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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阴以兵法部勒宾客与子弟
    第七节阴以兵法部勒宾客与子弟

    秋天来临,会稽郡的秦溪山中,虽然也显现出枯败萧条的气象,可宋义与项梁的冶铸工坊仍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工匠们添材加炭、浇模灌铸、抡锤锻造,忙碌得灰头土脸、挥汗如雨。

    在这深山中,犯死罪来冶铸铁器,要做得非常的隐蔽而不被官府发现,宋义与项梁是花了一番心思和功夫的。

    要知道,任你山再远,藏得再紧,总会有猎户、樵夫去到,敢保不会被瞅到,一旦报官,后果不堪设想,就算能确保无虞,但雇佣的那些工匠役夫,难保不会见利忘义,用别人的人头,去换自己的赏金?这些,都是防不胜防又不得不防的问题,真的让宋义、项梁搜肠刮肚,绞尽了脑汁。

    在开办冶铸工坊的同时,通过宋义在背后暗中操作,项梁以项乐的名义向衙门申请,获准开办了采炭伐薪坊和制陶坊,挂羊头卖狗肉,多种经营,既能广开财源,又能遮人耳目。

    他们将炼铁窑作成炭窑和陶窑的模样,又依附山势,凿开山壁,辟成深阔的山洞,作为铸造间和库房,用来秘密锻造和铁器成品,绝不允许闲杂人员进入。

    这样伪装之下,偶有外人误入,见青烟腾腾、炉火明旺,也只会认作烧炭制陶,并不生疑。他们又将山中野竹圆木凿空,将兵器藏匿其中,运送下山贩往各地,却是无人发觉。

    对于工匠役夫,就只有威逼利诱、恩威并施。一方面,尽量用自己信得过的亲友,高薪厚待,让他基于亲情友情和感念恩情,不愿去报官求赏;另一方面,仗恃着项氏叔侄及一干江湖人士凶猛彪悍、毒辣残忍,宋家又与官府关系交好,黑道白道都有人照应,威慑恐吓,弹压控制,让他们不敢背叛出卖。

    靠着这些手段,这些年来,项、宋两家在秦溪山干着私铸贩运兵器会被杀头灭族的勾当,竟密封得严严实实,风雨不漏。

    项梁还把秦溪山开辟成了养兵练兵的秘密场所。手里大把大把赚到了钱,他便在七星潭附近建房盖屋,将那些凶徒逃犯、地痞流氓、游侠浪客等收留后送到山中避难,尽数供应吃穿用度,寻了块空地作为演武练兵场,传授武艺和技战之术,排兵布阵,演练兵法,以备后用。短短数月,竟聚集得八百余人,这些人平时潜心操练,空闲时到窑坊帮帮忙,表现出众、身手不凡者,选充为丁伍,去当家丁、武丁、差丁,替项、宋一伙看家护院、押运盐铁、维持秩序。

    项梁倒是遵守先前与宋义的约定,在私铸铁器上竭力扯清宋义的干系,在极度隐秘的情况下让宋义监造铁器,外界几乎无人知道内情。

    起初,他让项伯专门负责管理窑坊事务,后来见项伯心不在焉,有意将他撤换下来。正好又结识了钟离昧,见他颇有胆量和气魄,能够稳镇得住场面,一番诚意相邀,让他替自己管理窑坊。钟离昧本就是官府缉捕之人,见有这么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可以隐居避难,便爽快地答应了。这要“称量人心”的“定盘星”一上山,自是有些手段,将窑坊治理得井井有条,产量倍增。

    自打项籍观看始皇巡游说出那句让项梁大惊失色的“彼可取而代之”后,项梁惟恐项籍再惹出什么祸端,便将项籍支到秦溪山,负责领带那帮人操练。以他对侄儿的了解,项籍粗中有细,就算教授无方,调教不出什么精兵强将,但凭他技冠群雄的勇猛,也能镇住那帮桀骜难训之徒,让他们不至为害四方、生出事端,又可将项籍这个祸包从会稽城支开到深山僻野里,省却了许多担惊受怕的烦恼,可谓是一举两得。

    项籍到了山中之后,开始时看到这里能舞枪弄棒、排兵布阵,又能猎兽捕鸟、采鲜撷奇,与一干粗犷豪爽的江湖人士喝酒行乐、嬉闹玩耍,开心得不得了。那帮人见项籍孔武有力、英勇不凡,无不敬畏有加,再看他心无城府,极易相处,更是气味相投,亲密无间,彼此间俱以兄弟相称,倒也其乐融融。

    可几个月下来,项籍越来越对这种生活感到厌倦。山中日子虽然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但终归是单调乏味,清苦闭塞,最难熬的是,数月半载都下不得一趟山去,这对在外面花花世界玩惯了的项籍来说,时间一长,寂寞感和惆怅感就越强,心情渐渐郁闷和沮丧起来。他想偷跑下山,又怕再遭叔父责骂,自讨没趣,只好无聊地打发着时光。

