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花瓶要是重新拼接一下,再处理一下表面的拼接痕迹,卖个三五万还是很有可能的,最次也能卖个两万。王海东再善良也不可能给他们说实话,做生意的人谁会傻到把自己的底牌说出来。
王海东稍一沉吟道:“四千,这个价格扣去拍卖会的手续费、专家的鉴定费等费用,我们也赚不了多少了。这样吧,你们不是发现了一个古墓吗?总不会只有这一件瓶子吧!要是有什么多余的都一起卖给我,我或许能给你四千。”
若说心狠手辣的话,在买卖的价格上还没有任何一个行业能比古董行里面的差价更大,要不然怎么会说“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啊。
张三郎迟疑了一下,心中暗想,在这之前三千也没有人给,最多的才给了两千,这个小掌柜的给四千就算不错了,看来是碰到好人了,这家店还比较靠谱。
当下张三郎掏出一个瓷片说:“其实,我们三个去得比较晚,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古墓早都被别人给瓜分了,也就剩下了这个破瓶子,还有这个瓷片,要是掌柜的你想要的话,这个也给你算了,四千块是不可能少了。”
这时跟着来的两个人中比较瘦的人说:“就是就是,我们干了半年了,就发过一回工资,剩下的钱一分没给,要是再不弄两个钱的话,我们也没有脸回去啊。”
王海东扫了一眼那个瓷片,顿时眼前一亮,他压抑住惊喜接过碎片,用平稳的腔调说:“不错,这玩意儿也挺好,四千就四千,我收下了。不过,这事情是我坏了规矩,你们可别给我嚷嚷出去啊。”
钧瓷啊,这居然是一片钧瓷,宋朝五大名窑的钧瓷,古语有云:“纵有家财万贯,不如钧瓷一片。”钧瓷以釉色美妙而著称,而它的端庄浑厚的造型更为钧瓷锦上添花。此外它简洁明朗的线条更适于釉色的溢彩流动,经过高温还原气氛,使厚釉出现拉丝、沉积、结晶等变化,呈现出类似兔毛的色线或蚯蚓走泥的痕迹,还有立体感的色点或针尖状的星点,纵横流淌的釉色组成各种奇异的画面。尤其是那蚯蚓走泥的痕迹,更是一个显著的特点。
而此时展现在王海东面前的居然是一片真正的钧瓷。此时的王海东如做梦一般,本来真正宋朝的钧瓷就太稀少了,而在胡龙观古董市场更是绝无仅有。
张三郎根本没有发现王海东眼中的那一抹贪婪,只要他稍有观察的话,就会有所察觉,绝不会四千块钱卖出去这两件东西。利益面前都会有所忘形,王海东尚且如此,更不要说一个农民,大家都觉得有便宜可占生意才会做成。
张三郎迟疑了一下说:“你们这还有规矩?什么规矩?”
王海东摇摇头说:“这个你不懂,你们在外面几家都没有卖出去,我却给你们一个很高的价格收下了,让别人知道就是我不守规矩了。总之你们保密就是了。”
张三郎的脸笑成了一朵花,他拍着胸脯说:“放心,这点我们保证,拿到钱之后我们就去别的工地干活,不会来这里了。”
王海东哼了一声说:“到别的工地去干活?你们的胆量还不小呢,知道你们这是什么行为吗?这是盗墓啊,这古墓里面的东西都是国家的,如果被警察找到的话,就算是不判刑,拘留三五个月还是很正常的。我看你们还是先回老家去吧,要不就去别的城市,反正是不能留在江流市了,只要在这里还怕警察找不到?”
张三郎大吃一惊,脸色都变了,他迟疑了一下说:“也不是我们一个弄这东西的啊,工头还弄了不少玉器呢。要找也不是一个,二百多口子人呢,不可能就抓我们几个吧?”
二百多个人呢,这三个人还能弄到一件相对完整的明代青花,可见这座古墓的陪葬品少不了。
王海东下意识地说:“既然有那么多人,难道就这一片,还有别的没有?有的话我都要了。”王海东听在耳中的,不是人多,而是那古墓里面东西很多,一下子就把注意力给转到瓷器上面了。
张三郎可是更关心警察,他说:“那倒是没有了,我就发现了这一片,你说警察会来抓我们,不会是真的吧?”
