抱上臂转过身,一步步走上台阶,眼睛里的笑意散去。
教室里,她坐到自己座位上,一旁夏尼曼的位置是空的,她没有来。
一上午的时间飞快地溜走,下课铃响之后就是欢乐的一个半小时午修时间。
食堂里,打饭的窗口前队伍照例排得很长,一片热闹拥挤。
乐韵妮一边搅拌着桌上柠檬茶,一边玩转手机,嘴角带笑。
“成允!成允!”**女生突然激动的小声叫起来。
食堂门外,成允微笑着和身边的男生说话,在人群里他永远那么容易引人注目。
女生的声音显然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侧过头看见一旁的乐韵妮,眼底的笑敛起,不动声色地别过头继续和身边的男生说话。
乐韵妮转动手机,一个魅惑而诡异笑浮上脸颊。
成允跟着男生们走远,这边的女生也渐渐静下来,话题继续回到明星八卦上。
“叮铃铃……”手机一阵响。
乐韵妮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她漫不经心拿起手机放在耳边接通。
“有内幕要曝给你,关于夏尼曼和成允。”电话那头是一个她从来没有听过的陌生声音,“二十分钟后蒂万广场喷泉边见我。”
“你是谁?”乐韵妮有些疑惑。
“见了就知道了。”电话那头说完这句话不等她再多问就利落地挂断电话。
乐韵妮挂断电话皱眉犹豫了下,接着站起身对身边的游子宣说:“我饱了,先走。”
“那我和你一起。”游子宣吸一口茶,作势要站起身。
“不用。”她侧头看她,语气更多地像是命令,女王般的不容置疑。
她收起电话疾步出校门,在路边拦下一辆的士向蒂万广场出发。
十几分钟后,的士在蒂万广场边停下,乐韵妮付完钱下车,环顾广场四周,可能因为不是周末的缘故,周围的人有些少,乐韵妮走到广场中央的喷泉,拿出手机确认时间,十二点十五,时间刚刚好。她回拨那个陌生号码,可是电话那头却无人接听。
“成允,你就想用这种办法拖住我,没那么容易。”乐韵妮有些不屑地转过身要往回走。
“那么急着走,不想听听精彩的内幕吗?”一个冰冷又有些玩味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乐韵妮转过身,视线里一个身影出现,男生穿着黑色机车外套,挑染过的深海蓝色发丝和他的气质极配,带着凛然的气场一步步朝她走来。
“你是?”乐韵妮确认这个人她没有见过。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男生走到她身前停住脚步,声音冷酷,“我只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交易?”乐韵妮假装镇定地抱上臂。
“那天你躲在楼梯口拍的录像,就用那个做交易。”他的语气不轻不重。
“哼!我凭什么要和你这样一个陌生人做交易,更何况现在我对其他的东西都不感兴趣,换句话说就是,没!门!”乐韵妮轻笑一声,说完高傲地转身,抱着臂挪动脚步就要离开。
“就凭,柯。以。伦。”黑习浑然不在意她轻蔑的语气,口中慢慢地念出三个字。
乐韵妮挪动的脚步顿时止住,脸色一瞬苍白下来,她迅速转身,双手握紧成拳朝黑习吼道:“住口!不许说这个名字!”
“大家肯定也都想知道为什么你这样的校花从来不谈恋爱吧?”黑习冷然地说,不理会她已经有些扭曲的脸,“五年前,你的初恋,也就是柯以伦,没想到竟然是个黑帮的小混混,而且……”
“不要再说了!”乐韵妮的声音尖利,全然不顾形象,“我和你做交易!”
她说完低头将储存卡从手机里拔出,狠狠摔到黑习手中。
“好了,这是你的秘密。”黑习倒也不介意她的态度,接过储存卡的同时将另一张记忆卡递给她,接着将手中的存储卡折断丢在地上,傲冷地转身离开。
食堂里,成允吃完饭单手拿着餐盘,经过靠窗的位置时他侧头看,乐韵妮的位置已经空了。
他微微皱眉,抬手将餐盘投进回收篮,加快脚步往教学楼赶去。
十二点二十五分,距离广播开播还有五分钟。
成允推开乐韵妮班级的门,没有人。
关上门他竭力地奔跑,下楼梯,穿过天桥到实验楼,又上到舞蹈室。
还是没有人。
他低头看一眼手机,凝眸,没有时间了。
走廊的另一端,那一大间独立的隔音教室就是广播室,他眼眸一转,脚下步子加紧。
十二点三十,分秒不差。
他急步上前推开广播室的门,广播室里几个播音的女生正在整理着国内外时政的稿子,他的出现引来一阵惊呼,女生们疑惑地相互而视。
他全然不顾自己引起的小小骚动,视线急急地追寻将整个广播室扫视一圈,乐韵妮不在。
播音室里广播准时响起,颓废暗黑的男音,电吉他进入和铉,一首别具味道的摇滚音乐。
成允眼神暗下来,转身关门走出广播室,接着抬头,眼瞳一颤,脚步停住。
几步的距离外,羽斯瑶定定地站着,风将她栗色的发吹乱。
“好巧,你也在这里。”她歪着脑袋慵懒的笑,“吃过饭了吧,今天尼曼没有来,陪我去操场走一圈可以吗?”
