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拎着一只箱子,一只空箱子
我的历史已经澄清,我的行囊已经变轻
用不着说话,天气就会变明朗起来
用不着回避,寻找你的人已经离去
用不着抵触,忧伤的蚂蚁就列队迁移
用不着誓言,他的身体就会更深地留下烙印
午后,一个升起帐篷的日子
把栅栏一段又一段地分割开去
我们的历史也就是阴影飞来又消失的历史
午后,一道秋千在滇西的慵懒中荡起来
四月最后的慵懒期
四月最后的慵懒期已经离去
躲在慵懒中,不咀嚼也不回忆
把慵懒的身体倚在离大海很远的山冈
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一座山冈的位置
四月最后的慵懒期,一个黄昏
正在降临,我站在烤香烟的房子里
看见了迷乱的金褐色,看见一只蝴蝶
因此失去了与我的手足之情
四月最后的慵懒期,催促我出发
箱子里已经生长出一朵白色的蘑菇
四月最后的一种慵懒期已经离我远去
山冈上的白云移动着,仿佛移走了我的慵懒
直抵午夜的蝴蝶
幽蓝色的身体散发出暗香
直抵午夜的一只南部蝴蝶
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葬礼
它的气息幽沉,直抵墙壁
在墙壁上飞翔,把一面镜子震荡
直抵午夜的蝴蝶,今天选好了日子
把自己的身体变成了镜中的标本
可以与镜子一样展览自已的身体
直抵午夜的蝴蝶,永远地留在墙壁之上
停止了飞翔,这种宿命
仿佛每天在左右我的生命,而那只蝴蝶
正展览在我的墙壁上,审视着我
咀嚼
今天早晨就开始了咀嚼,比昨天
要提前五个小时,比起十年前
要提前三个小时,燕麦和水融为一体
把牙齿的旋律感提高了一倍
柔软的咀嚼期是多么的漫长
突如其来的影子,占据了小屋
热烈的向日葵,纠缠人的栀子花的影子
都在我咀嚼的时刻干扰心灵
心灵曾经是石榴,我十二或者十三岁时
已经在石榴树下剥开淡青色的果皮
心灵曾经是仓库,既有蜘蛛飞舞,也有一只蝙蝠
沿着墙壁纵舞,渴望飞出去
来吧,密友
下着细雨,云南最西部的一场细雨
淋湿了最干燥的树枝,淋湿了燃烧的火堆
淋湿了我像蛇一样失去了的方向
来吧,密友,到我的双膝前来寻找一条小路
最里面一层的树枝已经全部淋湿
就像身体最里面的一层衣服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