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特别训练队的总负责人是一个即将从苏联培训归来的情报专家,名叫高革。此人是一年前由军委秘密送到苏联专门学习做地下工作技能的。
这个高革回国后,很快就来接见了新组建的特别训练队的三十名学员。
这天上午,天下着雨。高革一进屋,后面为他撑雨伞的战士就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鼓掌欢迎。
高革走到讲桌前,并不看大家,先吹了吹桌上的尘土,然后拿起粉石,在黑板上写下了九个大字:把自己的一切交给党。写完字,拍了拍手上的粉沫,推了推金丝眼镜,这才用凄冷的目光扫视了下面坐的每一个学员。
在扫视过程中,高革的眼神异乎寻常地跳动了几下。突然,他伸手向身边的同志说:"花名册!"他接过花名册急速地看了几眼,一句话没说,便勿勿离去。
大家悄悄议论起这位气度不凡、举止怪异的官长,唯有素雅一言不发。她满脸惊诧,慌乱的眼神不知往哪儿落。
这时,突然进来几名全副武装的战士,把陈右军、赵素雅和张秋琴叫了出去。出门时,走在后面的赵素雅还被一个战士粗鲁地推了一把。
他们被领到另一个房中,里面坐着几个领导模样的人。高革慢条斯理地说:"你们仨人就是被下面部队专程送到苏区的有文化有知识的人才?你们把自己的简历和这几年的情况都详尽地说给我听听。"仨人已经给各级领导汇报过多次,就又按照原先的思路说了一遍。
高革极认真地凝视了他们一会,说:"单独谈话。"说完,起身走了。
陈右军、张秋琴先后被叫了出去。最后,才叫到赵素雅。
进屋后,高革让旁边的几个人都出去了,只剩下他和赵素雅。
高革静静地看着赵素雅,说:"说说吧。"
素雅已语无伦次,说:"怎么是你?你怎么还活着?你不是被打死在山沟里了吗?势能。"
高革就是高势能。
几年后,素雅还清晰地记得高势能此时此刻冷漠、凝滞、异常镇定的表情。当时,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高势能在一个意想不到的环境中,见到几年未见的同他有过夫妻生活并生过孩子的女人时,怎么会如此寒若冰霜。后来,她明白了,做过夫妻,生过孩子,并不一定就有爱情。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她。
此时,素雅难以冷静,她把军军的死和自己苦苦寻他未果、在尼姑庵落脚偷生以及同陈右军在吴晗镇的生活,一切一切都如实地告诉了高势能。
高势能并没有问这问那,一切现实的东西此时都在他心里瞬间凝固。他把头靠在后墙上,闭起双眼猛劲地吸烟。
最后,他一字一句地说:"你要记住,我们是从今天开始才相识的。过去的一切不许对任何人提起。赵素雅同志,我再强调一遍,我是高革,不是什么高势能。我们今后的关系,是纯粹的同志关系。"
高革出去后,素雅坐在原地没动。她想到了右军。右军是知道有高势能这个人的,但他与高势能从没有直接谋过面。她不说,右军是不会知道高革就是高势能的。
素雅决计按高势能所说的,不把眼前的真相告诉任何人,当然包括陈右军。出门时,她一再叮嘱自己,她是在今天的课堂上才认识高革的。
素雅进课堂时,脸色僵冷异常。陈右军悄悄问:"你没事吧?"她勉强摆了摆手。
高革又重新走上了讲台。"刚才,我们对几个学员又个别谈了话,目的是把每一个同志的情况了解清楚。请同志们一定要理解组织的良苦用心,我们为什么不厌其烦地对大家进行政治审查?就是因为我们现在正在做的和将要做的工作实在是太重要了。我们必须保证在座的每一个同志绝对可靠,否则将后患无穷。现在,我欣喜地告诉大家,经组织审查和研究,三十名同志全部政审合格。接下来,我们将迁移到一个既安全又隐密的地方去学习和训练。那是一个十分艰苦的地方,但有利于排除敌人干扰,有利于我们集中精力学习本领,尤其是那里的地理环境有利于我们架起设备,安全展开训练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