“嗯。”成允轻声应,眼底闪过一丝波动。
学校广播台里悠扬的音乐响着,一整个中午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乐韵妮并没有真的行动。
03
傍晚,日渐落。
放学回家后的乐韵妮推开房门在床边坐下,她掏出口袋里的记忆卡,抬起手决然地想要扔掉。下一秒,握紧的手最终无力地垂落,她还是舍不得。
“五年了。”她唇轻启,完全没有平时女王般的盛气。
脑海里一阵翻搅,往日的画面一幕幕浮现。
她将记忆卡装进手机,屏幕上播放出一段视频,眼睛也随之湿热起来。
“你觉得谁最可爱?”画面里的她脸颊娇嫩,笑容纯净烂漫。
“都可爱。”男生逗趣地故意深沉着说话。
“我再问你一遍,谁最可爱?”她捏起他的耳朵,撒娇起来。
“当然是乐……韵……妮!!!”男生对着晴朗的蓝天展开臂高呼。
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回荡,她将视频关掉不敢再看下去。
“混蛋!柯以伦你这个可恶的混蛋!”再也控制不住的情绪喷涌而出,泪不停滑落下来。
“我恨你!”
“永远恨你!”
“就算你死了……我也恨你。”
乐韵妮哽咽得泣不成声,拉过床上的被子将脸埋进去,身体因为哭泣轻微抖动,全身的力气在这一刻似乎都被抽离。
迷糊间不知过了多久,哭累了她好像睡了过去。
房间的灯突然被打开,刺目的光亮将她惊醒。
“你在啊?”门边,乐心桐刚回来,一身得体的OL装扮。
“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乱进我房间了。”她将脸别过去不想让她看出自己哭过,没好气的说话。
“爸叫你吃饭。”她耸肩随手将她的房门重新关上。
乐韵妮疲倦地撑起身下床,洗了把脸将泪痕擦去。
餐厅里灯光通明。
对着满满地一桌菜,乐韵妮却有些没胃口,心不在焉地拿着筷子胡乱搅着碗里的米饭。
“韵妮啊,怎么了?”乐洪关切地问。
“有点感冒,没什么胃口。”她急忙地掩饰,声音轻柔。
“你感冒的时候比较可爱。”乐心桐望她,笑了笑。
“我再问你一遍,谁最可爱?”
“当然是乐……韵……妮!!!”
耳边这个声音魔咒般的响起,乐韵妮怔了怔有些恍惚。
“叮铃铃……”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将她的思绪拉回,她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拿起果汁喝了一口掩饰着自己刚才的出神。
电话是乐心桐的,铃声此刻还在响着。
“爸,我接个电话。”乐心桐神情一紧,拿着手机起身往阳台走去。
“我吃饱了,先去睡。”乐心桐前脚刚走,乐韵妮眼珠一转,想到乐心桐之前提过的计划,紧接着也站起身往房间走去。
“诶,你这孩子还没吃怎么就饱了呢?”
客厅的阳台和她房间的阳台只有一墙之隔,乐韵妮不顾身后乐洪的叫唤小跑回房,小心翼翼贴着墙边蹲下。
“到底什么时候动手?”乐心桐的声音带着迫切。
“明天羽斯瑶的成人仪式,就是我们的好时机。”电话那头女生声音听上去有些轻快,“在后庭废弃的仓库里我为你准备了炸药和引爆器。”
后庭这个字眼对乐心桐来说再熟悉不过,黑帝就是在那里杀了她的妈妈,每次充满仇恨的噩梦里那个地方都会出现。
“你只要绑架夏尼曼做诱饵,羽斯瑶就一定会出现,然后就可以用她引出最后的大鱼。”女生笑着说。
“我现在就去。”乐心桐话语里的迫切被阴鸷代替,让屏息凝神听着的乐韵妮也陡然一惊。
“好,等下见。”乐心桐挂断电话走回客厅。
乐韵妮挪步走到房间阳台上,一阵寒风吹过,她不自觉地抱住臂,心底升腾起一阵寒意。乐心桐的计划,明天就要实施了。
几分钟后,红色保时捷驶出住宅区,乐韵妮目送车影消失在视线里,接着悄悄关上房门,走进客厅另一端乐心桐的房间,想来这居然是她第一次进她的房间。
米白色的窗帘半拉,床上被子整齐的叠平,每一个角度都是方方正正,书桌上也是出乎常人的整齐。
这应该是她在LA读军校的习惯,乐韵妮一边惊叹一边环顾四周,接着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前面几个抽屉都轻易被打开,她小心的翻了几下,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最下面的一个抽屉,乐韵妮抬手用力,抽屉毫无反应,她蹲下一看,最后一个抽屉是上锁的。
“她说的资料一定就在这里面,找到钥匙就可以看到了。”
乐韵妮心里暗暗想着转身走到床头柜边,接着眼中露出一丝惊诧。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白色的相框,相框里是一张男女合影,中间那个黑发大波淡笑着的无疑是房间的主人乐心桐,但是她右边那个有着一张阳光帅净的脸庞的男生……
居然是成允!