    昨日里,季布与吕马童来提运铁器下山贩卖,按平常惯例,要得在山中逗留一夜等待装车。季布与项籍关系最为要好,俩人很久没见,自是十分高兴,便邀约了钟离昧、项箕等人聚饮了一番,直喝到酩酊大醉,方才作罢。

    一觉醒来,项籍见季布等人还在睡熟之中,不便惊扰,便穿好衣服,走出山洞,来到洞外离炼铁窑最近的一口泉潭边坐下。

    山中晨雾迷漫,把初升的太阳遮蔽得严严实实,光都透不出来。冶铸工坊里,已是人语喧哗,工匠役夫们正忙成一团,辛劳操持着一天的工作。

    昨晚与朋友一场畅饮,暂时让项籍忘记了烦恼,可今早从酒醉中醒来,一想起季布他们向他说起的听闻见闻,又将他压抑在心中的燥动搅了翻腾起来,让他难以安静下来,闷闷不乐地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望着那明静清澈的泉水发呆。

    “项大哥,起得这么早,昨晚大伙一高兴,喝了那么多酒,你没事吧?”项籍正在想着心事,不防后面有人说话,惊了一下,转过身一看,见是吕马童,定下神来,说道:“喔,是你啊,怎么也不多睡一会,这么早就起来了?我在这山里,己经习惯了,闲得发慌,喜欢早早起来,看看清晨的山色,舒解一下心情。你们可不同,货装好车后,吃过中午饭,你们还得上路,奔波辛苦哪,多睡一会蓄养好精神,等一会途中才不觉得困乏哪!”

    吕马童小他几岁,因为能说会通,机灵伶俐,精明能干,深得项梁的赏识,也羸得大家的喜欢。在这个圈子里,项籍、项箕几兄弟与他年龄最为相仿,平时爱玩在一起。吕马童很会投其所好、迎合卖乖,整天左一个好大哥右一个亲哥哥地围着项籍转,嘴巴象涂了蜜般地专挑项籍爱听想听的话说,平时外出回来总会带些可意的礼品来给项籍,将项籍哄得舒服满意极了,好感倍增,直把他当做自己最为亲近的心腹小弟好生看待。

    吕马童迎合着项籍的心意说道:“还是哥哥最疼我哪。我也是习惯了,成天在外风餐露宿的飘着,哪时睡,哪时醒,都依事情,由不得自己,有事情了,二更睡三更醒,都得醒来,搞着搞着,惯出了这不会睡懒觉的毛病。今早上我也是早早就醒了,不过是赖在床上磨钟点,见大哥早早起床,心事重重的样子,便有心尾随而来,陪你唠唠话,聊聊闲。”

    项羽话不由衷不无搪塞地说道:“我哪有什么心事?!在这深山荒野生活久了,闷得慌,习惯早起溜达闲逛。”

    呂马童点头不已:“那就好,那就好。那是小弟多心瞎操心了。”

    项籍想起一事,突然问道:“对了,马童,昨晚喝酒时,听你口中说道,那始皇病逝,迷雾疑云重重,坊间流传着,始皇乃是被胡亥和赵高在沙丘所害,又与李斯窜谋,篡改遗诏,密不发丧,杀了扶苏和蒙恬,可真有其事?”

    吕马童本来就是话匣子,项籍的问话,撩起了他侃话的兴致,他迭迭不休地说了起来:“这事是真是假,真伪难辨,我也是道听途说来的。但依我想,既然民间能流传得这么广,说得那么有鼻子有眼,绝不会是空穴来风、凭空捏造和妄自猜测,定然有几分的道理,一定有不少是实情。那一次,始皇来到会稽,公孙大哥,你看到了吧,始皇巡游的那种威严浩荡的场面,怎会是一个身体有恙的君主所能展现出来的气势?尽管我们这些草民,不能瞻仰到始皇的圣容,但如真是圣体欠安,从随巡队伍的士气就可窥见一斑,哪能会象那一天所见到的那么的高昂而旺盛?最有说服力的就是,那些叩拜过圣安的会稽衙门的官员们,都说始皇神采飞扬、气宇轩昂,哪有一丝病态!始皇离开会稽郡后,北向而去,亲临到东海之滨,组织了三千武士出海去射杀大鲸,他自己还乘船随伍出海挽弓开射,这哪是患病之躯所能为的?”

