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在各种各样的战争中,人杀戮着人,不把对方当作人看待。非但如此,杀人者的心里还时常充满神圣。纳粹曾宣称某些整个种族是劣等民族。这样划分出人类等级之后,就有理由剥夺这些劣等种族的公民自由权,奴役他们,杀害他们。
她又说,我们在战争背后搞密码破译,我们不能亲眼看见谁在杀谁,我们的感觉远没有谋杀别人时的那种感觉。在我们破译的电报里得知,人们杀起同类来都能那样容易地把无理的事说成有理,把杀人说成是伟大的壮举。就这样,弱势民族被技术更发达的文明社会横加殖民强bao。
他说,尽管我们探索外星生命可能需要很长时间,但我们如果能与海豚对话交朋友,逐步实施一项人类返本归真、走向仁慈博爱的计划,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又说,这一部密码已经耗尽了我们智力的全部,我们已经没有能力破译越来越现代的密码了,我以后再也不碰这该死的密码了。我的知识储备不够用了,我的技术水平不行了。现在通信技术发展太快了,密码编码水平长进太快,我真的感到跟不上趟了。这次,要不是你的辅佐,这块硬骨头我到死也啃不下来了。
他们到底还是拿下了这个高堡。他们不能再装下去了,在最后的期限内,不得不交出了破译成果。他们不得不结束了这难以割舍的相聚生活。
张秋琴虽已被减刑,但仍需在监狱度过十三年。
陈右军又回到了他那个特殊部门工作。可他再没有破译开一部密码,他渐渐从机密圈里淡出,逐步离开了特情工作。现在上面对他的惟一要求,是保守住自己以往所经历过的秘密。这成了他惟一的一项工作。
密码破译行业的职业背景十分复杂。它常年用冷酷执拗的态度,向它的所属人员发布保密、保密再保密的训示,直到把保守秘密的意念,培养得胜过自己的生活习惯,成为自身的第二天性和真正的本能。
陈右军始终处在这种令人窒息的保密气氛之中,从不能真正对他圈外熟悉的人提起自己的身份,久而久之形成了自己牢不可破的职业特点。这是职业戒律所要求的,无人敢突破它。领导说:"你要自己告诉自己,你的过去是一场梦,醒来要忘个一干二净,不能再对任何人提起,甚至不能再对自己提起"。是啊,对不再从事破译行业的陈右军来说,这就是一场梦。不,还不如一场梦。梦醒了,还可以对睡在身边的人说,我做了一个怎样的梦。而这个梦做了要像没做一样,死死地封存在自己的脑壳里,千万别让它探出头来。他明白:他们这些特殊的做梦人,一定要耐得住寂寞,从心底深处彻底忘掉过去的特殊岁月。否则,各种各样的麻烦将与你纠缠不清。
陈右军同"与世隔绝、单调乏味、沉默无语、绝对保密"的生活告别了,不能再靠近那个神秘机构半步。然而,他却时常接受着那个神秘机构各种形式的督查。
陈右军又回到了海滨海洋生物研究所工作。
陈右军数月未到海豚池来,私自跑到这里参观的人增多。他看到,有人在用木杆引导索妮表演水上迪斯科。
陈右军不知突然发现了什么,冲逗弄海豚的人大喊:"停下,快停下!"
他下到水池,搂着索妮仔细察看着。索妮对久日未见的老朋友十分热情。显然,它还牢牢记着它与陈右军之间的友谊。
陈右军落汤鸡般爬上水池,先是兴奋地原地转了两圈,还无声地笑了两声,然后就冲持木杆的人大叫起来。"索妮已经怀孕足月了。你们怎么还残忍地让它做腰部剧烈运动的水上迪斯科。索妮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谁负这个责任?"这是一个奇迹,是一个意外惊喜,继而成了陈右军的精神支柱。在他心里索妮有孕,不亚于他破译开了一部高级密码。这也是一个令人鼓舞的重大成果。
三天后的一个早晨,索妮就要生产了。爱豚如命的陈右军一直双手合十,跪在海豚池边,怀着复杂的心情目睹着索妮生产的全过程。
幼豚的尾部先露出母体,然后是娇小的身体。全头全尾滑进水中后,紧贴在身体上的背鳍和侧鳍渐渐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