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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怪异术士
    这日,洛阳城内依旧是人群踱步,人丛中有着几个紫衣人,打扮奇特,与那些南方艺人,西方喇嘛,北方粗汉,各树一帜,只是这几人却是引起来往人群的多些关注。七人各自戴了顶陀螺高顶的斗笠,黑纱垂在脸面,让人看不清相貌,牵了六头骆驼,骆驼身上系着一串红色铃铛,来往人群中竟发出叮叮响声。

    七位术士立在蓬莱客栈,兀自商讨良久,这才将骆驼交由两个小二打发,由另一个伙计领着走进上房。到了门前,那领头的小伙计不经意扫了一眼来客,见黑纱模糊下的那张脸面十分骇人,不敢细细打量,本来心头还有疑惑,待到要说‘一间房倒是容不下七位贵客栖脚’便已经吓得胆颤,匆匆留下钥匙,慌不迭地逃到楼下。

    话说这身行头的七人着实令人费解,先不说那小二隐约发觉那七人腰间各自藏了把软剑,光是这七人只租一间客房便可揣摩其中不熟,这些人倒不似歇脚的凡客,好像寻仇报复的杀手。如今世道,仇杀不断,不是东家杀了西家,便是西家的后代来复东家的仇,冤冤相报不曾了。但那小二识趣,心道我只是给人打工的下人,管得了那么多,他爱杀谁杀谁,爱抢谁抢谁,只要不关我的事情也罢了。这般想着,便端着厨房的饭菜踱到房门前,轻手轻脚地将碗筷饭菜放下,待要出门时候,被那一人叫住,小二心头突突跳着,忙嬉皮笑脸地道:“大爷有何吩咐?”

    “听说洛阳城有户秦氏大财主,你可晓得他家门户?”

    小二禁不住一震,脑中已经有了数般个不同的想法,秦家老爷为人和善,倒不至于惹上仇家,洛阳城内谁不晓得秦老爷金榜贴告明示天下,尽请四方能人术士,只要能解的了秦氏子嗣的姓名之灾,花上万金也要酬谢。话说,自从古籁寺的高僧为秦小仓改了天地生辰八字,算是解除了儿时命运多舛的封印,然而秦老爷一直不愿意将这‘秦小仓’三个十分普通的名字安放在宝贝儿子身上。秦商海固然十分怜惜儿子,常常口中言道‘钱财乃身外之物,性命才十分重要’以此教训秦小仓,纵然他商场无敌,钱财万贯,但唯一顽固之处只是这儿子姓名,‘秦小仓’三个字牢牢地刻在他的心头十二年。他逢人便道:“小仓二字实在无为,小仓小仓,一无所长。就是日后他长大成人,我也不愿他一直碌碌无为,秦某打拼几十年,家财万贯,纵是膝下九代也可以过着无忧无虑,我只盼望小仓日后要被人看得起,就足够了。”

    店小二心下一琢磨,便认为这几位能人定然是冲着万贯家财去的,再不由偷偷多看众人几眼,更是觉得七位都像是深藏绝技的天涯浪人。他道:“几位客官出了本店,向东七百米,由衙门西转径直穿过烟雨楼,再遇到同老板的大马厩,马厩所指的方向正是秦府偌大的府尹所在,府外有三棵三人抱宽的大树。听大爷的口音不是本地人,想必也是听说了秦老爷的万金通告吧?”

    那紫衣男子微微一愣,点了下头,道:“你出去吧。”

    小二兴冲冲地奔了房门外,小心将门掩住。

    七人先后卸下斗笠,先前与那小二招呼的男子走到桌前,他面容清晰,轮廓分明,一双鹰鼻十分英气,双目扫了一眼桌上的酒菜竟无一丝食欲,相反一位胖汉已经大口大口地咽了起来。这胖汉脸色清白,肥头大耳,左脸竟刻着一块陀螺,仿佛肖剑所赐,然而如此精雕似乎出自有些技艺的名家。再观其余人等,皆有此印记,犹以黑脸男子最为特立,他瞳孔深陷,皮肤极度黝黑,近乎病态,全身上下近似皮包骨,想必刚才那小二一观之下惊吓有余的便是他了。

    这七人左脸均有标志,一片陀螺印记。端坐之人青脸蓝目,乃七人之首,身材矮小,然而双目十分有神,犹如暗夜中的狼犬蓝瞳,无论如何看去都有一条极冷的光线,让人不寒而栗。其余六人除了那肥头大脑的憨汉与病态男子,那四人长相竟是大同小异,不经意地一眼看去,竟像是如出一胎。这七人来历凶险,左脸上的那块陀螺标记不禁使人想起十余年前盘踞西域苦头山,人称“西域坝头”的骆驼帮。