    项籍惊奇道:“这皇帝老儿,原来从会稽郡走了以后,是去海里射鲸去了。他乃秦人素不习舟船,海里风高浪大,他不避晕船呕吐,挽弓射鲸,也算有胆色的皇帝了,这一点,与我倒是甚投脾气。”

    吕马童笑了一下,道:“他坐的是那种楼船,在海里航行,倒还平坦,并不十分颠簸。始皇射鲸之后,又到了琅琊郡,在那里等徐市访仙采药回来。还真让他等到了徐市的归来,当得知徐市仍未求得长生不老药后,心必无比失落。接着,又在徐市巧舌美言的鼓惑下,让徐市再次出海寻药。他身体有无病恙,这些都是有郡县地方官员亲眼所见的,而且,每一天的健康状况都由太史令官员详细记录入朝廷宫廷日志来,来不得半点疏忽简略,都是有档册可查的。这些记录都显示,始皇身体并不大碍。怎么可能,在这以后的十多天里,始皇就一病不起,一命归天了,有违常理啊!”

    项籍颔首道:“这是有点反常。”

    吕马童刚想张口继续说话,就听得后面有人说话道:“你别听他胡绉。”

    项籍、吕马童回头一看,原来是季布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后,听他俩说话忍不住插话,便聚精会神地听他说了下去:“始皇帝先是到琅琊郡查问徐市访药的消息,碰巧徐市出海寻仙归来。这徐市寻访长生不老药多年,耗费了朝廷许多钱财却没有找到,害怕受到始皇的怪罪,没法交待,就谎称说‘

    蓬莱仙药本可以访到,但因为海山有鲛鱼出没,毁船伤人,所以到不了蓬莱仙山采到仙药,恳请皇帝派出善射勇士前往,用连弩射杀它们。'始皇本还在犹豫,可就在当天晚上梦见自己与海神决斗。便向博士占梦卜吉凶,博士解梦道,海神常化成人身或鲛鱼出没,只有捕杀了这些水中凶兽,吉祥的神物才会降临出现。始皇这才让人携带捕获大鱼的工具,自己则拿着连弩,从琅琊一路向北行到荣成山,却一无所获。一直行到之罘,这才捕到一条鲸鱼,又沿海西行,射杀了许多鲸鱼,直到确信清除了水中凶兽,方才上岸,让徐市再领三千童男童女出海寻药。他则领着巡游队伍返回咸阳,却突然一病不起,瞌然仙逝。听说,实际上到了沙丘行宫后,始皇便去世了。”

    吕马童待他说完,笑着争辩了一句:“你说的,和我说也没多大出入。”

    项籍却很好奇:“这鲛鱼就是鲸鱼?”季布说道:“鲛鱼也就是鲨鱼。始皇见没寻到鲛鱼,索性把鲸鱼当水中凶兽捕获,还把鱼脂取做灯油,听说他陵寝中长明灯的油,都是取自这些鲸鱼。”

    项籍一听到始皇陵,便来了劲:“听说始皇陵埋了很多稀世珍宝,是不是真的?”

    吕马童说道:“那自然是真的。始皇统一天下后,从六国搜罗到的奇珍异宝,大都埋进了墓里。”

    项籍最为关心的就是绝世宝剑的下落,他急不可待地问道:“那把太阿宝剑,也跟着殉葬埋进了始皇陵墓里了吗?”

    季布久在江湖行走,见多识广,对这些名冠天下的宝剑自不陌生,不免惊奇地说道:“太阿宝剑,当年不是被荆楚义士桓楚、英琪从秦宫中盗走了吗?一同被盗的还有那本奇书鬼谷心经?”

    项籍不容置疑地说道:“没有。桓楚、英布盗走的不是太阿剑,而是工布剑。太阿剑仍在秦宫中,那皇帝故意散布烟雾迷惑人,向外宣称被盗走的是太阿剑。”

    吕马童并不懂剑,只能说道:“如果那太阿宝剑是数一数二的宝贝,那自然也是被埋进了坟墓里了。”

    季布见项籍很是关心太阿剑的下落,又对太阿剑仍在秦宫这一事实,又是那么坚信不疑的态度,感到很是诧异,猛然想起项籍持有一柄锋利无比的佩剑,看样子也是一柄奇而不俗的宝剑,便问道:“公孙兄弟,你那把短小精巧、锋锐坚韧的佩剑,想必也是剑中上乘之品,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项籍欣喜之色形于脸上:“这就是工布剑。”一边说着,一边取出剑来递于季布端看。

    季布将剑放于眼前,但见寒光乍现,剑气袭人,诧然失色道:“这就是桓楚、英琪从秦宫中盗得的宝剑,公孙兄弟从何得来?”

