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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於是二世乃遵用赵高,申法令。(上)
    第七节於是二世乃遵用赵高,申法令。(上)

    始皇下葬后不久,二世皇帝召开了一次有秦以来历时最长的朝议会议。

    朝议一连开了七天。说来,这也不能怪新皇帝初登基,开会理政没效率。主要还是,会议的议题太多,要讨论商定的事情太多。

    决定举行这么一个耗时过长的朝议,主要还是赵高的主意。

    敢冒风险,是赵高天性中长于他人的一个禀赋。正是因为如此,使当时尚属年纪幼小的他,在面对图穷匕现、顽命一搏、凶悍勇猛的荊轲将始皇追杀得狼狈不堪之时,敢于大声出语提醒始皇,让自己白手起家地在内廷争宠中羸得了第一桶金。尽管滨河屯事件,使他大受打击,一路的春风得意、八面风光几乎丧失殆尽,陷入了人生的最低谷,曾经意气消沉、委靡不振,而不服输的赌徒心理驱使他放手一搏,在貌似一蹶不振中蹈光养晦,暗暗精心设局,并敏锐地提前嗅闻到风云变幻的气息,毫不畏首缩尾,主动大胆出击,敢于趟险而为之,牢牢地将时局操控在自己手中,成为新帝登基的首功之臣。而辅政之后,靠着狠辣毒酷的血腥屠戮,他秋风扫落叶般地肃清了政敌,为胡亥二世政权的稳固铺平了道路。这一路走来,步步惊心,处处险象环生,终于让他可以长吁一口气,而这一路的高歌猛进,更让他充满了自信。

    他相信,他这种敢冒风险的禀性,是循规蹈矩、明哲保身的李斯,所不如的地方。这也将让他今后与李斯的争权、交锋、较劲中,占得先机和主动。

    大丧既毕,是时候推行新政和处理一些关乎社稷的国事了。

    对此,他心中是自有一番主张的。可他更心知肚明,朝中对他的行径,暗怀不满者,比比皆是。当务之急,有必要松缓朝中绷得极紧的气氛,调和与朝臣的关系,收敛一下人心。

    把朝议时间搞长一点,多听听大家的意见,暖暖大家的心,树立新君纳谏如流、勤政恤下的形象,很有必要。最为重要的是,从中可以透彻地洞窥到许多朝臣的心态和走向。

    可要议的事情实在太多,最先应该从哪里入手呢?赵高心思聪颖,并不含糊,立马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还是得扯始皇这张大旗,充分利用大臣们对先帝坚如磐石不容置疑的真挚感情。

    首先,就议增加始皇庙祭祀等级和复建阿房宫的事情。

    其实,这两件事情都不紧急,显得还为时过早。皇陵地下部分和基台夯土层最快也要两年完工,始皇庙建成也是三年以后的事情。按目前建成皇陵才能集中人力物力精力建阿房宫的实际,复建阿房宫还要更晚。

    赵高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些。他让胡亥向群臣提出,鉴于始皇庙需待时日方能建成,而始皇生前虽建过极庙,但是用来祭奉天地神灵的,就将咸阳宫辟为临时的太庙,供群臣祭祀瞻仰,提高祭祀的等级和规模。供奉的牺牲之物为历代先王之最,而后世子嗣不可比追。自襄公之后的太庙均应该取消,按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庙的礼制来规范宗庙的等级。将始皇庙尊为秦后世皇帝的祖庙。朝廷每年举行的祭祀活动,皇帝率百官必先到太庙中手持酒爵祭祀始皇,方可举行其它祭祀活动,臣官百姓家逢上祭祀和婚丧嫁娶等大礼之日,须先供上始皇龛位敬奉参拜,违者以大不敬治罪。待始皇庙建成,太庙再迁往骊山皇陵,但成例不变,既往遵循。二世皇帝迁往望夷宫理政,服丧守孝三年。

    群臣听了半天,除了废襄公以后的太庙略持微议外,其它的都觉理该如此,殊无异议。只是觉得以后上朝要得来望夷宫了,路程远了点,会有些不方便,好在过来这些天,都在望夷宫议事,提前有所适应,更多也没什么怨言。倒是好些老臣,对胡亥如此尊崇先帝,称赞不已,新帝以孝为先,有情有义,堪做万民的楷模,一定会是个好圣君。

    接下来要议的是都城行哀色的事情。为了表示对始皇隆重的悼念之情,胡亥想把咸阳都城城墙涂成黑色。他一提出来,大伙都觉得不妥,这纯粹是浪费钱财,根本没有必要,但新帝新继位就杀了那么多人,他提出来的背后,究竟想干什么,有个什么样的居心目的,谁都猜不透,吃不住,都怕轻率表态引祸上身,故大家面面相觑,沉默不言。搞得朝堂上静成一片,僵寂在那儿。

    这是胡亥的意见,赵高本着摸朝臣们的底什么事情都可以拿出来讨论讨论的初衷想法,也没反对。胡亥见自己的提议被撂搁卡壳在那里,很是光火,干脆来了个点名发表意见。

    那些被点到名的臣子,也不愧是官油子、老滑头。想了一下,就说出了意见:“都城行哀色,那是圣上孝心的表达,好啊!圣上但觉应该搞,那就应该搞,圣上但觉得可用其他方式表达孝心,那也是无可厚非、不容说三道四的。”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这话说了也等于没说。我拿得定主意,还找你们商议啊?