王海东沉吟了一下说:“会不会是真的,你想呢?两三百件古物的墓葬在我们江流是从来都没有发现过的。这种事情如果警察不查是不可能的。”
王海东一边说一边从钱包里面拿出四千块钱说:“你们还是小心一点好,别的不说,你们那个工头拿了那么多古董,我敢说警察一定会查他的。你们拿着钱还是快到别的城市去吧。”
张三郎虽然精明,但到底是未见过的世面小农民,这事既然惊动了警察,在他看来已经是天大。因此,拿到钱之后张三郎立刻带着两个同村的人离开了,看那匆匆忙忙的样子,估计回去就会打包离开。
其实王海东也害怕警察查到张三郎身上,再通过张三郎查到自己身上。那件明朝的青花还好说,但这片钧瓷少说也值十多万。这还是往少了说,要是被收回去的话,那可真的冤死了。只有支开张三郎他们,警察才不会查到他身上。王海东刚刚把两件瓷器收好,三个身穿唐装的中年人就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这三个人王海东也算是比较熟悉的,走在最前面的那个胖子是同一条街上汲古斋的掌柜张好古,一个长相很是慈祥的人,但此人为人处世却是跟长相一点都不相符。整个胡龙观古董市场都知道张好古最是心狠手辣,只要是有好处的事,总少不了张好古的身影。这胡龙观古董市场重新开业二十多年来,有十家古董铺子关门停业,其中有六次落井下石的人是张好古。
张好古笑眯眯地走过来说:“海东,首先我要对你外公的不幸去世表示哀悼,我们古董界又一位泰斗级的大师去世了。可这话又说回来,人死账不烂,你外公生前借了我们十八万可是马上就要到期了。”
王海东不慌不忙地说:“张老板你放心好了,我聚宝阁怎么着也算是百年老字号了,这点账还是不放在心上的。三位请坐。”
张好古可是打听好了聚宝阁的底细才来的,虽然说聚宝阁背后有人,可欠债还钱,这个道理走到哪里都是要讲的,就算闹到法院也会让王家脸面上无光。而且,他已经打听清楚,聚宝阁已经是资不抵债了,这才敢过来逼债。
张好古笑嘻嘻地说:“陈老先生生前和我关系非常要好,要不也不会借给他十八万啊。我的那六万倒是好说,什么时候还都一样,大家街里街坊的这个面子还是有的,可那剩下的十二万是这两位的,就不好拖延了。当时我们说的是帮忙,没有利息,两个月还本就成了。现在快到期了,海东你说怎么办才好啊?”
古董行里如果是熟悉的同行,彼此信任,可以借钱而不要利息,这叫拆兑。因为谁都有不顺手的时候,你今天拆兑给了别人,等你急用钱的时候自然也可以从别人那里拆兑。就是因为古董行里经常需要一些大额资金,这才有了拆兑这个规矩。
王海东知道考验来了,这些人这么多天的沉寂等的就是这一天,他看了一眼可以算是家徒四壁的聚宝阁说:“钱我是没有,我外公这一次为什么会亏损,中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我也没有搞清楚。但有一点我清楚,聚宝阁没有现金了,我看了看账面上也就三千多。不过你们三位放心,没有现金,我拿东西抵给你们也是一样,我这里有一件钧瓷片,还请你们三位给我掌掌眼。”说着王海东转身进了里屋。
张好古很是纳闷,本来打听好底细来要账的,而且他们三个肯定他也拿不出这笔钱,到时候铺子一拍卖,张好古他们再通过中间人一倒手就能把铺子给拿下了。虽然王家势力大,但只要做的合乎规矩,应当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现在王海东居然说有一件钧瓷片,如果是真的话,那可是好东西啊。张好古看了看跟着一起来的两个朋友,互相点点头,示意以不变应万变。
王海东从里面拿出刚刚收来的钧瓷片,送到张好古的手中说:“张老板你是这方面的行家,想必能够看得出来,这是宋朝的钧瓷,绝对开门到代的东西。如果我把这件东西抵押给你的话,应该能抵偿那十八万的欠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