他们是什么关系!?
乐韵妮惊诧地拿起相框。
“啪嗒……”清脆而有短促地声音,有东西被带到地上。
乐韵妮低头,地板上一把金属的钥匙静静躺在地上,她微微一愣,捡起试探性地插进书桌抽屉的钥匙孔。
手握住钥匙慢慢旋转,咔哒一声,锁开了。
乐韵妮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拉开抽屉,抽屉里面一页页的资料整齐的摆放着,上面都是同一个人。
深灰色西装,冰冷得令人生畏的眼瞳。
她认得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夜是他让她失去了母亲。
她压住眼里的恨意继续翻找,接着一份单独摆放的资料印入眼里,她拿起资料一页页翻看完,睫毛上下颤动。
她咬住唇,指尖不自觉的抠着桌面。
04
夜,很深了。但今晚,不管对于乐家姐妹还是对于夏尼曼,都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夏尼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中就一片混乱。
“嘀!嘀!嘀!”这是,楼下车笛声响起。
“他来了。”夏尼曼一个翻身下床,小跑着下楼。
“没事吧,乐韵妮没有为难你吧?”她边打开门,抬眼看他,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乐老师?……”
而视线里出现的却是乐心桐,她震惊地后退一小步,然而下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乐心桐就逼近一步走进房里,顺势将门关上。下一秒她掏出一条毛巾捂住夏尼曼的口鼻,夏尼曼皱眉挣扎了几下,只觉得全身越来越无力,接着闭眼昏倒在了地板上。
乐心桐将她手脚绑住抱进车里,脚下油门到底,车子低鸣着驶离,就在她的车子消失在黑夜中时,一辆白色的保时捷紧随其后驶进别墅区。
奶白的别墅楼下,成允坐车内看着漆黑的别墅拨打夏尼曼的手机,电话依旧关机,他又下车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
“也许她睡太熟了。”成允微微皱了皱眉这样猜想,他看着她房间的方向轻声说:“尼曼,好好休息吧,我会保护你。”
夜风中,他上车离开,可是他不知道,他所深爱的夏尼曼此时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险……
看似平静的一夜过去,白天羽斯瑶的成人派对即将来临。
白色精装公寓内,成允倚靠在沙发上,面前的笔记本屏幕上一个身穿白T的男生正在对他说着什么,他合着指尖,静静地听。
他语气深沉,叹出一口气,“阿越,麻烦你继续帮我查这些事。”
“恩,你放心。”男生推了推眼镜框,“在军校那么多年的朋友,你的忙我一定帮到底。”
钥匙扭转的声音突然传来,他迅速将视频对话的界面收出来调出篮球赛的界面,同时站起身以最快地速度走到门边的玄关后。
门被打开。
他手腕用力,按住对方的肩,拉到自己身前,侧手抵住胸口,动作敏捷,全套动作不过数秒。
“你?”他看清了对方。
“这样的拥抱方式有些特别。”在他身前的羽斯瑶慵懒地摇了摇头,栗色的发全数垂落在他的手腕上,丝滑如缎。
他收回动作放开她,走回沙发边坐下。
“上次在鞋柜上拿的。”她手腕轻晃手里的钥匙,抱臂走到他身边,看一眼电脑屏幕,“篮球赛。”
“前年的?”她补充道。
“每一个篮球运动员最辉煌的只是几年,前年那一场我最喜欢。”他抬眼看她,站起身走到吧台边,倒上两杯威士忌。
“嗯哼。”她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你的。”他走到她面前将一杯递给她。
她并不接过,只是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勾唇一笑。
“这东西太危险。”说完接过,一饮而尽,将空的玻璃杯递回到他手心,“却让人乐在其中。”
她看着他的双眼继续开口:“今天是我的成人派对,我想你陪我从派对开始到结束。”
他低眉,轻晃杯里的威士忌,送入口,也一饮而尽。
“好。”
话毕两人下楼,白色保时捷一个拐弯,驶出了希腊地中海风情的住宅区。
车子行驶了许久,终于驶进了豪华的羽家别墅,精致的铁艺大门敞开,沿道的两旁星光一般的灯光将整片夜空都点亮,中央的人鱼喷水池的水洒出漂亮的弧度。
车子在别墅门口停下,黑白制服的仆人左右两排恭敬的迎在大厅门口。
“到了。”羽斯瑶站在两楼的落地窗前抱臂向下看。
管家打开车门恭敬地弯腰,身后的仆人们随着他整齐地弯腰致敬。
成允下车,身姿挺拔帅俊。
“是小姐的客人吧,这边请。”管家伸手示意。