    就在这时,小个子优旃走了出来:“都城行哀色,好啊!即使圣上不提出来,我也会请圣上这样做的。漆城墙虽然能给老百姓带来愁苦和耗费,但是能表达孝心,是很美好的一件事情。等着三年服丧期满,我还建议圣上再将城墙涂上光艳的颜色,搞得漂漂亮亮的。如果发生战乱,那么光滑漂亮的城墙,别说敌人爬不上来,就是见了也不忍心爬上来。唯一有点难办的是,要得造一间能搁装得下整座城的大房子,让墙漆在房里面慢慢阴干。圣上要知道,刷刚漆上去,受到暴晒,漆就会起皱、脱壳、掉色,不能长久保持的。”说得胡亥和群臣哈哈大笑。

    胡亥对优旃是颇有好感的。起因就是当年优旃滑稽的举止和言语,惹得始皇心情大好,一定程度缓和了始皇对胡亥恼怒与责罚。

    今天,优旃一语,在笑声中,朝堂气氛顿时转好,胡亥也不失体面地从尴尬中抽身出来,罢了都城举哀色的念头。

    胡亥还想继续原定好的议题,典客站出来说话,让他只能撂一撂、缓一缓:“圣上,有个大事,也应当议上一议,先帝为圣上父君,尊父为事孝,尊母也为事孝,今圣上尊先帝太庙事定,也应为母定尊号。”

    此言一出,群臣也窃窃私议起来。许多大臣知道,胡亥的母亲瑶妃来路颇为神秘,而死后的事情更为蹊跷,她究竟葬在何处,至今都是个谜。这也是大臣们不便涉及的敏感话题,谁也不敢走入这个话题的禁区。如今典客敢提出來,肯定是得人授意的。大家不免暗自猜度此举的居心和用意。

    胡亥甚感意外的神态,似乎表明并不是他授意提议的:“朕自幼丧母,感念之心甚切。可这合当在今日朝堂上讨议吗?”他习惯性地将求助的眼神转向赵高。

    赵高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不说话:“圣上,依微臣觉得,这也属事关社稷的事体,让大家讨论讨也无妨。按照朝议前商定的程式,凡与社稷相关者,均为可议,能成共识者,既定之;众同寡异者,试行之;各执一端者,缓议之。”

    可真议上了,大臣们又犯难了:这有许多无法回避的问题,首先是始皇帝生前并没有立皇后,皇后的名份都没有定,这瑶妃的名号该如何定?再者,就算定了瑶妃的名号,始皇帝那些嫔妃的名号又将如何定?最为重要的是,瑶妃死后去处成为秦宫的一大悬案,这个问题势必就要搞清楚,你总不能定了皇帝母后的号,连她的葬处也搞不清楚吧?总之,这个事情如同一堆乱麻,牵涉到大秦朝几桩未曾定论的宫廷旧事,非一时半刻理得清楚。

    典客提了头,倒招起了胡亥的兴致,急于想将这个事情在今日朝堂上敲定。听着下面朝臣们七嘴八舌的交谈讨论,他有所触动,满朝文武中有一个人一定知道母亲瑶妃墓葬去处,因为始皇生前不止一次向他说过:要问瑶妃的事情,可以找这个人。他在大臣中间扫来扫去,终于发现了这个人的身影,便大声朝着那个方向喊道:“董翳都尉!”

    朝堂的声音太杂,以至于他连喊几声,才让群臣们静将下来,听他问话:“董翳都尉!你对这个事情怎么看?”他没有直接问董翳和瑶妃墓葬相关的事情,心中还是有所顾忌的:母亲的事情一直很隐秘,大臣们知之甚少,始皇帝又不愿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难言之隐?

    这几年里,董翳去哪儿了?一直是许多大臣想知道的事情。其实,李斯专门找董翳探问过,得到的回答是:始皇寻药受挫,又突奇想,古籍中西天王母娘娘有不死丹药,后羿和周天子曾拜访她寻药或求教不老仙术,王母娘娘住在西边天山瑶池那里,于是,就派董翳在天山瑶池守候觅访仙踪寻求不死丹药,董翳在天山天池边苦守三年,一无所获,待听得始皇驾崩的消息赶回,却是差点错过为始皇奔丧的日期。听他说得入情入理,李斯也就不再深问。

    董翳听到二世皇帝先唤他问话,早知深意,却故作装聋卖哑,就话说话道:“圣上,微臣但觉典客大人此议颇欠斟酌。襄庄太后归天时,先帝就以子不议父、臣不议君取消了自周公定制以来的谥号、庙号。让圣上为母尊号,是置圣上违背祖制耳!”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臣们猛拍脑门:是啊,我们怎会没想到呢?