    项籍不好明说剑是从桓楚尸骨旁获得,这与盗掠无异,便谎称道:“我与桓楚颇有渊源,交情极深,并结为异姓兄弟,互换礼物以明同生死共患难之志。这把工布剑便是桓楚赠我之物,无论他远在江湖哪一个角落,只要我传信于他,他便会千山万水地赶来相助。这就叫慨然赴义。”

    季布本对项籍天生神力的英勇佩服得五体投体,又听他说与桓楚有结拜之交,更是称赞不绝:“桓楚急人危难,有楚义士之名。我季某人对他是神慕已久,只是无缘相见。既然公孙兄弟与他是生死兄弟,有机会给我引见引见,以表仰慕之情。”

    项籍说道:“那是当然。我与季哥哥和桓楚都是拜把子的兄弟,季哥哥与桓楚大哥,也自然是不分彼此的兄弟啦。”

    吕马童虽不知晓桓楚是何等人物,见季布如此推崇,也跟着凑话:“公孙大哥本就英雄了解,那结识的自然是大英雄、大豪杰。”他嘴上这么说着,心中直犯寒:桓楚连皇宫里的珍宝都敢偷,那就是朝廷钦犯了,这公孙籍敢和他结拜,一旦被官府查觉,那可是要杀头和株连九族的,我和他走得那么近,可别受牵连啊。可再一想,自己跟着私贩铁器兵器也是死罪,却能仰仗着宋老板与郡守大人殷通非同一般的关系,数年来非但平安无事,还收入回报颇丰,印证了那句古话:大树底下好乘凉,应该没事。这样一想,心也就宽了。

    从盐场争执认识项氏叔侄开始,季布就怀疑这公孙家是隐姓埋名的名门望族或江湖侠士,他一直想弄清这个谜团,可人家不说,自己不敢冒然失礼问询,这些年来他与项籍已成了无话不说的兄弟,再说连私贩铁器兵器的事情都敢干,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应该无所顾忌了,今天听项籍说起与桓楚交好的事情,便忍不住问道:“公孙兄弟,有个疑问,我憋肚里好久了,我自觉得,你们这一家绝非平俗之辈,这公孙也绝不是你们本来的姓氏,我说得没错吧?”

    项籍哈哈大笑,他并不愚鲁,反问到道:“那我们姓什么,你猜猜看啊?”

    季布试探着说道:“莫非你就是英琪的后人?”他见项籍无语,料是没有猜中,笑道:“我想也不是。桓楚与英琪能一同盗宝,俩人定有兄弟朋友之谊,英琪后人再与桓楚结拜,那就乱了套。你一家既然是故楚旧人,定然是名闻天下的王侯将相之后,而旧楚故国,能入此列的,不过三姓,春申君黄歇,已惨遭李园灭族,料无子裔于后世,楚王熊氏,虽有子裔于世,断无你叔侄这般英雄盖世,当年,项燕将军兰陵战死,他的子嗣流落民间,听说当今秦廷仍在查找他们的下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环顾四周一下,放低声音,小声说道:“你们是项燕将军的后人!”

    项籍猛然一惊,又刻意掩饰了一下神情,他不禁暗自佩服季布的精明,却故作淡定地说道:“怎么可能?!季大哥,你瞎猜了,我们一家不过是为了躲避仇家来到会稽,哪是什么王侯将相之后!”若不是叔父严厉叮嘱在耳,他已然痛快承认了,可他与季布又亲如兄弟,率直的本性又让他不忍隐瞒实情,又加了一句:“如果真是那样,瞒得住季大哥一辈子吗?!”

    季布见他如此情形,定有难言之隐,便不再追问下去,便回到原先的话题道:“始皇死因成谜,本就云遮雾罩,扶苏、蒙氏兄弟又留下了许多令人费解的谜团,更让天下人觉得此中诡谲莫测、扑朔迷离,不免议论纷纷、浮想翩翩。”

    项籍不解的问道:“那扶苏、蒙氏兄弟又留下甚么谜团了?”

    吕马童抢着说道:“扶苏、蒙氏兄弟都死得甚为蹊跷,很多人都觉得他们死得冤枉,是被害死的。”

    季布不紧不慢地说道:“概而言之,扶苏、蒙氏兄弟留下的谜团,有这么几个。一是两份遗诏之谜。传言,始皇逝时给扶苏的遗诏是,‘与兵属蒙恬,与丧会咸阳而葬',可扶苏收到的却是,‘为人臣不忠,其赐死,以兵属裨将王离',这两份遗诏究竟是怎么事?二是扶苏为何要自刭?他与蒙恬为什么要任人摆布,为什么不反抗一搏以改变命运?当时的长城守军大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三是蒙恬在阳周大狱服毒自尽之谜。蒙恬本是为了向朝廷申辩,才下到狱中,如何会畏罪自杀,朝廷只是提讯尚没有下诏赐死他,这毒药是谁带进狱中的,谁支使的?四是孟姜女哭长城案怎么牵连上蒙恬了?其中究竟有何隐情?五是蒙毅失踪之谜。始皇巡游后至蒙毅代县被捕下狱,蒙毅究竟去了哪里,去干什么去了?传闻,是他自去官府投案的,明明可以逃匿的,他为什么要飞蛾扑火?六是蒙毅留有始皇册立谁为太子的密诏之谜。蒙毅既然有此密诏,为什么不昭告天下讨伐忤逆篡位之人,寻求权力翻盘?七是咸阳附近兵马神秘消失之谜。很多人都看到栎阳到咸阳有夜行兵马,可却不知消失则哪里去了?骊山皇陵东面圈起的营地,究竟是要做什么?为什么一夜之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八是十万神兵之谜。据说,蒙毅在死前曾言,始皇生前曾布下了十万神兵,这究竟是真是假?为何会让二世新皇帝一干人惊恐不安?”