成允点头,跟在管家上到二楼羽斯瑶的房间,管家为他开门又恭敬地退出去。
整个房间是欧式的巴洛克风格,绒质的地毯一路铺到床边,流苏的奶白色吊灯,典雅而浪漫。
“坐。”
羽斯瑶在化妆台边叠腿坐下,拿起睫毛膏仔细地刷,成允在他身旁的沙发上坐下,歪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看着。
“你喜欢哪一件?”她合上睫毛膏,望向挂在衣架上的两套礼服。
他的视线落到那两件了礼服上,一件深紫色的及地长裙,胸口处的一片碎砖点缀,高贵典雅;另一件是白色浅条纹的雪纺礼服,层叠的裙摆,柔美却不失气场。
“那件。”他抬手指向白色的礼服。
“OK。”她拿起那件礼服走进更衣室。
成允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站起身望向窗外,再次拨通那个熟悉的电话。
又是关机……
“羽斯瑶的成人派对,她一定会出现才对啊。”他沉思,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收起手机,视线中长长的车龙正驶到门口,他的目光跟随。
管家恭敬地上前拉开门,一个气宇非凡的男人从车里走出。男人眼神深沉,带着一种强大的震慑力,身后黑衣人一路跟随。男人一路往里走,最后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在看什么?”身后羽斯瑶的声音响起,她换好衣服走到窗边。
“随便看看。”他舒展开眉转过身看她。
白色浅条纹的群摆,轻盈飘逸,贴身的剪裁勾勒出修长的身材,随意垂肩的栗色的发,整个人如冰雪缪斯般脱俗。
“看来你的眼光不错。”羽斯瑶站在全身镜前,拨弄刘海。
“换上这个。”她拿出一件同色系的白色西装礼服。
“你才是主角。”他歪靠在床边,看了看。
“主角总需要一个完美的舞伴。”她将衣服递给他,魅笑着转身,背肌透亮。
他接过不再多话,往更衣室走去。
褪下外套放在一边,他换上西装礼服走了出去。
羽斯瑶倚在沙发上,抬眼看他,要送到嘴边的酒杯停住,眼瞳闪亮。
白色的立领衬衫外搭着白色一扣式的修身西装,剪裁硬挺的直筒裤配上牛津皮鞋,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的这个男生,简直就是童话出来完美王子。
她放下酒杯站起身,瞳里闪出迷人的光。
“派对要开始了。”她伸手挽着他的手臂走出房间,他的视线却还留在落地窗外的别墅大门口。
夏尼曼,你为什么还没出现?
夜色笼罩大地,灯火通明的宴客厅里,身着精致礼服的人群穿梭来往,或攀谈,或微笑。
男人坐在最中央的沙发上,眼神威严,不时有人过来向他敬酒,却也不敢多言。
全场的灯光缓缓落下来,神秘空灵地乐曲渐渐响起,楼梯上的身影在闪耀的灯光下款款而来。
女生栗色的长发及腰,轻盈的白色雪纺裙摆随着脚步微微摆动,微仰着下巴,眼神中透着一种迷离的美。
她旁边挽着的男生一身同色系的西装,身板俊挺,帅净的脸颊在灯光的照耀下透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全场的人都被这样的气场吸引,目光亦步亦趋的跟随着他们。
中央的沙发上,男人拿着雪茄,举目淡淡地看他们。
人群中,黑习望着他们,手心慢慢握拳,端起一杯香槟一饮而尽。
她勾着他的手臂走下楼梯,从一盘侍者的托盘上拿过两杯香槟,一杯递给他。
“今天是我的成人派对,很高兴大家能来。”她举起香槟,喝一口,气场如女王一般。
全场来宾高举酒杯回敬,掌声响起,音乐随着渐渐暗下的灯光响起。
沙发上,男人的目光瞥着眼前的一切,不动声色地抬手。一边待命的黑衣人见状迅速上前,接过燃着的雪茄。
“陪我跳舞。”她将酒杯放下,静静地靠在他的肩头随着浪漫的乐曲轻轻摇曳。
成允拥着她,眼神冰冷平静,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水晶灯折射出迷眼的灯光,酒气芬芳,乐曲换了一首又一首,她却丝毫没有要停止舞步的意思。
成允只是沉默着配合她,并不说话。
靡靡的音乐终于停住,管家上前小心的开口:“小姐,您的手机从派对开始就不停地振动,您看……”
她还是不离开他的怀抱,伸手漫不经心地接过电话放在耳边。
“夏尼曼在我这里,后庭废弃的仓库,十一点之前来,不然我可保证不了她能平安无恙。”那一头,一个听上去冰冷危险的女人声音响起,“记住,羽斯瑶,我要你亲自来。”
“喂!喂!!”羽斯瑶神情一紧,不容分说地放下酒杯拉着成允就向门口奔跑。
“发生什么事了,去哪里?”他边随着她奔跑边问。
“夏尼曼被人绑架,我要去救她,一定要救她!”她脚步不停,声音因为着急而有些哑。
成允的脸色也一下变了,眼里满是担忧和焦急,“我去开车!”
