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园里,悄声无息地飞来一个身影。
“属下已获知,追踪那个女人的另一批人马正是封廷璧所派。”
穆烨宸冷笑一下:“呵,他为了她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属下不解的是,那日封廷璧明明知道那女人的躲藏之地,明明可以当即抓住她却故作没看到放了她,属下想不通。”
“霓宸有消息吗?”
“是,封廷璧将于本月初八举行祭天仪式。”
正这时,周边传来窸窣之声。
黑衣人一个飞身不见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穆烨宸看到站在桌边的清炎,严声以问。
“路过这里......”清炎答。
她来这里是将他早上做的画放回的。他的画,她在血滴上绘了几笔。
“本王见你伤势好得差不多了。”
“我来向王爷辞行的。我明日就走。”清炎的伤势已完全康复,还是早点离开吧。
“本王派人送你去。”穆烨宸似好心地顾着她的安全。
“不用了。”他如此厚待无非又是想要掌握她的行踪,清炎道,“我没有想去的地方,停在哪里就是哪里。所以,不劳烦王爷了。”
清炎以为穆烨宸又要强迫着她顺从他的意思,不料穆烨宸说:“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吗?”
她在想什么,他好像都知道。
“执着着知道答案又如何,明知要烦恼,还不如不知道。王爷说过只要我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的。”
岂料穆烨宸说:“本王现在反悔了。”
“你……”清炎的后颈一痛。
“王爷,她该如何处置?”看着昏迷的清炎,黑衣人请示说。
“新皇登基,本王理应表示表示才是。去安排一下,初八那天本王要送份贺礼给西溟新帝。”
“是。”
初八,霓宸南郊。
“皇上祭天。”
一身龙袍在身的封廷璧虔诚地跪在祭台上,清香在手,向天朝拜。
随着礼官的吆喝,一番繁琐的礼节之后,祭天仪式终于结束了。
“皇上仁慈爱民,上天定会保佑我西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百官声势浩大跪拜他们的新帝。
仅仅数月,西溟接连收复几十座城池,昔日江山收复了一半有余。而今朝廷上下万众一心,收复余下的城池指日可待。
站立在万人中央的封廷璧一直微笑着。他这微笑,好像永久都不曾熄灭。
“皇上,奴才抓到一个刺客。”就在这严肃的祭天后,侍卫急急来报。
百官哗然,这南郊守卫森严,水泄不通,这刺客是胆大包天了。
封廷璧未有一份异色,示意侍从将那名刺客打入天牢。想要来刺杀他的刺客还少吗,对于这所谓的行刺,他向来嗤之以鼻。
“是女的。”
“怎么是女人。”
官员的嘀咕声飘入封廷璧的耳朵,头慌的一抬,朝不远处的那名‘刺客’望去。
站立在台阶下的那个‘刺客’,那个女人。她也正在盯着他。
“带她上来。”封廷璧吩咐道。脸上犹不变的还是那让人恬淡暖心的笑。
可是谁知道就在一秒前,他的心一片轰隆坍塌之音!
台阶下的清炎一步一步,沿着鲜艳的红色绒毯一步一步走上前。
竟然是他!为何是他!
清炎的双腿像是被灌了铅,每走一步都万分艰难和沉重。
“大胆刺客,见到皇上为何不跪?”
醒来的第一眼她便望见了高高在上的封廷璧,
那么清晰而又模糊。她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想要再看的清晰一点,却被什么模糊了视线。
待到走得再近了,近得再也无法自我欺骗了。
若不是旁边官员的斥责,清炎显然已忘记了。
“民女参见皇上。”清炎努力克制自己要冷静,却不经意地带着显而易见的生疏。
耳边传来他昨昔的声音,那么好听,却早已换了地点换了身份,也换了味道。这声音一响起,脑海中清晰出现的是那一句,在林中的那一句“全部活埋”。
从什么时候开始,都变了。
听封廷璧道:“爱卿好像弄错了,她并不是什么刺客。是朕让景松寻她来的。”
“是啊,王大人,是下官带她来的。”
离清炎数步的陆景松很是配合。他?
清炎想起来了,这陆景松正是那日她在刑狱大牢前来劫走她的人。亲眼看着他被斩首示众,竟也没死。
到底还有多少,还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
“随朕回宫吧。”经过清炎身侧的时候,封廷璧对她说。
“莫大哥?”清炎低低地唤了声。
刺眼的明黄色龙袍在清炎眼前一晃而过。
穆烨宸,你何必如此对我呢,何必要我亲眼看到他呢。其实我早就猜到了。我以为我不去理会,不去介入,就可以一个人逍遥,可你为何不肯放过我啊。
莫大哥,你还活着,可我还能叫你一声‘莫大哥’吗,还是你原本就不是‘莫衍’。
大红色的宫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涌入无数宫人。
“皇上驾到。”
屋内的清炎起身行了大礼。这时封廷璧映着霞光迈步进来了。
“方才是不是吓着你了?”封廷璧将清炎扶起来,挥退了宫人,又亲自将门掩上。门外,风正刮得紧。
他的声音出奇地温柔。
“不会。”清炎应道。看着从前分外熟悉的他,却在想,能有什么比见到一个死而复生的人更可怕的呢。
“这便好。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小住些时日吧。”封廷璧婉言对她说。
“谢皇上。”小住?她能说不行吗。外边有层层的侍卫在把守。
封廷璧觉察到她的动作,朝外看了看,说:“最近宫里不太安全,有他们在,你可以放心了。”
“嗯。”
“想不到今天会在南郊遇到你。”封廷璧说的很慢。
“我更没想到会再次看到你。”皇上,你想问我为何会出现在南郊吧。
那张清雅俊秀的脸,她曾经是那么深刻地刻在脑海里。那个说要与她一起浪迹天涯的人,那个视富贵如浮云的人转眼一变成了君临天下的君王!
白云苍狗,世事难料。还是世事原本可以预料,只是在当时太轻易,太无知地去相信他人。
“是不知还是有意?”封廷璧直直地盯着清炎,语气未变,可是眸子里那一闪而过的寒戾落在了清炎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