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心裂骨的痛,这痛她是经历过的。唇瓣被牙齿咬破了,豆大的冷汗自额角滑落,清炎忍痛低头一看,那箭正好射在她的心门偏左的位子,如若她方才没有去推封廷璧的话,那箭现在应该正射中她的心脏!
清炎听到封廷璧的厉嘶,痛苦地仰起头。她的莫大哥满脸慌措痛心的看着她,他眼中的光芒都似要渗出血来。她看到他为她的一个失神,围在他后面的士兵往他的背上恶戾地就是一刀。
撕心裂肺地吼叫从封廷璧的口中喊出,那是他看到她受了伤。牙齿紧咬,他拔出那偷袭的剑,一挥而去,那个砍伤他的士兵的脑袋已飞了出去。
血喷入柱,飞溅了数丈之高。
泪,越来越多,直到泪眼朦胧。清炎倒在地上,低笑着喊着封廷璧:“莫大哥……”
莫大哥,如果今晚就是清炎的终结,请你不要再管我了,放开清炎的手吧!心底急切想要说出的话,却再也没有力气说出来。
她的死是对他的成全,她想。
可是当目光掠及封廷璧身后几步之隔的那个男人,清炎的瞳孔瞬然剧缩!
那弓箭正搁在穆烨宸的手上,而弓上的箭却已离了弦。
她和穆烨宸,两两相对,正是一直线的距离。
痛,不知是身上的还是心里面的,就连割骨剜肉都比不上这痛。
穆烨宸说过他不过放过她的,她怎么忘了。清炎轻一嗤笑,一抬手拔掉插入胸口的箭。唇角数行鲜血流淌不息。
“封廷璧,再不束手就擒,本将军就一剑要了这女人的命!”她知道她又落到了敌人的手上,因为颈上有增添了寒意。
而那个杀红了眼的男人竟然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的兵器,乖乖就擒。
“莫大哥,你一定要好好保重,为了清炎,不值得。”清炎在心里默默地说道。袖中的匕首已紧握多时了。如今都有了温热的感觉。
这个夜是否会因为她的离去而平静下来。
血色酴釄的战场,染了别人了,也染了自家的血。被围困中央的封廷璧见到那处在寒剑下的女人对着他凄美的微笑。这微笑,很美。是他见过的她最美的微笑。
“你做什么!”他的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
“清炎!”他刚刚开始怀疑的时候,她手中的匕首已毫不留情地深深地刺入腹部。心,再一次猛然一抽,天崩地裂,连昔日城破国亡的时候都没有这一刻痛苦。她的匕首刺入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他的。
他的心在一瞬间被刺裂成了碎块。
怔楞了片刻的众人见到那西溟的皇帝发疯了似的,大开杀戒,刀剑挥舞,忽而漫天的尸块堆积了地面。
封廷璧疯狂地扑向那倒在地上毫无生气的女人。浑然不顾背后那么多的暗剑正刺穿自己的身体。
“清炎,你醒醒。是莫大哥啊。”封廷璧轻拍着清炎的脸颊,那颊面如冰冻一般。
在他的呼唤下,那昏迷的女人微微睁开了眼睛,却是混沌不明的眼神,听她喃喃着:“莫大哥,谢谢你。”
“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这么傻!”
男儿的泪他从来都以为珍贵的,而今脸上那如溪流淌的液体是什么,晶亮亮的。
怀中的清炎轻摇了头,那呼吸细弱地好似再也闻不到了。
“别哭。”抬起如千斤般重的手臂,想要拂去他的泪,却被他握在手中。
莫大哥,不会有人再拿清炎来威胁你了,清炎连累了你太多……
长相依,莫相忘。长相守,莫相随。
雪花飘舞,冷夜萧然。西风岸,鬓如霜,离人垂泪,泣为亡魂。
“傻瓜,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浪迹江湖的吗?”
抱着渐渐冰凉的尸体,他低首独自喃喃。
有人说爱人的离世是催老剂,逼的情人早生华发。若是不真,为何他的容颜看起来沧老了十年,为何那鬓角瞬间布满了银丝。
“清炎,你回答我!”
“王爷有命,将封廷璧拿下!”
“是你们杀死她,是你们杀死她!”还未走近,那如野兽般的嘶吼震彻着天地,众人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尽在眼前的屠杀之色,皆被吓地退后了一步。
“清炎,你别生气,等我一会儿,等我杀光他们为你报仇,我就带你走,好吗?”他笑着说。
一回头,那冷光如从地狱般射来。夜风吹散了他散乱一肩的发,剑刃瘦骨,一剑足可要人性命。
轩庭的将士方才知道他们面对的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发狂的野兽。
血肉横飞堆满了夜的战场。
“王爷,不好了,西溟的大军到了!杀我将士无数。”
不远处,急速地马蹄声愈来愈近。穆烨宸紧勒手中的缰绳,望了眼那飞舞漫天的黄沙,整个夜空都被这飞扬的沙粒染成了黄色。
“撤军!”
一声战鼓,方还在激战的轩庭将士立马收兵,不战而走。
“你们终于来了。”
满堆的尸体上站着他们的皇帝。那无关痛痒的话让他的臣子听了剧颤。皇上是瞒着他们出营的,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就立马赶了过来。
“臣等护驾不周,请皇上责罚!”
浑身是血的封廷璧犹未听到他们的请罪之声。步履放的轻缓,来到地上那冰冷的身体旁,跪下身,小心翼翼地抱起她的身体,语气出奇地温柔和平静:“清炎,我们回家吧。”
“皇上。”那些将士被封廷璧的神情给吓到了。
“嘘——”他做了一个噤声地动作,对他们说,“别吵醒她。”
后来的史书上曾有一句是对这次战役的评价:“此番战役因女人起,亦因女人而败。记元宁二十七年隆冬之夜边地战况……”
后人千方百计参考古籍,亦无法推测出此女子是何人,遂而她成了轩庭王朝的另一个谜。
白衣赛雪,温熙眉目,那年,豫王府的你长庭而立。我不喜欢你的明黄,太耀眼太夺目,射的我睁不开双目。莫大哥,徜徉夕阳,放马归家可好?因为清炎想啊,若是回不了家了,若能一辈子如此无纷扰,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