白色保时捷绕过喷水池,疾速向铁艺大门驶去。
“先生,小姐不见了。”不出片刻,莫爵警觉地走到男人身旁。
“年份还不够。”男人轻晃酒杯,又喝了一口酒。
保时捷疾驰,轮胎旋起一阵气流,一个急刹,车子在一处破旧空旷的仓库前停住。
这个仓库显然有些年岁了,灰白色的墙壁斑驳不堪,屋顶也已经缺了一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风刮过,半吊着的铁门嘎吱作响,黑暗的笼罩下有如鬼域,令人悚然。
成允和羽斯瑶下车,小心翼翼地推开铁门,脚步落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声音,他们往里走,眼前一片漆黑,更加浓烈的腐败锈铁气味扑鼻而来,让人作呕。
昏暗光线下看到被绑在生锈的铁柱上的夏尼曼,嘴被胶带封住,流着泪冲他们不停地在摇头,眼里满是着急和慌张。
“夏尼曼!”两人同时喊她的名字走向她。
“站住!”
黑暗中,身后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接着砰的一声摇摇欲坠的铁门被重重地关上,仓库里昏暗的灯依次亮起,许是年久失修,有些灯泡忽明忽暗,气氛诡异。
“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动。”身后的人举着枪,一步步走到灯光下。
“果然又是你。”成允冷眸看着她,毫不畏惧。
“乐心桐?!”羽斯瑶一惊,声音里带着些不可思议。
昏昏地灯光下,乐心桐黑色的大波浪随风扬起,她举枪对着他们,眼神冰凉决绝。
“羽斯瑶你不用太惊讶,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她凝着猫眼般的瞳,“打电话给黑帝让他过来,不然我就杀了你。”
羽斯瑶望着她,定下神抬手轻轻拂去裙摆上沾着的灰尘。
“你疯了,你要找谁报仇我管不了,但是我绝不会允许你伤害无辜的人。”成允的眼神如鹰一般的锐利,语气带着不容分说的坚定,说着就要朝夏尼曼走去。
“站住!谁都不准动!”乐心桐举枪厉声开口,“今天我等了太久太久,绝不可以有任何差错。”
成允看着她手中的抢,眼珠微动,小心计算着他们之间的距离。
“哈哈……成允,你不用再妄想了,我怎么会忘记你在LA军校学得的好身手,所以我早有准备。”乐心桐轻笑,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夏尼曼身上,“我在她全身上绑了炸药,引爆器就在我手中,你们谁敢动一下,大家都没命。”
成允一惊,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夏尼曼,她跌坐在尘泥混杂的地面上,仔细看去,衣服里面确实鼓鼓的,还有几根细小的电线随着她抽泣的动作若隐若现。
“乐心桐你真的疯了!”成允清楚地知道炸弹的破坏性,他立在原地双手握拳怒吼。
乐心桐单手抱臂打量他们,冷酷的眼神足以冻结一切。
“五年前,就在这里,我妈死了,一枪击中心脏,死得很快。”她喃喃的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
突然,她声音拔高,目光顺着枪口指向羽斯瑶,“是黑帝杀了她,是你爸爸杀了我妈妈!我那时候就发誓,我要报仇,我不论任何代价都要杀了他,而且在杀他之前我也要让他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呵,所以你想要我死。”羽斯瑶毫不畏惧地轻笑一声,“那我觉得,你已经失败了。”
“失败?你一个濒死的人居然敢说我失败。”乐心桐冷笑着,眼里满是仇恨。
“也许在你看来,我是黑帝的女儿,只要抓住我就可以成功。”羽斯瑶拨开一根飘到眼里的发,淡淡一笑,带着自嘲,“但是你错了,他最不在乎的就是我,四年前闻风会那一场内乱,他撤走了全部的人,只留下我,对他来说……我的生死一点都不重要。”
“你以为编一个这样的故事就可以唬住我?”乐心桐勾唇,浑然不在意,掏出手机扔到她手里,“打给他,让他来这里。”
“他不会来的。”羽斯瑶拿着手机并不拨号。
“那我们就来打个赌。”乐心桐嘴角勾出一抹复杂的笑容,“如果他没来,我就放了你。”
“你会输。”她望着她的双眼,一字一顿。
手指轻动,一串熟悉的号码在屏幕上跳动。
羽家别墅的宴客厅里,人群散尽。中央的沙发上,男人依然靠坐着,莫爵为他倒上一杯红酒,恰好一曲完毕。
黑习立在沙发旁,眼神依然冰冷,脸上看不出表情,指尖的魅紫色的纹身在水晶灯下惑人心魄。
“叮铃铃……”大厅的电话响起。
黑习挪步接起电话,那一头熟悉的声音里夹杂着呼啸的风声,黑习冰冷的瞳里澜动惊起。
“先生,小姐被绑架了。”挂断电话,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用冰冷的声音回话。
“在哪里?”男人镇定地喝一口红酒,语气缓慢。
“后庭废弃的仓库,十一点之前。”他回答得精简。
“后庭。”男人轻念一遍,但丝毫没有要派人的意思。
“莫爵啊。”男人站起身,“明天的会议几点?”