    吕马童对季布称赞不已:“好啊,季大哥,你都可以去当个太史令属下的博士了,将这些传闻轶事说得有板有眼、绰有其事。看不出来啊!”

    季布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这些传闻轶事都是我在市井坊间听人说起的,我自觉得,它能广而流传,自有它的道理,并不全是空穴来风、胡编造谣。”

    项籍却显得闷闷不乐,恨恨地道:“可惜了!可惜了!想那蒙家,一门三代尽出英勇盖世的将才,却是这般个结局下场!”

    吕马童、季布还道他为蒙家惋惜,也自说道:“就是。这朝廷自毁长城,天陷一隅,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项籍很是惆怅地说道:“这天下本来就不是这些秦人的,迟早要归还给原主,他越糟蹋得一塌糊涂,越归还得越快,他想怎么作践,就随他高兴吧。我所恨的是,那蒙恬被人称为当世第一良将,就这么死去了,我空有一身本领,不能与他戈对戈、戟对戟、阵对阵地来场痛痛快快、酣畅淋漓的厮杀,真是恨事、憾事!”他说得激动,操起一块石头,猛地掷进面前的潭中,水花溅起很高。

    季布听他这话,越发深信他一家就是项燕后人,却不敢点破,只能宽慰说:“没什么啊。这接任的长城守将王离,也是一门三代的将材啊。怕没机会?”

    项籍头摇得象泼浪鼓一般:“差得太远了,差得太远了!老王翦是一条龙,王贲是一只虎,这王离哪,就是一条------”

    他话还没说完,吕马童抢话道:“犬!一条恶犬还是驽犬?”

    项籍不屑以顾地道:“你太抬举他了,他不过就是一条虫而己。”

    项籍力能拔山、神勇无比,季布是见识过的,但听他如此贬损王离,心中颇不以为然:再怎么说,王离也是统率数十万之众的长城军副将,没有一两把刷子,怎么混得到这个位置,

    把人家说得那么窝囊,言过其实了吧?他不无揶揄地说道:“籍兄弟,这打仗可不是比蛮力,谁的力气大谁胜出,就算你们在这演练了这长时间,可实战却是另外一回事哦。”

    项籍听出季布话里有暗讥他不自量力的意思,腾然升起悲愤之情,他不想与之争辩,便埋下头,脱下足屦,在石头上一阵用力猛敲,叩去上面的泥土,说了一句:“乱世出英雄,我是生不逢时啊,如果我能生在战乱年代,当做一个绝冠古今、盖世无双、傲视群雄的大英雄,区区王离之流,怎能入我眼哉?”

    季布、吕马童见他口气不小、志气不凡,深受震憾,肃然而敬。

    项籍内心却被触动得汹涌澎湃,久久不能平静。压抑在胸的躁动喷薄欲出,一双眼定睛不动地盯着潭水,一言不发。

    吕马童、季布见项籍心事重重,那副神情令他感到有些害怕,不知是自己说话哪里冲撞冒犯了他,不敢再出声,只好陪着他静默地坐着。良久,坐得心中发虚,吕马童怯生生地问了句:“公孙大哥,怎么?这么半天,话也不说一句?”

    没等项籍开口说话,只听后面有人说道:“我哥哥他会怎么了?想那虞姑娘了呗。”原来是项箕与钟离昧走上前来。

    项籍与虞姬关系非同一般,大家多多少少有些耳闻,听得项箕说破,都笑出声来,却碍于项籍脾气暴躁,不敢跟进凑话。

    项籍先自急了起来:“别听这小子瞎说!我正在这里为自己终日无所作为愤闷不已,哪有闲心去理会那些婆婆妈妈的事情!”话说回来,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虞姬了,心中确实很是惦念。

    来到会稽后,项梁觉得虞姬一个女子和他们裹搅住在一起终归不方便,正巧项

    家后院有个小园子,以前是项女儿的闺房,出嫁后一直空着,便让人打整了一番,让虞姬住了进去,拨了奴婢伺候着生活起居。这样一来,与项籍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下来,而项籍又经常在外忙乎,数月半载要见上一回,也是不易。