    襄庄太后是始皇帝的母亲,始皇帝恼其与人私通,在其死后找了这么一个理由不追授谥号、庙号。就在他统一天下、称立皇帝那一年,也颁布过一道诏令取消追封谥号、庙号。只是,大臣们认为,这不过始皇针对特定的人的一时之气,当不得真。时间一长,就不以为意、差点就想不起来了。可现在,这又是解决这个难题的最好托辞。

    奉常反应最快,他是搞宗庙朝廷礼制的,再不反应快点,就是失职官位不保:“是有这个祖制。”

    李斯、赵高口调倒很一致:“祖制不能废!但请圣上罢此议。”

    胡亥见此,虽有些扫兴,却只能附加众议道:“既是如此,那就遵依祖制。”

    搞得典客很狼狈,跪服在地:“请圣上治臣不学无识妄议之罪。”

    胡亥内心对典客颇为感激,不无怜恤地说道:“举行朝议,以畅通言路、集思广益为要,卿所倡议,虽有失当,然言者无罪,休要惶恐。”

    这时,赵高出列奏道:“借着典客大人所议,臣倒想起一些臣官曾奏请朝廷,新帝初自登基莅位,为使人民感念贤德,应效仿古时一些明君的做法,大赦天下。另有臣官还奏请,圣上应从嫔妃中选定皇后,以为后宫及天下女子懿德楷范。这两件事情,臣与丞相公卿虽有议定,但事关国体社稷大事,索性再交付朝议议上一议,以正视听。”

    这倒令李斯一楞,硬没看懂赵高意欲何为。是有二名博士上过大赦天下的谏议奏疏,并不象赵高所说的“一些臣官”,李斯当时看了,就一笑置之、不以为意地说道:“当年焚书还没让这些书呆子、迂腐博士醒过来,竟上这样的折子!”在他看来,朝廷正大兴土木地动用那么多的囚徒建陵筑宫、修道垒城,怎么可能大赦天下?这些书生是让经书害脑残了,说出那么疯痴透顶不合时宜的话来。至于说立后的事情,倒有合乎情理之处。是该汲取先帝的教训册立皇后、立嗣太子,可现在是胡亥的服丧守孝期,根本不是时机,他今年才二十一岁,有的是时间,何必急在一时?缓一步再议也不迟。当时,他就把奏折压了下来。他记得两件事情都跟赵高这些三公九卿说过了,谁都觉得应该如此,无人持有异议。没想到,赵高却在此时提了出来,他究竟有何目的?

    看来,二世皇帝并非想象的那般糊涂:“朕在守孝期间,怎么有心思考虑立皇后的事情。这岂不是陷朕于不孝?大赦天下更是可笑,把天下囚徒都放了,谁来替我秦出力出汗?”

    很多臣子虽听二世皇帝这样表态,却因为这是赵高提出来讨论的,在没见赵高态度明了之前,不知道他们俩人葫芦里倒底埋着什么药,不能瞎掺和,以免惹祸上身,都默然哑言,不出声附和。

    两桩事情都是李斯压的折子,既然赵高提出来朝议上再议一议,不由得他不出来讲话:“臣收到这两份折子时,就觉得甚为荒唐可笑,就付之一笑,掷之一旁,因而未向圣上呈奏!”

    见到李斯丞相表明看法,有几个臣子放下包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是无知愚劣之人的妄议,理它作甚!”

    赵高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出来说话了:“圣上登基,是普天同庆的大事喜事,怎么能让天下人感受沐浴不到万象更新的恩德和惠泽呢?!我朝历代先祖都有与民同乐的惯例,始皇二十五年五月,就是王翦平定会稽统一宇内的那一年,为了庆贺这亘古绝伦的功绩,始皇先帝诏令天下大酉甫,也就是赐宴给老百姓让他们喝酒吃肉。始皇三十一年十二月,将腊月改为嘉平月时,也按每里给六石米、二头羊的标准犒赏老百姓,让老百姓感念皇帝和朝廷的恩德浩荡。现在圣上初初登基莅位,怎么能让普天下的老百姓觉得寡恩薄情呢?是的,大赦天下会动摇国之根本,是极其愚蠢荒唐的不可行之举,可我们为什么不犒赏天下让天下人都觉得新皇帝厚德有加呢?!因此,我提议,新帝登基,犒赏天下,朝廷以至各郡县大小官吏,增一级俸禄,平民百姓以里为单位,赏赐十石米、四头羊!至于说册立皇后之事,可待服丧期满再议,但在服丧期间,可向民间征集淑惠美貌女子,充入宫闱,以求好中挑好、百里挑一选定后妃!”