“八点,先生。”莫爵恭敬地回话。
黑习不作声,手紧紧捏拳,酒杯在水晶灯下折出刺眼的光芒,让他有些看不清。
“回去吧。”话音落,男人整理领口,默然地起身走了出去,身后莫爵为他披上风衣,成群的黑衣人整齐一致地跟在身后。
黑习沉默着看着男人的背影,突然几步抢先,不容阻拦地上车,在男人走出大门口之前疾速开车驶出别墅。
“拦住他!”莫爵严肃地发令。
“不用。”男人抬眼,望着远去的车影,脸上看不出表情。
05
废弃的仓库内,风把残旧的灯泡吹得来回晃动,光晕摇摆不定。
乐心桐停下脚步看时间。十点五十,还剩十分钟。
她嘴角的自信慢慢收敛,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羽斯瑶。
“我说过他不会来的。”羽斯瑶淡笑着,“你输定了。”
“还有十分钟。”她抚摸着光滑的枪口,眼神冰冷。
“如果失败了,你会一无所有的!”成允的声音带着怒意,“你真的想清楚了要怎么做,现在把炸弹解除,我会当一切没发生过。”
“你不要试着用那套谈判的把戏了。”乐心桐很熟悉这样的诱导套路,“一无所有我一点都无所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风越来越猛烈,透过残缺的屋顶看出去,夜空里挂着几颗疏星,寂寥惨淡。
十一点整,手机闹铃声在整个仓库回荡。
羽斯瑶将视线从夜空中收回,成允侧头望她,她只是耸肩一笑。
铃声停止,仓库里恢复静默,乐心桐停住脚步声,屋外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没有大队车流的急刹声,没有整齐地脚步声,更没有枪支上膛时金属摩擦的声音。
什么都没有……
“我输了……”乐心桐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甘心地咬唇.
“既然你输了,就愿赌服输。”羽斯瑶开口。
乐心桐动了动下巴,将枪口朝下把玩着,并不理会。
成允沉着眼瞳看她,手指也被冷风吹得生冷,视线紧紧跟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门就在那里,你走就是啊,我只说放过你,又没说放过你的朋友们。”乐心桐把玩着手中的引爆器,声音平静。
“你真卑鄙。”羽斯瑶斜睨她,眼里全是鄙夷。
“你尽管说,反正等下你就说不了了。”她浑然不在意,将黑色的发利落地顺到耳后,“现在就让你好好尝尝我当年的滋味,失去在乎的人的痛苦的滋味!”
乐心桐走向被绑在铁柱上夏尼曼,唰地一下扯掉她嘴上的胶带之后掏出匕首一刀割开束缚她手脚的绳子。
“这就是你和乐韵妮说的计划?”夏尼曼刚得到自由,惊恐地看着她想要起身后退,可被绑了一天一夜的脚完全麻木使不上力,她脚下一软背脊撞上后排生锈的铁柱,其中一根铁柱受力“当”的一下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乐心桐笑着点头,枪口直指着夏尼曼。
“你要做什么,这一切和她无关。”成允看着为了报仇已经豁出一切的乐心桐急切地咆哮,可碍于她受伤的枪和引爆器又不敢轻举妄动。
受到惊吓的夏尼曼闷哼着又往后缩了一点。
“眼睁睁地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在一起的滋味不好受吧。”乐心桐摇头,怜悯地看她,“他们今天能出现在这里,我还要好好谢谢你呢,那么听话地帮了我那么多忙。”
“那些电话……都是你打的?”一瞬间夏尼曼全然明白了,心里涌起一阵痛楚。
“让死人知道也没关系。”乐心桐笑了笑,将枪递到她手边,“她抢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很恨她吧。”
她说着继续用枪饶有兴致地拨弄她额前的发,“我把枪给你,杀了她解恨吧!”