    吕马童倒也找到了话茬:“我上个月在会稽,到项老伯府上闲坐了一会。听说虞姑娘把园子打整了一番,种上了许多花草。那些花长得五彩缤纷、娇艳欲滴。会稽城里的花,就属她种得最为漂亮,惹得那些花贩争相购买转售于市,真个是供不应求。当中有一种花最为神奇,花瓣质薄如绫,花冠光洁似绸、殷红如血,却只有从虞姑娘处培育的,能够摘下数日鲜艳如常,其他家拿花苗自去培育的,一摘下便尽数枯萎,连那些仍在枝头上的花蕾也不能全开了,你说怪也不怪?于是,大家都把这花叫做虞美人。这虞美人花啊,会稽人可是求之若鹜,一两金购一枝花,也都难得。人们就说,这虞姑娘不是种花,是在种摇钱树哪!我倒觉得,大哥你也别在这深山老林里苦熬了,回去跟虞姑娘种花,比这强多了,种上些时日,把她娶过门来,栽子种女,你想啊,她如此会种花,生儿育女准保行,准让你儿孙满堂,这日子可美哉哉的,那个好啊,简直没说的。”

    众人哄堂大笑。项籍佯骂道:“你这小子,就你贫嘴!”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这时,项箕凑上来的话,却又让他心头布满阴霾:“我说哥哥哪,你若是对虞姑娘有意哪,可得忙快点。我听说宋家那娘娘腔有事没事总往虞姑娘那献殷勤,据说他俩家又订着娃娃亲,别给人抢先了。赶快去和叔父言明,成全这门亲事。若是叔父不允或宋家不依,我去一刀结果了那娘娘腔,事情也就简单痛快了!”

    项籍装作满不在乎:“她若是嫁与宋襄那小子,倒也是桩美满的婚姻。宋家乃是会稽城殷实的大富,虞姑娘身世凄楚可怜,能嫁与宋家,也算是有个很好的归宿,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我不过一介粗俗汉子,说不定以后过的是刀口舔血、黄沙覆尸的日子,何苦去拖累人家?!”话虽这样说,可心头却是酸楚楚的,不是滋味。

    在场诸位听出项籍话语中的惆怅与失落,不敢触痛他的心事,不再发话继续这个话题。

    吕马童突然卷起衣袖绾起裤角跳进潭中:“这潭中有好多条渔在游,把我招惹得眼馋。闲着也是无聊,莫如下水逮了,也可做盘下酒菜。季大哥,你也下水帮我个忙。”

    季布也跟着下水。潭中鱼儿受惊,四处逃窜,吕马童、季布或合围或分捕,没几下,顿把一潭清澈的水搅得混浊,连鱼影都见不到了,俩人忙了半天,却是一条鱼也没捞到,两眼都直盯着潭水,束手无策却又心有不甘。倒把潭边观望的人逗乐了,钟离昧说道:“季兄弟,你俩上来吧,等水清了再下去捞,在潭中呆着,水清不了更没法捞了。”项箕也说道:“我看算了,没个渔网什么,水清了人那么一搅,也还会再浑,捕不到的。”吕马童悻悻地道:“这鱼贼精得很,岸上看着很好捕捞,人一下水,逃得飞快,真是没辙了。”

    项籍突然说道:“你俩上来,我有办法!”他找来泥土堵住潭中的进水口,吕马童等人猛然省悟道:“哦,对了,用器物将水舀尽排干,鱼还能往哪跑?”项籍笑嘻嘻地说道:“那有什么玩头!我要水满潭鱼尽得。”项箕困惑不信道:“怕不行吧,这鱼溜得比手还快,一下手水便浑了,怎么捞?”

    只见项籍飞快地跑进窑里,拿起一根末梢烧得通红的铁条跑出,醮进潭水里,“哧”的一声,冒出一团白汽,紧接着,又气都不喘地跑进窑里,再拿出另一根末梢烧红的铁条如法炮制,边跑边喊道:“都过来帮帮忙,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吃上鱼了!”

    众人已知其意,都跑去帮忙。吕马童犹若不信:“这一支支烧红的铁条,能将这一潭水加热弄死鱼?”季布心中暗道:这法子即便可行,未免太残忍歹毒了一些。

    窑中的工役也来帮忙。那烧红的铁条一支又一支不间断地伸进潭中,一盏茶的功夫,果见那潭鱼先是不停地窜跳出水面,接着吐着水泡翻着白眼挣扎了一番,最后一条条翻白了身子死漂在水面。

    项籍笑说道:“怎么样,这法子好玩吧?考量我们的速度和体力,若是跑不快或体力不支,温度一降下来,都难将鱼弄死,这种玩法过瘾极了!”吕马童拄着腰杆喘着粗气说道:“你们倒没什么,我累得够呛!差一小点,这鱼就成了灵前祭奠我的祭品了!还算好,我比鱼更能撑住一点,要不然,鱼没死,我倒累死了,那可惨了!”众人大笑一场。

    正在这时,就听见一个如同洪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籍儿,你们又在戏耍些什么,弄得这般兴高彩烈的?”

