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上半年,刘瀚撰写的《英文文法》完稿之后,多得同仁薛笈夫的帮助,对书稿进行了校订,他还跑书局联系出版事宜,出了很大的力气。薛笈夫这样做,一方面是尽同仁的友谊,自己英语见长,能够使上点劲;一方面是理解刘瀚的心情,对他进行抚慰。当然,刘瀚对薛笈夫的协助,内心也很感激。一次,薛笈夫在刘瀚家中小酌。两人边饮边聊,话题广泛,天南地北,聊得挺开心。薛笈夫看着刘瀚家中的收音机,还是在哈尔滨时的那台收音机,知道它的性能很不错,就顺手打开收音机。收音机扬声器播出的正是哈尔滨广播无线电台的京剧节目,声音清晰,气氛热烈。薛笈夫觉得这里的情形与在哈尔滨时彼此交谈的情景依然相同,兴致大发,话题就转到广播节目上来。薛笈夫猜测,刘瀚一定会常听京剧节目。北平广播电台的京剧节目多,名角多,刘瀚又是戏迷,薛笈夫以为自己猜得很准。可是刘瀚告诉他,自己同从前有了差异,更多地是听广播中的新闻、演讲一类节目,不像在哈尔滨时,挺关注《京都剧场讯》一类消息,不太有那种强烈的听戏要求了。薛笈夫听了感到有些意外,不过觉得也在情理之中,他发现自己现在的兴趣也变了,并与刘瀚相似。两人共同感到,世事在变化,人也在变化,这一点人人都是相通的。不经意之间,收音机里的节目也变成了新闻,随后播出了“《东北富源与中国前途》——东北的存亡并非仅关中国荣辱,实关中国的存亡和民族的生存”的长文。两人听到这个题目,不约而同地把手中的小酒杯撂下,注意力转到了收音机上。广播中说这是一篇透彻分析中国现实危机,事关中国命运的文章,共分六次播出,每次播出一部分,敬请收听。刘瀚与薛笈夫一直把第一部分听完,心情为国家安危所系,一刻比一刻沉重,起初小酌时的情绪一扫而光,酒也由醇香变成了苦涩,无心再饮,怀着深深的忧郁,相视无语,默默而别。
接下去五天,刘瀚一次不落地把《东北富源与中国前途》听完。他从中认识到日本帝国主义在中国得势的三个历史阶段;日本在与俄国、英国、美国的国际关系中确定了侵略中国的策略,在经济方面,日本以雄厚的经济实力,在中国攫取了巨大的利润。刘瀚对于文章提醒的“我们同胞对东北富源与中国关系如何,东北的危机如何,不能不有相当的认识”,颇有同感。特别是狼子野心的田中义一的话“考我国(指日本)人民现势及将来,与欲造成昭和新政,必须以积极面对满蒙强取权利为主义。以权利而培养贸易,……以贸易之假面具而风靡支那四百余州。再则以满蒙之权利为司令塔而攫取全支那之富源,而作征服印度及小亚细亚及欧罗巴之用。我大和民族之欲步武于亚细亚大陆者,握执满蒙利权乃第一关键也”,一个活脱脱的穷凶极恶、贪得无厌、恬不知耻、欲鲸吞世界的恶魔出现在人类面前。而首先大难临头的,就是我们的东北!文章犹如重锤,敲击着刘瀚的心,加深着刘瀚难消的忧患。播音员秦素的播音充满忧国忧民的感情,带着对日寇的强烈愤怒,对同胞的呼唤,对祖国的赤心,在大声疾呼,更使刘瀚的心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