    说了半天,原来是涨工资和选后妃啊!这两件都是美事啊!吃国家俸禄的,哪一个不愿涨工资?!那时又没有搞计划生育独生子女政策,哪个大臣家没个待字闺中貌美如花的女儿,虽说是向民间征集,但毕竟王公大臣们女儿的机会肯定更大,既便不能全入选,可毕竟是给了一个成为皇帝后妃的不可错过的机会啊!

    赵高话一说完,朝堂内立刻引起了欢呼雷动。赞议者不绝于耳:“好啊!犒赏天下、遴选后妃,这才是明君之举嘛!”“郎中令提议得好啊!”

    刚刚还在为赵高让他冲锋陷阵当挡箭牌而怄气不止的典客,也为赵高投石问路、以退为进的高明暗暗喝彩不己。妈的,先让老子提个肯定会挨大臣们板砖的馊建议,接着他又用个愚不可及的提议开道,目的是欲扬先抑地引出这个讨好众人笼络人心的举议啊!好,就算这个举议也不被人看好,接连否定和反对前面的提议,总得赞成肯定一个吧?

    赵高的提议,几乎一边倒地获得了通过。李斯就算是想反对也不敢冒众矢之的、招怒众人、不识时务地去表示异见吧?他心中却在暗暗叫苦:赵高啊,赵高,你是用大秦朝的钱去做你赵高的人情、收买你的人心啊!只有傻子才会不高兴你的提议,我李斯得加薪,我会不高兴吗?可是,你给大家吃的是一包香喷喷的甜毒药啊!增俸禄就要得加赋税,这些吃俸禄的官吏是不用交一个子的赋税的,涨自己工资加重别人赋税的事情,伤害不到他们的利益,他们肯定愿意和高兴,可那些最广大的老百姓要得加重赋税,他们会愿意和高兴吗?虽然朝廷可以用高压手段让他们忍气吞声,但忍无可忍之时,那就要造反,别说是断了我们的俸禄,让我们想少拿点俸禄细水长流都成为了空想,就连我们项上人头和身家性命都难保!只有我这个大秦丞相才知道国库如何的吃紧和艰难,这几年,东搞搞西搞搞,以前朝所未有的罕见程度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再有钱也要折腾光了的!我们这些官吏再不勒紧自己的裤腰去恤民养财,会被我们自己把自己玩完的!

    犒赏天下,让当官为民的都得到了实惠,谁会不高兴呢?尤其是吃国家俸禄的朝臣们,自个儿口袋里钱多了,又不用自己太多地去付出什么,连双脚都想举起来投赞成票。很少人去细想,赏给老百姓那点实惠,无非是忽悠人的,最终羊毛出在羊身上,要靠更为苛酷地榨取民脂民膏去补足。虽然暖了大家的屁股,可其实无非是把大家的屁股往火坑里挪得更近而已!

    倒是群臣们对赵高的态度大为改观。赵高这小子还是蛮不错的嘛!重情重义,对逝去的先帝那么尊崇爱戴,将始皇殡葬、宗庙祭祀的规格等级奉得那般高,还给大伙增俸禄涨工资,毫不亏待同僚。于是,大家对赵高的好感倍增,暗竖大姆指说好,赵高的声望忽地一下往上直窜,大伙似乎淡忘了刚刚结束的那些杀戮恶行,情感的天秤正朝赵高那一边倾斜。有的人甚至想起了很早以前赵高在宫中很会为人处事、颇有人缘的那些善行义举,开始咒骂起蒙氏兄弟来:那么好的一个人,都是你们兄弟俩硬要闹腾,非要把人家往死里整,现在好了吧,没伤人一根汗毛,倒把自已整没了,活该!

    第二天的朝议,商讨的是复建阿房宫的事情。一开始便备受争议,吵成了一团。

    五业同举,李斯当初就不赞同,碍于雄才大略始皇帝的执意为之,只好屈承。始皇帝一死,由于地宫陵寝工期加紧,迫不得己,只好将建阿房宫的工役全部撒下来去建地宫陵寝,阿房宫主殿只夯了个地基就歇了下来,落在那里。

    所有的人对复建阿房宫是不持异议的,都破土动工搞了一阵了,总不能不建吧?再说,对始皇帝怀有很深的臣子们也不会答应,先帝遗愿未了,说什么我们这些在世的后嗣臣子也要完成他的遗愿!

