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夜无法理清的现实问题
带着木梳的人是女人
这是她包里掏出的木梳
这是从她的指甲上滑过的木梳
这是同镜面、箱子、高跟鞋一样平等的木梳
从她的脸颊旁边拂过的是轻风
从她的发丝上降临的是黑暗
从一把木梳上过渡的是光阴
让一把木梳滑动而行的是羽毛似的发丝
在这漫长的长夜里
剩下的日子是编织,在这个午夜里
从浴盆中出来,把身体中的香味
弥散到不被人发现的角落,把花瓶中的
一束光影带给墙壁上的花纹
开始了一个人的黑夜,摸不着别人的掌心
摸不着羽毛、车票或村庄的草垛
摸不着水井中的花瓣,在这个夜晚
甚至摸不着一只钟的真实内心
鞋子出现了,抽屉敲开了往日的秘密
窗帘再也抑制不住女主人的悲哀
呈现出她的手,呈现出她的脊背
在这漫长的黑夜里,她的脸如此的宁静
水井里的脸
映现在水井中的脸,如弯月般
不可言传,那是我十八岁的脸
那个上午,我站在水井边,趴在井栏上
照镜子,照出了脸,但没有照出波纹
所以,我去寻找河床,把我投射在水井中的脸
收回来,沿着一条河流把我的脸
映现在河面上,在那个午夜
有几道波纹荡漾在脸面,使我触到了深渊
无底的深渊像是从遥远的水井边飘来
变成了河床,使我的身体漂泊了些日子
一道又一道波纹终于来临
变幻了水井中的脸面,使一个女人弯曲地变成了河床
咀嚼声
小麦、米粒、橄榄通过从日月的变幻
进入嘴的过程,同时也进入了咀嚼声
摸索的手越过一道又一道屏障
是为了让嘴安于现状,去咀嚼阵阵香味
当一双手把小麦、米粒、橄榄送往嘴边
已到了暮色合拢的时刻,已到了坐在门槛上的时刻
已到了把雨伞撑开的时刻,已到了把繁星看见的时刻
已到了面对一封情书和一个异乡入的时刻一一
咀嚼声改变了现状,我的声音变纤细
开始读但丁的诗,开始被一级级台阶
所迷惑。咀嚼声改变了现状,我的手
摸索着,为咀嚼,为小麦,为米粒,为橄榄
伪装
一个人被伪装起来,我便认不出
这个人原来的模样,辨认不出留在记忆中的
两只耳朵,一双手掌,结果,我陷入了回忆
我陷入了镶嵌的镜头,不能自拔的幻景
伪装的人不知道忧愁时眼睛如此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