“不要!”夏尼曼脚步有些慌乱地后退着,但眼神坚定,“我从来就不恨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砰!”乐心桐抬手举枪,一枪打中她身后的铁柱。
“啊!”夏尼曼双手抱头猛地后退,可是脚下却踩到地上掉落的铁柱,一个不稳又重重地跌撞上后面那排铁柱,脸色苍白。
她害怕枪声……
“杀了她!”乐心桐站起身将枪对准她的左腿,“不然你永远都别想再跳舞。”
“不……”她痛楚地皱眉,无力地靠在铁柱上,声音虚弱。
“好。”乐心桐握住扳机的食指向后用力,声音冰冷。
“砰!”
“啊……”
“夏尼曼!!”
枪声、尖叫声、叫唤声几乎同时响起,声音响彻天际。
冰冷的子弹射进夏尼曼的左腿,血从小腿的伤口处溢出,她望着腿上那一片血红,一阵晕眩感传来。
她挣扎着开口,用尽全身的力气,“我不会……杀她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好,既然这样,那你就和他们一起死在这里。”乐心桐举起引爆器,枪口直直对准成允和羽斯瑶的方向。
夏尼曼无力地瘫在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每呼吸一次,疼痛的感觉就遍布全身,她没有力气动弹,只想就这样闭眼睡去。
“别闭眼!”成允的声音在他耳边变得模糊。
“夏尼曼,你还欠我一个解释,你不能死!”羽斯瑶竭力喊着,眼角的泪滑落下来。
“砰!”又是一声枪响,可是开枪的却不是乐心桐。
紧握手枪的乐心桐听见枪声陡然一惊,迅速转身将枪指向门口。
门外,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半露指的皮手套露出魅紫色的纹身,他的身前紧紧抓着另一个人,泛着寒光的匕首紧紧抵着那人的脖子。
随着步子走近,他身前的那个人的脸也暴露在灯光下,居然是乐韵妮!
“住手。”他站定脚步看着乐心桐,冰冷的风吹起他的碎发。
“放了她。”乐心桐枪口一转,指向羽斯瑶的心口。
“你放人我就放。”他的声音比眼神更冰冷。
“不可能。”乐心桐走近一步,离羽斯瑶的心口更近。
“那我也是。”他将枪口对准乐韵妮的太阳穴,乐韵妮一动也不敢动。
“你开一枪,我就补一枪。”他的手指按上扳机。
“三……”
“二……”
“一……”
“住手!”乐心桐的额前沁出细密地汗珠,喉口躁动。
“我们来赌一次。”她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你赢了就带他们走,输了……”
“不要相信她。”羽斯瑶打断她的话。
“我赌。”黑习的声音依然冰冷不带任何情绪,他从腰间拿出刀抵住乐韵妮的脖子,单手举枪。
乐心桐将枪口从羽斯瑶身上移开,举枪对准对面的黑习,眼神沉静。
“开始吧。”
话音落,风从耳边掠过。
“砰!”
两颗子弹同时射出……
一个人影猛地冲出,然后是一刻的寂静,只有风声呼啸。
“乐韵妮!!!”
一声划破夜空地嘶吼过后,乐心桐踉跄着急跌到地上,将胸口满溢鲜血的乐韵妮拥入怀里。
“你这个傻子,谁要你出来替我挡抢!”她颤抖着用手捂住她的伤口,试图阻止血液从伤口流出,“谁要你来这里,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偷听到了你的那通电话,知道你今天要做什么事,于是就……偷偷拿了你的车钥匙,躲在你车里。”乐韵妮艰难地开口,疼痛让她的声音近乎耳语。
怀里的乐韵妮衣衫被血浸湿,脖子也因为刚才挣脱被刀口划破,猩红的血液弥散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她的脸上没有血色,气息也变得十分微弱。
“我好想妈啊,如果当年不是我……她就……不会死了……”
“姐,现在……你……还恨我……吗?”乐韵妮艰难地释然一笑,嘴角有鲜血流出来。
“你不许死!如果你死了我恨透你!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听到没有!乐韵妮!”乐心桐用力地握紧她的肩,倔强地咬住嘴唇,努力克制自己不让眼泪流出。
“我终于……做了一次对的事。”乐韵妮倦倦地闭上眼,眼角有晶莹顺着脸颊滑落。
“不许闭眼!”乐心桐扶起她的头,泪终是流落,“我不准你死!!!”