    二十年前,骆驼帮聚齐十大金刚,门人四百,据点苦头山,门下弟子仗着十大金刚的名头欺压良民,对那些中原商人更是蛮横无理,动辄便抢掠欺杀,心狠手辣。

    再说这十大金刚,传言在中原南部,陕黔地脉横着一处奇山,山脉崎岖,有六大主峰,四大偏顶,山脉腰贯云端,凡人站在山下难以寄望顶端,周遭山民俱都说这是一座仙山,便是仙人居住的地方,人称“万寿山”,万寿山终年雪寄山腰,抬首观去从山腰往上宛如一座雪峰,浩瀚无比,当真是天下绝无仅有,然而神仙之说更是广泛流传。山民纷纷流言,时常在边看到一些身着青衣,背负仙剑的修真人士奔赴山顶,身形飘渺,眨眼间便灌入山峰。江湖传说,十大金刚便是仙派弟子,然而由于犯下滔天罪过,被逐师门。这十大金刚各有所长,尤以大师兄铁板烧最为厉害,据说此人力大无穷,单臂扛起千斤鼎不在话下;老二一副铁掌,能在十米之内以掌力夺人性命,若是一般人接了他这一掌定然是全身骨碎,当场死亡;再说老三,人称绿眼怪人,生于西域,因于家族血恨被仇人挖去双目,从此盲目多年最终得高人相助得到一双狼目,能在夜中寻视,他无亲无故,因瞩目仙派,渴望拜道成仙,寻长生之道,长跪万寿山半年,才被破例被收下;老四本是平凡之辈,亦是来自西域,因求道心切,辗转反侧,在万寿山拜了十余年才被收入门中,因心怀鬼胎,偷练制毒术,剧毒附身,终于被赶出师门,从此以毒术之高令人胆寒;老五,老六,老七,老八,老九,人称西域湘虞五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被仙派弟子降服之后求拜在仙派门下。然则终归是自由惯了,受不了门中的规矩,因触犯条令被逐;这老十,憨气十分,十人中数他功力最浅,却贪吃好色,力气十足,一身横肉,果然一副肥头大耳的痞子模样,这人倒不知如何入的仙派,但凡仙派收人俱都是优资异秉,此人一眼望去竟没有什么得意。话说这十人出自仙派,然而因在中原作恶多端,有辱仙派名誉,仙派震怒,六大主峰的座主分别出纳一名得意门人,六人合力剿杀十大金刚,这十大金刚自然也曾是仙派中很有地位的弟子,自然不会轻易被降服,况且他们以多敌少,更自诩‘十大金刚阵’天下无敌。

    此阵果然厉害,以阴阳周旋,老大老二坐阵阴阳两处,八卦左右,分别在阴阳两处各设四人,此阵本是降魔伏龙阵的后阵,却被十人拿来衍生,如此一来,要破此阵,只有正面面对阴阳两点。然而铁掌沙与铁板烧二人内功深厚,且各有四人相辅,如此非二人内力二倍之上的人难以正面应对,由此十人纵然不会屈服。哪知正是这一战,成就了四名仙派奇才,后来被人间传诵作‘四大散仙’,然而平凡百姓自然是喜欢夸大其词,无论如何传说都要加之夸张色彩。此战这四人全拦大局,不仅险些封住十人去路,更是诛杀了十大金刚中的铁板烧和铁掌沙以及五怪中的老九,如此一来十大金刚本来坐镇‘十人阵’的阵法便不攻自破,七大金刚全力逃脱,终于脱险。这四人料想残党不敢再回中原,定然不能再次发难,于是没有生出斩尽杀绝的念头。

    殊不知这七大金刚身负重伤之后,俱都是恼怒愤恨,誓要报仇雪恨,二十年来,据于苦头山,之后便有传言说这几人加入邪魔妖道,盼望有朝一日能重返中原,掀翻仙派,重置规模。骆驼帮终年来都以打杀抢掠为生,但起初自然是丰岭足禽,只是后来许多商家都大致吃了亏,知道如何绕道躲开骆驼帮的突袭。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近年来骆驼帮年响不足,有些兄弟们便开始打退堂鼓,以为强盗日子也该做到了头,纷纷商量着如何跟七大帮主告辞。七大金刚,以绿眼怪人老三为首,此人心狠手辣,对于那些叛变之人十分痛忌,先是当着众兄弟的面屠杀九人,接而大告帮众有他们七大金刚在便饿不到诸位兄弟。于是七人接下一桩买卖,至于买家是谁倒没有多虑,只知道对方以三千两黄金坐庄,实在阔气,这也是门中弟子谣传。这样一来不仅稳定了兄弟们的军心,再者二十年阔别中原如今已经差不多到了血恨之时,传言仙派六大长老皆已去世,曾经以‘天通,地灵,风卿万象’的玉堕天,朱地歆,吕风,垂卿,万家红,齐象六人先后老逝。掐指算来,仙派十五代终归还是没有寻到长生之道。七大金刚听闻六人去世,当真是皆大欢喜,如今只剩下曾经大败十大金刚的四大散仙,绿眼怪愤然没有把这四人放在眼里,若不是当时老大铁板烧一意孤行非要用什么降魔伏龙阵对峙六人,也不会如此惨败,不仅当时伤了元气,更是连逃跑都如猪狗一般。事隔二十年,七人功力腾云驾雾,进步神速。就连老十贪吃鬼都已经内外兼修,已堪比当年老大铁板烧。湘虞五怪自从少了一怪,四人依然钻研相辅真法,功力突飞猛进,堪有当年五人阵法的十倍威力。老四笑面毒龙已经步入无声无息便可以挥手施毒的境界,纵是神鬼也难测。老三二十年来独自甄修,内力深吸自如,颇有大家风范,只是一双绿目不可恭维。

