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锦葵慈溺的柔语,拿掉小公主嘴边的落花,动作轻柔如水。
小公主扬扬小手,似乎是对母亲拿走她东西表示不快,依依呀呀地抗拒着。
长廊中,飘荡着轻快的长笛之声。
抬眼望去,那日在宣珞苑遇见过的温义正伺候在母女声旁,这笛声正是他所演奏。
“贞儿。”红色的唇瓣吻着孩子如瓷的肌肤上,落了满满一个香吻。
清炎盈盈巧笑,看得呆住了。安锦葵却在这个时候抬起头来,和清炎目光相撞。
端着身子行了礼数,便退了下去。
走了几步,安锦葵竟派人追了上来对清炎道:“皇后娘娘要见你。”
回到长廊中,又是请安。
“听闻你在穆烨宸房中伺候?”安锦葵将小公主抱于奶娘,端正坐好,问清炎。
“是。”
安锦葵听罢,语气颇凉:“豫王爷可待见你?”
“豫王爷对奴婢们都是一样的。”不知安锦葵怎么会这么一问,清炎如此答道。
“果真是这样吗?”
难道不是这样吗,清炎纳闷了,‘嗯’了声。
“本宫所知道的豫王爷可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人,你在他身边要多花点心思才好。”
“谢皇后娘娘提点,奴婢记下了。”穆烨宸难伺候她的见识过的。
这时在一边玩乐的小公主哭闹不止。
“来,母后抱,不哭不哭哦。”
安锦葵将小公主抱在怀中,一边晃着一边哄说。
“娘娘,小公主怕是饿了,奴婢给喂些奶吧。”经验丰富的奶娘看出了端倪对安锦葵道。
“那快些,别饿着本宫的小公主了。”着急的将小公主抱回给奶娘,安锦葵心疼的神色显露无疑。
任何一个做母亲的怕是都这样的吧,那方心绪永远为儿女牵动,一生一世。
“本宫身为人母之后才知道,儿女是母亲的一切。自己可以痛苦,却见不着他们受到一丝一毫的苦痛。”
知安锦葵是有感而发,清炎应道:“娘娘好福气,小公主定也是平平安安一辈子。”
“怀贞若能平安一辈子便是本宫最大的心愿了。”
小公主取名怀贞,清炎自是知道各种意味。
“看到小公主,本宫便想到了琦贞的孩子。琦贞命苦,一生逃不脱噩梦。若嫁的是心善的男子倒也罢了,可惜不是。你是能让琦贞欢喜的人,清炎,本宫告诉你,琦贞的孩子是被穆烨宸所杀,你记住本宫的话,有朝一日对你或许是个警醒。”锦葵轻悠悠地说道。平淡如水,不急不缓,不紧不慢,如一抹无痕的气息拂过耳边,回声却是震耳欲聋。
想起琦贞以及王府的一幕幕,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虽然听到是一震,但是过了也便不在意了。那曾经的过往再怎么样都好,都与当事人无关了,琦贞已逝,更与她凌清炎无关。
锦葵的提点没来由,只当听过,应着:“奴婢知道了。”
红色长绸拂地而过,紧随而去的倩影一一离去。长廊上,音乐在耳,余下二人。
“皇后娘娘已经走了。”
侧身以对的温义仍然忘情地吹奏。清炎离去之时提醒他说。
音乐失了刚才的欢快,但是不停止,难道他已经吹奏的忘我了?宫中最好的乐人啊,到达这样的境界也是可能的。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怜明年花更好,之与谁共?
残漏声,拾得半生醉。枯灯坐,一人语。
宫墙内的星空与宫墙外无异,璀璨点点,太杂太乱,不及月的独一与清明,望空半晌,也看不到归宿和方向在哪里。这是清炎不喜欢星空的原因。
自从走出施夷宫之后,自以为修得了淡泊,不关世事不关风月。但是当四周静止凝息的时候,心却杂乱如麻。
这样的心情什么时候是个头,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
魏峰说王爷要看皇宫里的玉容梅让她来摘。
梨华园的玉容梅在晚上看别有一番风味,朦朦胧胧,暗中透白,带些晶亮。原先只在冬季盛开的玉容梅因皇宫里特殊的‘照顾’,在这秋季也是能看到的。
篮子里已经盛满了几朵。摘罢,沿小路往回走。
皇宫里的道路曲曲折折,这些小路是她之前从未走过和发现的。
脚底有摩挲之感,低头一看,竟是铺满鹅卵石的小径。
有人说如果痛的时候来回走过满布鹅卵石的地方,痛会转移一些,也因为疼了,会感觉不到疼痛。
轻轻将鞋袜脱去,脚尖一踩上石子,便是冰凉的触觉。
提上鞋子,拉着裙子,整个脚面落在上面,一步一步,脚底的疼痛清晰地钻入脑中。
呵,肉体上的疼痛真能分担着内心的,会让清炎去忘记。
走着走着,眼下却出现一双明黄色的鞋面。
楞的抬头——
“奴婢给皇上请安。”清炎压住心里的惶急,规规矩矩地行着打礼。
皇宫的规矩就是如此讨厌,如果可以的话,清炎多想立刻逃走啊。他怎么会走到这里来,这样偏僻的小路,怎么会遇到他。
半天了,都听不到上方的动静。她的膝都麻木了。
偷偷地抬眼一瞧,只见封廷璧神情关注着观摩着她的双脚。
她赶紧将脚一缩,藏在裙子底下。
“天凉了就不要再赤着双脚了,寒意侵身要得病的。”可能他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在她收回双脚的时候,像是猛的回了神来。低幽幽地却是关切地说。
“奴婢告退。”多想立刻消失在他眼前,若是地上有条缝也是好的,如果能钻进去看不见他了多好。心口愁苦的紧。
“先将鞋袜穿好。”他似乎是急得脱口而出,却不是命令的口吻,夹杂着淡淡宠溺的语气。
面前的女人飞快地穿好鞋袜恭恭敬敬地告退了。
小路轻飞语,却不再是她的声音。地面上的一抹白色,正是她刚才着急离去掉下的一朵玉容梅。
“皇上,夜凉了,回宫吧。”近身的太监小心地提醒他。
他走了几步,拾起她所掉的玉容梅,呆呆地站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