    争议产生在何时复建、何何等规模上。

    头一天让赵高在增俸犒民的问题上抢了个头彩,李斯怕赵高借势而为,将一伙笼住心肠的臣子再往他那一拉,争得议事上的先机和主动,自己再想扳回势头,那将难上加难。最主要的还是,五业同举搞到今天,大秦财力己经举步为艰,赵高昨天搞取悦众人讨好众臣的把戏又将耗去几成,这个时候再复建阿房宫,无异于雪上加霜,一根稻草也能压跨大秦这只外强中干的骆驼,他不能再坐视下去。

    一等胡亥说完,李斯就站出来表明观点。他认为,依照皇陵的进度,最快也要三年完工,不能在这个时候同时复建阿房宫,应等三年之后皇陵竣工之后,再举全力兴建阿房宫,实际上的功效与同时分建两处是一样甚至还会高许多,至于说阿房宫的规模,依现在的财力状况,只能先建一部分,等积财养民国力丰盈后再续建其他部分。

    李斯刚一说完,赵高就站出来表示出不同的看法。照他看来,皇陵与阿房宫应当双管齐下地同时进行。这两处工程,是始皇在世时就钦定好的,不能因为始皇的离世和新帝的初位而有所偏废。现在,新帝初始登基,应该表现出与始皇同样进取的雄心壮志,继往开来地开创更加辉煌的局面。不能让天下人看出,新帝底气不足、信心缺失、后劲乏力。两处同建,是彰现新帝有能力继承先帝遗志,奋发向上,建设更加强大的大秦帝国的重要标志。因此,应再向全国再征集民夫役囚,复建阿房宫。

    这大出李斯的意外,让他大吃一惊。他原以为,就算复建阿房宫,不过是将骊山皇陵的民夫役囚再分回去复建,想不到赵高心思还更雄壮,要再征募民夫役卒到咸阳复建阿房宫。他倒吸了口冷气,不无愤怒地问道:“如今骊山民夫役囚己近七十万,再行征募,吃粮问题如何解决?如果发生暴乱**,威胁到咸阳城皇廷社稷的安全如何办?”

    赵高早有准备,不以为然地道:“再调拔五万健武的士卒前来驻守咸阳,让他们再教会可以协守咸阳城的百姓骑射防御的技能。诚然,这些人再加上马匹牲畜,要消耗的粮食会很多,会造成库存的粮食不够吃,那就向各郡县征派调用粮草,让他们将粮食送到咸阳城,这些运送粮草的人要自带粮食,咸阳城三百里的百姓不能食用这些粮食。”

    李斯听得气急交加之余,又有种啼笑皆非的悲愤与无奈在其中。他不得不佩服,赵高是精明而狡诈的,但这种精明和狡诈,更多地显示出的是,一种饮鸩止渴的小聪明。他没有明说“五万健武士卒”从哪调来,想都想得到,是要从镇守三川的李由那调,谁让李由的三川军在南征百越的是从虎贲师分兵演变过来的呢?分出五万镇守咸阳保都城平安自在情理之中。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他对李斯父子兵权重握暗怀戒心,不惜以同期复建阿房宫这么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来削弱李由的兵权,减低对他自身的威胁。可是,非要绕再募役丁这么大的一个弯子,则是工以心计而置社稷安危于不顾了。当下,他只有不作声地一边静观其变,一边暗自盘算如何拆招应对。

    众臣听他俩争锋相对、各不相让,甚感为难,一个是皇帝老师,一个是当朝丞相,附合哪一边,反对哪一边,都难以权衡取舍。可圣上偏要你表明态度和立场,于是,意见分歧得莫衷一是。

    搞得胡亥不知如何是好,突然瞅见冯去疾静默在一边,不置一词。他有心听听这位重臣的意见,便问道:“冯老丞相,对此您有何高见?”

    李斯也把关切的目光转到冯去疾身上,凭着他对冯去疾的了解,不会不知道此举对社稷的极大危害的,他希望冯去疾能出言劝谏,让赵高、胡亥罢了念头。

    冯去疾迟疑了一阵,最后下了决心,罔顾各臣子神情地说道:“微臣觉得,皇陵与阿房宫两处同建,亦可行之。另行征集民夫役囚,说来也要个半年或一年光景,届时再议合建还是分建,想来也不迟。”

    表面上看似留有余地的留待以后再议,但实际相当于赞同了同期建造阿房宫,而且主张先行向全国募征民夫役卒。人都募齐了,大势所逼,还能不动工?

    胡亥显得意态萧索地说道:“也罢,等着明天春天,朕向东巡游各郡县后再决定。先帝因为宫殿狭小,才想兴建阿房宫。正殿大堂还没建成,遇上先帝逝世,不得己才暂停阿房宫的建造,去骊山覆土筑陵。如今,骊山皇陵己近完工,如果放弃了阿房宫不去完成,就是向全天下人表明,先帝当初建阿房宫的決策是错误的。这让我有何面目去面对先帝!”二世皇帝这一番讲话,立场和态度,都旗帜鲜明地和老师保持了高度的一致。

    李斯见此事的调子己定,再争辩下去也于事无济,好在还有一些时间留给自己谋划和应对困局,遂幽幽地轻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听到二世皇帝明春将要巡游,大臣们稍感有些意外,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新帝方刚即位登基,建功立业的心情,非常急切,而此刻海内夷服,无什么征伐战事可以据为功绩,效仿父皇到处走走,在世人面前做出一个体察民情、亲民爱民的模样,能在敛积民心民气上获得许多加分,何乐而不为?