    大家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项梁与宋义带着几个人正朝这边走将过来。

    项籍先叫了出来:“伯父、宋匠师,你们来了!”,心中却不免有些奇怪:大伯父通常是一二个月才会到秦溪山来一趟,怎么才走了不到十天,又进山来了?

    没等项梁说话,宋义先回话道:“哎哟,籍公子,不见几个月,感觉你长得更加魁梧结实了,也更发英俊倜傥了。”他身体本就肥胖,走了一段山路,走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住用衣袖擦拭着整额满脸的汗珠,又多嘟囔了一句:“好热的天啊!”

    按照最初双方的约定,宋义尽量不抛头露面、置身事外,避免牵连干系上身,他不是很有必要一般很少进山,怕身份暴露,都称他作宋匠师,因此,除了项家叔侄等少数几个人外,秦溪山里很少有人知道,这宋匠师就是会稽城中赫赫有名的大富户宋义。项籍刚想客套回他句话,就见宋义身后转出一名衣着鲜艳的妙龄少女,向他轻施一礼:“各位叔伯兄弟好,籍哥哥好。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项籍惊奇得喜出望外:“虞姑娘!是你啊!你怎么来了?”季布几人心中暗自感慨不已:这人哪,真是说不得,刚刚才说着虞姬呢,这虞姬立马就出现在你面前。

    项梁将话抢了过去:“虞儿她说已有很长时间没见到你,就跟着我们进山来了。”

    宋义喘息方定,先与季布等人招呼道:“季老弟,这么巧,上山提货啊?看样子,销的还蛮不错的嘛,那就好,销得多赚得多,大家都高兴哪。”

    听宋义说话,项梁隐隐不快,却不好发作:自合作以来,宋义身上所带有瑙珠必较、精于算计的商人习气,总让项梁头痛不已,这不,他又在怀疑秦溪山铸坊大赚了钱少分了他,说话一语双关的,要不是心中怀揣了那份复兴家国的大业,有求于他,项梁早就按捺不住想怒斥他一通了。

    季布的回答,多多少少减轻了宋义的猜忌:“宋东家,这段日子,行情不好哪,以前我们南路这一线,是二月往返销一趟,这一回,我可是快半年才上山提货了,听说,龙且他们北线也是如此。南越和北域都不打仗了,要这些东西的,也就少了,总算那些器皿销路还好点,弥补了一些亏缺。”

    吕马童欲言又止地看着项梁道:“眼下这个情形,是不是减些兵铸的工量,增些器铸的量?”

    项梁颇费思量地将目光移向宋义,宋义却很坚定地说道:“都不能增减。我们可将兵铸改铸些锄耙、镰刀、柴刀、砍刀之类的,南越偃兵之际,正值开荒垦地,对这些农具需求自然会大,而这些农具若在紧要关头,也能作兵器应急,一举两得。另外,也可做些以物易物的买卖,换些水果、菌干、笋干、鱼干海货来卖,这些东西在那些地方便宜得不值钱,贩到这里就能大赚一场,哪能亏本?”

    这正合项梁的意。做生意买卖,宋义比他强多了,不由他不佩服:“对!就这么办。”

    几人说着话,由项籍迎入铸坊。项梁有些埋怨地对项籍说道:“籍儿,大清早的,不带着那帮兄弟们操练,跑到里闲游浪逛,如何让我这个叔父省心哪!”

    项籍想要辩解几句,却又熟悉叔父的秉性,知道越是辩解越会惹他生气,只好低头不作声。

    季布连忙解释道:“东家,这事也怨不得公子。我和马童回山提货,公子与我们很长时间不见,聚到一起畅饮,喝高兴了,担误了操练。我在这里赔个不是。”

    项梁对季布颇为倚重,经他一说,缓和语气道:“既是如此,情有可原。我这个侄儿素来玩性大,行事又甚是任性,我只有多唠叨提醒,也仰仗季先生平时多多帮衬他一些。”

    见说到操练场,钟离昧出言说话道:“东家,近来听说朝廷要增召役力,就有会稽附近的村民为逃役跑到山里要求加入队伍,我们好拦歹拦,总算劝说撵走了许多,可还是有人硬留了下来,现在光演练这部分的人马,就有一千四五百左右。这样下去,仅是吃喝用度开销,我们都吃不消啊。要得赶早想个法子哪!”