“谁赢?”黑习居高举枪对着她,脸上冰冷没有任何表情。
“是你杀了她!”乐心桐眼里满是仇恨和愤怒,她放下乐韵妮一瞬间站起身子举枪。
枪口再次对着枪口。
“你可以开枪,不过她必死无疑。”黑习睨了一眼倒在鲜血粘腻的地上的乐韵妮,“把引爆器给我。”
“乐韵妮……”乐心桐唤着她的名字,一手举枪半蹲下去,另一只手艰难地将已无知觉的乐韵妮扶起,“我不会让你死的。”
“你赢了。”她起身咬紧唇角将枪和引爆器丢在地上,吃力地抱着乐韵妮往门口走。
“杀了她。”一直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的羽斯瑶忽然开口。
黑习得令,食指向后扣动扳机,子弹从枪膛急速冲出,直直朝着乐心桐飞去。
“不要!”成允随着枪声疾呼而出,“她是你同母异父的姐姐……”
千钧一发之际,乐心桐侧身险险躲开,但子弹还是擦破了肩膀,痛楚袭来。她扶着乐韵妮的手一颤,怀里的乐韵妮差点跌落,她忍痛将她稳稳托住,后退一步后勉强站直身体。
羽斯瑶的眼瞳紧收,面上表情僵滞,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望着成允。
“哼。我来到这里就没打算过活着出去,你不用编这种煽情的理由,我不需要你救!”乐心桐转过头,看向成允的眼神带着忿恨,因为疼痛她咬紧嘴唇。
“你难道不相信阿越查到的这一切。”他沉着声,声音急促。
乐心桐心头一紧,眼底复杂起来。她再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的乐韵妮,脸色已有些青白,身体越来越冰冷,呼吸也近乎微弱到快消失。
“不管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怀中的女孩往上掂了一下,接着忍着肩上的痛,推门而出。
黑习将目光投向羽斯瑶,像是请示。
“让她们走。”
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响,她们的身影消失在了混沌地黑夜。
“噗!”一旁一直咬紧牙关的黑习终于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一瞬间身体所有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离,单膝跌跪在地,捡起引爆器将它销毁。
“你中枪了!”羽斯瑶定定地看他,这才发现他的胸口早已浸透了鲜血了,只是他刚才特意用皮衣遮住了伤口。
“没事……”他擦掉嘴角残留的血迹,撑起身朝她的方向一步步走,眼底是从未有过的炙热,每一步都有点跌撞,疼痛肆虐的在他体内翻搅。
“别睡过去……夏尼曼!”成允一下奔到夏尼曼身旁将她抱在怀里,手触到绑在她身上的炸弹,他低头一看,眼睛不由得睁大,炸弹上的计时器数字居然在倒数跳动,他猛地提高声音高喊:“怎么会,引爆器明明已经毁了,为什么她身上的炸弹还是启动了!?”
羽斯瑶眼瞳收紧,扑到夏尼曼身前,“还有两分钟就要爆炸了,快!快拆掉炸弹!”
夏尼曼已经全身失力,颤抖着唇倒在成允的怀中。
“你们先走,我以前在军校学过拆弹,我留下来救她。”成允看着羽斯瑶急切地开口。
“我不走。”羽斯瑶哭喊起来,“我怎么可能扔下你们!”
“羽斯瑶,听……成允的,快走,走啊……”夏尼曼断续地说完这句话,痛苦地皱起眉。
羽斯瑶上前扶住她,坚定地摇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成允低头看了一眼计时器,时间一分一秒流过,现在只剩下一分半了,他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黑习,两人眼神对上,黑习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他点头忍着自己伤口的疼痛上前,蹲身在羽斯瑶脖颈后一掌将她打晕接着将她抱起,艰难地向门外跑去。
仓库中只剩下成允和夏尼曼两人,她在他怀中依偎着,唇上已没有一丝血色。
“好久没被你这样抱着了……”她微笑着看着成允,因为虚弱声音听上去近乎呢喃。
“我一定会救你出去。”成允的目光很坚定,“出去以后,我每天都抱你,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
夏尼曼的体力透支到了极点,因为伤口失血过多意识也开始有点模糊,她没有力气回他的话,只是在他怀中微笑地闭上了眼睛。
“尼曼,别睡,坚持住啊!”
“夏尼曼你听到没有!我爱你!我一定会救你出去,我们都会活下去!”成允一边大声呼唤着昏迷过去的夏尼曼,一边将她的身体小心地靠在墙上。
时间从未过得这样快过,炸弹的表盘上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到一分钟了。
成允凝眉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炸弹上蓝色和红色的引爆线,快速地回忆着以前学过的拆弹的知识。
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沁出,他抬手擦去额上的汗,缓缓地拿过匕首,屏住呼吸将锋利的刀刃停在红色的电线上,抬眼看向已经昏迷的夏尼曼,深情地开口:“尼曼,只能赌一次。如果能活,出去后我们就在一起;如果不能活,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也不后悔……”
成允说完闭上眼低头吻上她的额头,最后两秒,手动,线段。
“嘀!”
炸弹计时器发出一声尖锐的声响,成允缓缓睁开眼,倒计时表在最后一秒停住了。
得救了……
“尼曼,成功了,我们得救了!尼曼!”成允激动地搂起夏尼曼,轻拍着她的脸颊吻她。
在她怀中醒过来的夏尼曼艰难地睁眼,勉强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尼曼,我带你走,你不会有事的。”成允说着用力将她抱起,最快速度冲出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