    绿眼怪与那贪吃鬼二人行在洛阳集市,兀自欣赏着中原之美,贪吃鬼不自觉流出口水,打量着来往的美女,一颗色心噗通跳着,看着三哥那双绿目竟暗暗压抑着,难以释放。路经烟雨楼,花香袭来,让人神魂颠倒。绿眼怪修为极深,毫无动摇,倒是那贪吃鬼不自觉地走近了楼口,却浑然觉得一只鹰爪将他提开,这才收回心思,紧随老三。

    “月儿,你瞧它双目深邃暗蓝,两眉之间竟似乎藏着另一只眼见,这小鬼不如就唤作‘二郎神’吧。”

    “嗯,二郎神,二郎神。”

    绿眼怪眉头一触,以为那两个小鬼在讨论自己,不禁杀心突起,抬头扫去,见两个少年端着只小狗站在前处,不看则罢,一看过去竟被那少男吸引。绿眼怪惊讶地望去,见他眉清目秀,唇齿红白相忖,秀气地紧。绿眼怪走南闯北,从未遇过如斯灵气十足的少男,当真是块修炼的好材料,绿眼怪已动相怜之心,他深知自己当乃壮年,然而再过十载,恐怕便难回今日,他本没有收徒之意,然而看着眼前这块好材料,不知为何竟欢喜的很。绿眼怪啧啧一笑,走了过去,道:“小少年,这二郎神可是天下的神仙,你如此唤他,就不怕遭了二郎神的天谴?”

    秦小仓不由地退了下身,随即正色地望向他,道:“世上本就没有神仙,我何必害怕?”

    绿眼怪更是笃定,这少男不仅内外皆秀,更是有一副好胆气,他道:“我来瞧瞧它。”

    肖月儿十分惧他的双目,不敢轻易去瞧,将小黑狗递给秦小仓,秦小仓抱紧那小黑狗,终于小心地递了过去,又道:“你不许害它!”

    贪吃鬼何曾看过三哥对一个少男如此客气,但他目光一扫,不由自主被那小少女一惊,随即将眼神投入过去,神情忽淫忽荡,俨然已经进入意淫阶段。秦小仓年纪轻轻,当然不知道贪吃鬼是何意,但他眼见这厮总是将目光投注在肖月儿的身上,生起气来,还未待绿眼怪正要说话,一把夺来小黑狗,气冲冲地携着肖月儿离去。

    眼看身前美人儿忽然消失,贪吃鬼震怒一时,大手一挥将那秦小仓连着衣肉抓了起来,秦小仓还未来得及叫疼,却见怀中的小黑突然跃起,朝那贪吃鬼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贪吃鬼大惊之下险些跌倒。秦小仓爬了起来顺手去抱那小黑狗,小黑狗仍然‘呜呜’怒吼,秦小仓不由地害怕起来,望了那无动于衷的绿眼怪一眼,撒腿便跑了。

    “三哥,待我宰了这兔崽子。”贪吃鬼咬牙切齿。

    绿眼怪一只枯手按在他的肩膀,仿佛全身力气都被这一处鹰爪拿捏住,贪吃鬼徒有一身蛮劲竟动弹不得,不由地看向绿眼怪,只见他嘴边泛着浓浓笑意,不知何意,却又惧怕他的威意,只得愣了住。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可曾看到贫尼那贪玩的徒弟?”

    绿眼怪怔了下,摇了摇头,贪吃鬼嘿嘿一笑,望着眼前的女尼,春意摇荡,他道:“你家徒弟屁股大吗?”

    “阿弥陀佛,施主眼中藏着污秽之物,定然是病的不清啊,告辞了。”发迹师太从容道。

    贪吃鬼笑道:“那你的屁股倒是挺大的。”

    说罢,便要伸手去摸,发迹师太微微一怒,却轻笑一声,抬起一脚正中那贪吃鬼的下颔,贪吃鬼没有防备就此翻了过去,他体重甚大,如此一来倒是要摔个顶朝天。绿眼怪看出这发迹师太深藏不露,他们此次出行,虽然誓在复出,但初入中原还是要行事小心,绿眼怪嘿嘿一笑,躬身道:“多有得罪还情见谅,你家徒弟我倒没见过,只瞅到两个颇为俊秀的男女少年。”

    “那倒是了,这个臭丫头。”发迹师太提步追去,她气若丹闲,脚下虚点平地,很快便消失而去。

    贪吃鬼也看出端倪,知这女尼姑不是等闲之辈,他本是粗人,咬牙道:“老子今天不是被狗欺负就是被这婆娘绊,气煞我也。”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日后见了这尼姑,三哥捉来任你处置便是。我们走,去看看那个秦家有多深的城府。”绿眼怪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