    看来,巡游的事情是事先预定好的,连随驾人员和巡游路线都己选定好了,左丞相李斯、右丞相冯去疾、御史大夫德随行,先过往东至碣石,再北上到辽东,再从辽东坐船至瑯邪,然后南下至会稽。这种安排一改往常冯去疾留守京城的惯例,改由赵高留守京城处理朝务、冯劫协守,不得不让人猜度其中的居心用意。

    当天晚上,李斯散朝后返回府中,又被打探到的一个消息搞得心烦意乱:昨天夜里,赵高到府上拜访了冯去疾,两人谈了些什么,不得而知。但从今日朝议上冯去疾的表现来看,双方似乎形成了某种默契。赵高素与冯去疾殊无来往,他这样做,究竟想干什么?冯去疾一向嫌恶赵高,突然与之暗通款曲,这种态度上的三百六十度大变化,对目前的朝政格局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对李斯一方的威胁和危险,究竟会有多大?这不得不让李斯生出強烈的戒防心理和不安感。

    李斯感到很是可笑,这“驷马一嘶”的结盟竟如此脆弱,新主嗣位、赵高得宠,有可能将打破原有的利益布局,冯氏父子岂能看不到这点,已经开始在赵高与他二者之间巧妙地寻找新的利益平衡点,而赵高却也看出“驷马一嘶”结盟维系的缝隙所在,见缝插针、无孔不入地在往里打着楔子。今后我该怎么办?这是他当务之急最该盘算应对的事情。

    第三天,朝议讨论的事情就略显琐杂些。而讨论最为激烈的则是,是否准许免征百越赋税贡奉的事情。

    平定南越后,秦廷以任嚣总领百越事兼理闽中郡守,赵佗为副统领兼理南海郡守并暂带龙川令,许绁兼理桂林、象郡两郡守。初时的这种人事安排,是因为百越乃蛮夷未开化之地,需要靠不断地人口迁徙充实来繁荣,而初设郡县建制,官吏缺乏,只好一人身兼数职、跨区域理政。随着百越局势的渐渐稳定,吏制更为夯实,朝廷又生出许多不安来,担心所任的百越官吏权限太大,拥地自立,割据一方,成为祸患。

    始皇三十七年,下诏降桂林、象郡为县,单留南海郡,委任嚣为南海郡守,另委官吏为闽中郡守,赵陀为龙川令、许绁为象县令,另委官吏为桂林令,又令原百越军除保留必要戍守兵士外,其余的尽数转成驻民,垦荒屯粮。这些举措,意在削弱原百越区域地方官吏的辖治权。

    任嚣与赵陀,对朝廷的意图心知肚明,表面附和,却在屯兵转民上敷衍拖延,毫无动作。搞得始皇大为光火,正想寻思将任赵两人异地调用,另委官吏。哪想俩人暗与桀训窜合,让其渡海犯境扰民。搞得始皇只好强咽下恶气,隐忍不发,让其统领兵马平寇。也就是从这时起,始皇就打定主意,一待时机成熟,定要铲掉这颗毒瘤。

    没想到,还没等此事付诸实施,始皇就龙驭归天了。原本这是个与朝廷改善关系的大好机会,可任嚣、赵佗声闻胡亥嗣位后即行剪除扶苏、蒙恬等异己力量,心知与朝廷的嫌隙己生,唯恐自己也不能幸免,怕罹罪于身,不免顾忌重重,只派遣使者前来奔丧察看虚实动静,并没有亲自到咸阳来,大出各郡守亲往吊唁的例外。这种傲邈无礼,直让胡亥赵高君臣大为不满。更为恼怒的是,南海郡使者还带来了任嚣、赵佗要求免征赋贡的奏折。

    将此事交付朝议,最主要的隐含意思,还是想听听大家谈谈,如何发落、处置南越事体。

    涉及到赋税贡奉的事情,治粟内史不能不出来说话,他认为,平定百越之时,考虑到夷地初定,民戍新迁,田禾无收,朝廷己经免征了三年的赋税,可三年期满以后,任嚣等人非但颗粒未向朝交纳赋税贡奉,相反却以御贼犯边为由向朝廷讨去了许多粮饷。因此,对任嚣的请求,不但不能准许,相反,还要措辞严厉地责令他交清所欠的赋税贡奉,否则,将严究其玩忽怠职之罪。