    项籍也跟着说道:“这些人大都只有农活体力,不通搏技之术,身子僵硬笨拙得很,根本难以调教,我倒是吃尽了苦头。又生性胆小怕事,难堪大用,供养起来徒耗米粮。搞不成,搞不成。”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不止。

    项梁吃了一惊:“这么多人跑来依附吃闲饭,倒是个事情。要得遣散一些,不然整个秦溪山铸坊要被拖跨掉的。”

    钟无昧一脸无奈:“我们本不想收留,可耍蛮用横赶走,又担心惹恼了他们去报官,将这里的事情抖露出去,彼此都没好果子吃。只好任他们呆留下去。”

    项梁想想也是道理:“这也倒是。”可怎么处置这些人呢?这回,他相信宋义独到的商人智慧有能力解决这个棘手问题:“宋老弟,你看,这个事情如何是好?”

    没听见宋义的回答,项梁抬眼瞅去,却见宋义蹲在不远处,抚摸着那些横七竖八堆在地上的新铸铁条,若有所思,似乎没听见他的问话。

    他急于听取宋义的看法,又重复了一遍问话:“宋老弟,这些到山中逃役避难的流民,如何打理方为妥当?”

    宋义的目光仍紧盯着那堆铁条,漫不经心地答道:“这有何难?那些筛选下来无法充为丁用的流民,先提供些衣食给他们,让他们在附近开荒种田、狩猎养畜,自给自足,又可向他们收些贡赋来供养我们的役夫丁伍,岂不是两全齐美?”

    项梁顿然开窍,喜不自胜,却又不明白,宋义痴痴盯着那堆铁条作甚么,便问道:“这堆东西,有何不同吗,让宋老弟看得如此出神?”

    宋义一脸茫然道:“这批条状兵器,无论从质地精细,还是坚硬程度,都看似要比以前任何批次的要好得多。”

    他让人从器库里拿来以前批次的兵器,对锋一试,果见前些批次的兵器锋刃卷折,可这一批次的兵器完好无痕。他将铸坊役工一一找来问询,仍是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矿料、薪炭、窑子、火温和工序都是一样的,可冶铸出来的器物质地坚硬程度却会有如此差别。究竟何故如此,令人费解哪!”

    他铸师都弄不清楚的事情,其他人更是摸头不着脑了,最后却是吕马童一语提醒:“莫不是刚才我们用这些烧红的铁条去炙水烫鱼的缘故?”

    宋义恍然大悟。他让人打来一缸水,边烧红边醮水边锤打,果见浸水铸造出来的条形兵器要更坚韧许多,他高兴得差一点抱住项梁:“找到了!找到了!你让我改进冶铸技艺,让兵器更坚硬结实一点的法子,终于找到了。没想到,这法子竟然这么简单,就是在铸炼时让铁器淬火!”

    项梁更是喜不自胜,他先是用手抚摸着铁条,轻弹着锋刃,笑意油然露于脸上,紧接着掷下铁条,猛地将宋义那肥硕的身躯提抱在半空,不停地摇甩,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宋先生,您是我项---公孙家的大恩人哪,终于帮我们铸出了天下至坚的兵器!”他得意地差点原形毕露,忘乎所以地险些向宋义泄露了真实身份。

    在场的众人也都跟着高兴不已。项籍见叔父梦寐以求的愿望已然实现,大为欣慰。他忽地想起一事来,便突突突地迈开脚步,跑进库洞,不一会,只见他抱抬着一根树杆状的物什来到众人面前,“嘭”地一声掷于地上,说道:“宋大伯,这是工役们采挖矿石时找到的,怎么也熔化不了它,只好扔到库洞里,闲置一旁,你帮我想想办法,将它熔铸成一柄适合我用的兵器。”

    宋义凑身细看,这件物什长度适中,却不失笔直,从刚才坠地时将脚震得微麻来看,似很沉重,估什只有项籍这样伟力之人,抱抬着它还能够健步如飞。他观察了一会,啧啧称奇道:“天将降神物啊。这是陨铁,自天而来,至坚无比,人间凡火熔化不了它。陨石、陨铁坠于凡尘,并不稀罕,可是象这样长条状很完整地坠入世间,却是千年罕遇。之所以在浅表矿层间找到它,应是坠地时力度奇大,直接插进没落入地下数尺的矿层间。你能拥有它,说明你与它有缘,是上天要赐予你这件神物啊。可喜可贺!”

    项籍却有些悻然:“不能熔铸成兵器,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废物一件!”

    宋义脸现亮光:“谁说不能作兵器?!不能用火熔化它,却可以用药剂一点一点地腐蚀它,通过不断打磨掉蚀斑,最后将它研磨成一件戈戟。只是这弄起来颇费功夫,非一年半载不能成形。方法倒还简单,挖个长条形槽,将它放入槽中,灌入浓盐水再加秘制药剂的稠液中浸泡数日,取出打磨尽蚀斑,放入槽中再另加秘液浸泡,又再打磨,如此循环反复。天降神兵,功到自成。”

    项籍这才喜形于色,向宋义跪拜道:“那请宋大伯为我打造神兵!”

    宋义连忙搀住项籍:“侄儿请起,老夫自当鼎力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