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章萍静下心来,理清了自己的心绪。
赵素雅是一个情商复杂而古怪的人,凡涉及情爱因素的一应事体,她都能做出与众不同的决断。在她头脑中一度闪现的重新追求个人情爱生活的想法,被她瞬间击得粉碎。她左右不了自己,她觉得自己是一个感情怪物,一个没有能力放下和除掉自己感情重负和历史阴影的怪物。她阻止不了自己去实施一次有情而又无情的怪异行动。
章萍心里编织着将要上演的神秘而悲伤的故事,眼近前却与张自量大有越打越火热之势。眼见着张自量就要坠入她挖设的爱河,她似乎听见了他生命深处传出的对情爱与欢乐的真诚呼唤。她一只手摇着爱情之树,不时让几片带着情感温度的美丽叶片掉进张自量张开的手掌中,她的另一只手却悄悄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尖刀。
她在耐心等待着某一时刻的到来。
近两年来,上海中共党组织遭到严重破坏,临时中央局也转移到了天津。国共在上海的力量严重失衡,已形不成对抗局势。国民党特务已有数月搜集不到共产党人活动的情报。加之,全国上下抗日呼声越来越高,国共对恃局势已有缓和之势。上海的国民党特务已经把大部分精力转到了对付日本人身上。特务们已不再担心共产党地下工作人员的搅扰,减少了防范力度,放松了应有警惕。虽有日本人逐步由北向南推进,近逼上海,但1937年下半年上海特务们的生活还是较为宽松和惬意的,时有晚上结伴到娱乐场所休闲。
章萍也随张自量进舞厅跳过舞,但她把握住了一条原则:张自量同事小范围的聚会,她都找借口不陪他参加,怕小范围内碰上高革躲都没处躲。大范围需带女友参加的聚会,她总能满足张自量的要求。
事情在大致按着章萍的心迹发展。她在特务系统组织的两次大型舞会上,远远看见了高革和秋风。她身着能尽量遮掩脸面的服饰,又在暗处警惕性很高地躲着高革夫妇。因此,并未被高革夫妇发现。
做了方方面面的充分准备后,章萍像是很随意地在张自量面前提起了高革。
那天,她和他在饭店就餐,饭桌上谈起舞技。她笑了一下,说:"真有意思,我曾两次发现你一个跛脚同事还参加舞会。他跳的那是名符其实的蹩脚舞。真是不自量力,脚有毛病还到舞会上凑什么热闹?自己不尴尬,也不怕舞伴尴尬。"
张自量想了想,说:"你说的大概是一个叫高革的人。严格说,我俩不是同事,是一个大系统的,但不是一个部门的。平常交往不多,但还认识。"
她接着说:"上次舞会,他约我跟他跳舞。他一蹦一跳的还蛮尽兴,可闹得我好尴尬。我很为这个跳舞的跛腿难为情哟。不过,他却是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一个。因为,他的英语口语说得特别地道。在我的交际圈内,还没有碰上过如此高水平讲英文的人呐。常同这样的人对话,英文水平不高也能被他带高。"
这个阶段,张自量对章萍的贪恋正在兴头上,章萍的话他句句听在心里。凡是章萍高兴的事、想做而又能做到的事,他都乐不可支地满足她。这大概是每一个处在热恋当中男人的通病,以满足女友的要求,来满足自己的所欲。这个时候,俩人的关系已经进入了半推半就的状态,只要章萍高兴应允,他就随时可以把她弄上床了。
果然,张自量说:"你若有兴趣同他进行英文对话和交流,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互相促进一下英文水平,对谁都没坏处嘛。"
章萍欲擒故纵地说:"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认识不认识的无所谓哟。"
说这话不久的一个上午,张自量到学校送女儿上学,对章萍说:"今天是周末,晚上也没什么别的应酬,就约那高革一起吃个饭吧。你们认识认识,也让我见识见识你俩高水平的英文对话。"
章萍笑笑说:"自量,你越来越把我放在心上了。我随口溜出的一句无聊闲谈,你都能记在心上。这说明你真的很在乎我。看来,我选定你做我的伴侣算是选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