    这个意见,应该会被许多大臣认可和附和,但显然这还不是付诸众议的目的。

    这时,曲宫出列说道,先帝丧殓,任嚣未亲来吊唁,己违祖制,是忤逆之举,应遭戮刑,但任嚣却不惧怕,相反却借遣使吊孝之时,向朝廷提出免征赋贡,说明他是有备而来。免征获准,他探得朝廷忌惮南海郡的虚实,以后更加有恃无恐,肆无忌惮地向朝廷提出这样或那样的无理要求,朝廷在对待南越的问题上,将会步步受制于人,失去威势;不予准请免征,任嚣会因此怀恨挟怨,甚至依然故我,不听朝廷号令,拥立一方,拒纳赋税,也是祸害。朝廷非但颗粒无收,而且一旦纵容下去,还会让其他郡县争相仿效,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对任嚣不能姑息养奸,予以严辞责贷,这是对的。但更要想到,任嚣如果抗命不遵,朝廷应该怎么办?任嚣和南海局势早晚都是祸端,与其等到养虎成患、尾大不断之时,莫如先下手为强,先将任嚣等人调离南海,再找机会除之。如果他违命不从,则兴师讨伐,南海局势则可定了。

    曲宫的见解,说到了点子上,说得胡亥频频点头。

    有了上次朝议失利的教训,李斯自是多了些心眼。当他最后听到“兴师讨伐”等语,再看看赵高正颜肃容,一副莫置可否的神态,心中就更为透亮了:妈的,这曲泥鳅向来都是察颜观色、看风使舵的,今天怎么先声夺人、敢于发表拙见了?无非是先和赵高沆瀣一气、窜合上了,在朝堂还装模作样地各行其是,拿什么来兴师讨伐,最后还不是想动李由的三川师?这赵高心思缜密,环环相扣,要么将李由军分兵协戍镇守咸阳,如果不就范,又以任嚣暗伏乱患,让你出师讨伐百越!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削弱李斯家掌控的兵权!他后面想干什么,显而易见,只有削弱了李家兵权,才能更好地掣肘压制住李斯,而只有让李斯在争权夺利的较量中处于下峰,才能实现他的上位,最终实现大权独揽、操纵朝纲!

    这让李斯不得出来应阵对敌。他再不出声,就将象先前一般,失去主动争取大臣们支持的机会。

    于是,李斯站出来表明自己的观点。

    李斯说道,始皇在世时,就已想过调离任嚣、赵佗的事情,一直没有动作,是因为南越局势只有任嚣、赵佗才能弹压得住。一旦轻易调开,南越再乱,又要重开战事,耗费国力。最为可怕的是,如果因此引得任赵两人叛乱,再与桀训联合,就增加了平定的难度,非有个五到十年的光景,不足以复定。而就算勉强平定,这些人跑到海岛之上,继续涉海犯境扰民,祸害更是尤远。这些兴师动众、平叛安民的支耗,何止南越三年的赋税贡奉,甚至会远远超出十年二十年的赋税贡奉。而战争所导致的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等惨痛损失,以及背后所暗伏的兵民离心、天怒人怨等隐患,更是难以估量。真是得不偿失之举!因此,只要任嚣、赵佗和所统辖下的南越,甘愿北向称臣,奉朝廷为君,没有公开反叛,只能安抚为上,徐作后图。免三年的赋税给他,无伤国体,还能换来四海升平,国家安泰,何乐而不为!更何况,现在到处都在搞建设,根本没有精力分出身来去兴师讨伐。最主要的是,朝廷正在着眼于北戍换防,再为南越大动兵戈,恐招来内乱,社稷不稳。

    平心而论,李斯说出这番话,虽夹带着私心,但总体还是站在大秦朝廷的根本利益上,客观中肯地权衡利弊得失而谈的,切中了要害。顿时,获得了很多大臣的赞同。冯去疾、冯劫父子掌管兵事,南越战事再起,对他俩而言,更多地要担当责任和风险,能不战最好不战,也都出言表示附和李斯的计议。

    赵高没有先出言表明不同的观点,是李斯获得大臣们广泛支持的主要原因。而赵高一直缄口不语,主要还是“北戍换防”触动到了他,让他与李斯的利益又趋同一致,于是,放弃反对李斯的想法,再度寻求在某些事体上的合作。

    北戌换防,是赵高与李斯己商定初步达成共识的事情,只待朝议通过后付诸实施。

    说来,事情的起因,还源于蒙毅之死。蒙毅将死之时,留下话来,说是埋下了十万神兵,有朝一日会卷土而来。

    曲宫如实回复之后,李斯和赵高倍感困惑,他们不知道蒙毅口中的这十万神兵究竟是什么?如今又在哪里?

    始皇与蒙毅,给李斯、赵高留下了许多难解之谜。始皇巡游直至病逝之时,蒙毅究竟去了哪里?蒙毅的行踪如此诡异,始皇究竟差遣他去做什么事?蒙毅本可以逃走的,或避隐山林,或窜合谋叛,为何却又在代郡自投罗网?这期间他究竟做了些什么?咸阳城近郊那些夜行的兵马,究竟是怎么回事?皇陵东侧的围栅圈地又是在做什么?为何又那般神秘地突兀消失?那些宫侍究竟去哪儿了?还有,寡妇清为何在栎阳烧陶制器,她大量地烧制陶器究竟做何用?为何搞得那般隐秘少为外人所知?

