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居处弥散出槐树香味
让我彻夜失眠的不是黑暗,也不是心跳
而是盐,从体钵中流动朝着我驱逐而来的盐
她们是古代的驿妓
云南驿的一群驿妓,从十九世纪末期的
驿站中走出来。雨丝淋湿了长裙
而她们半裸露的胸部,窒息过一个又一个男人
那个十九世纪的男人,他赶不上但丁的步履
但丁不可能来到云南驿的驿站
他不可能负载诗人的宿命
在云南驿的泉水边也看不到贝雅德丽齐的影子
云南驿的驿妓们不会为但丁而下地狱
她们为身体的绚烂而出入于地狱之门
她们使尽了浑身的力量想进入天堂
而她们却在云南驿的古驿道口遇到了霍乱
她们的身体糜烂使她们的花裙变成了尘埃
尘埃上的肉体之谜
肉体之谜远远不是疼痛可以揭穿
我的肉体和他人的肉体
结合在陷阱和栅栏之外
有一群野狐因此追寻我到现在
推开现在的窗户,玻璃之外的滇西丘陵
这是尘埃之上的肉体之谜
金色的粉尘一遍又一遍地被风扬起落下
犹如狂野中的野栗树正在出卖自己的思想
我思想的根须从肉体中长出来
然后我逸出肉体之外,我在逃亡
整个一生,我都在为思想和一个男人而逃亡
它们撕裂开了我的疼痛之谜
在悬念之上
送给我悬念的人已经长眠于大地
他俊美的四肢夭折时我在省城昆明
我听到嘘一声赶到他身边时
一床绿色的毛毯盖严了他的躯体
在悬念之上,来不及触摸的手
本应该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
触摸到信笺上的情书以及炉火边的火焰
本应该有一夜的缠绵
悬念已经密封在松子中,在石榴的垂落声下
它们引来了墓地设计师,风水先生
它们导致了我耳朵失灵,眼神呆滞
送给我悬念的男人已经长眠于滇西
亲爱的祖国夜色弥漫
我置身在南诏国的故居,我来到了
南诏古镇。此刻,亲爱的祖国夜色正弥漫
古镇的商铺中有草纸、锄头
它们或拂动着,或在暗夜之下掘开尘埃
遥不可及的南诏王,他迷人的胡须
刺痛了无以计数的镜子和女人
他在秘密中消灭了他众多的敌人
他的失踪就像死亡之谜一样不可以剥开
而此刻,我亲爱的祖国夜色正弥漫
我拣到了南诏王使用过的一支羽毛笔
在商铺中,我看到了用泥土合拢的南诏王头像
夜色的深处,南诏王已在亲爱的祖国永远地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