    而最大的谜团乃是,始皇为何要从府库中调拨了那么多钱银给蒙毅差用,这么多钱被蒙毅用去哪里了?为何要瞒着李斯等众大臣?

    这让李斯和赵高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暗中派人调查过,可查来查去,毫无头绪。他们甚至让人去蜀中找过寡妇清,可说来更是奇怪,随着始皇的去世,这寡妇清和她的私人武装也奇异般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又给这些谜团平添了一层更为神秘的色彩。

    他俩想来想去,最后,所有的猜测都集中到一点认识上去,那就是:始皇用这些钱让蒙毅暗中培植了一支秘密武装部队,以备不时之需,并暗遣寡妇清烧窑制陶,用赚得的钱来资助供养这支兵马。没想到,始皇意外驾崩,蒙毅就想用这支兵马窜合扶苏蒙恬统率的长城军造反夺权,偏偏扶苏蒙恬先被拿下,打乱了蒙毅的计划,为了保全实力,蒙毅将这支兵马安排布置妥当,并交由寡妇清负责联络指挥后,自己投到代郡大牢,以求用一己性命转移视线,换取这支兵马继续生存下去,等机会来临之时,再召唤出来,东山再起。蒙毅临死之前,心有不甘,出于本能地将这桩天大的秘密透露出个支言片语。

    虽然,这种推断仍有一些解释不通的地方。但李斯与赵高认为,这是最为合理的一种解释了。最为重要的是,在攸关生命的权力争斗中,他们宁可信其有,万不可信其无,一定要把对手消灭在虚无的幻形中,万不可让对手无中生有,坐大坐强。

    可这支兵马在哪儿呢?俩人分析来分析去,觉得,蒙毅究竟花了多长时间组建这支兵马,他们并不清楚,但蒙毅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能将这支兵马隐藏好,如影遁形,最大的一种可能,这支兵马就潜伏在大秦现役部队中!想想,蒙毅得始皇授命,到兵营中一亮出圣上诏令,这支部队就归他管了,他说整支兵马必须听他号令,不得泄露半点隐情,谁敢不听!可能,这支兵马最上面的那些将军都尉都还蒙出鼓里,他们下面这支表面还听其调遣的部队,早被皇帝做了手脚,成为了一支特种部队,一支隐秘近卫军!

    观察蒙毅最后的行踪,他在代郡入狱,这支兵马不会离此太远,极为可能是戌守渔阳郡、北地郡的长城军,因为这两地的长城军,刚好近十万人马!蒙毅正好利用其兄蒙恬是长城军主帅的便利,来影响和调教这支部队。

    本来,李斯和赵高的这种猜疑,完全可以通过到军中一系列的暗中调查来验证真讹,可他们认为无此必要。蒙毅死后,原长城军有很多属部不听王离的号令和调遣,正好借着这种怀疑,在长城军中来一次大换血和清洗,消除潜在的不安定隐患。俩人一致主张,以渔阳、北地两郡为主,包括九原、上郡的长城军,在三年内分数批数次,将服役期满、不听军令、目无尊长、消极怠慢者,尤其这扶苏、蒙毅亲信羽翼、忠实追随者,一律清退出部队,或遣返回乡务农,或异地充为行伍狱卒,而渔阳、北地两郡在三年内需达到全部换防,与此同时,再从全国各郡县征募壮丁,充实到渔阳、北地等地,戍边守境。

    这就是所说的北戍换防计划。

    因为赵高的妥协,免征南越赋税贡奉的事情,顺利地通过了朝议。

    随之而来的就是,在第四日也即通过南越免征赋贡的次日,讨论了北戍换防的事情。

    限于很多的隐情,李斯与赵高并没有谈及与蒙毅相关的话题,而是很详尽地阐述了北戍换防的重要性与意义。诸如,通过新老更替,改善军中青黄不接的现象,充实和增强队伍的整体实力和战斗力;加强区域间的流动性,扩展农村劳动力的输出,为部队增加新鲜血液,等等。

    俩人原先就商量达成过共识,昨天又形成了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在此问题上意见保持得非常一致。而冯去疾、冯劫父子出于防止长城军难以驾驭掌控的考虑,也很是赞同。提议很快获得了通过。

    将作少府章邯则对北戍换防极为反对。在他看来,将士兵卒队伍在整体上应保持长期的稳定性,象换防这类的变动调整不能太随意,更忌大幅度、大数量、频繁地走马换将、征兵补员,新队伍的磨合和战斗力的训练、提升需要很长的时间,一旦在此期间遇上敌情和**,战不能战,疲软虚乏,将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但他的声音即刻被吞没了。在很多大臣看来,你章邯是历史有污点的人,至今都没洗脱待罪之身,丞相、太尉、郎中令这些三公九卿重臣明确表态的事情,轮不到你表示异议,你呆一边去,该干嘛就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