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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榜样的力量
    第二天,红河时报头版刊发曾科林撰写的长篇通讯“榜样的力量”,详细报导彭县长带领红沙河公社和大队的干部在徐冬生产队指导秋收的情况。各级干部宁愿让社员们去休息,自己在田间开夜工,而这一切,都是隐秘地进行着。这篇报导,像一声春雷,在红河县大地,惊天响起,隆隆滚动着。人们争相传闻这份党报。彭县长所到的十里八乡的社员们,欢欣鼓舞,红沙河饮食店的职工,看到消息,喜笑颜开。雷政委在办公室里看到报导,拍着腿膀子,“好啊,这个老彭!”红河人民公园有一个嵌报纸的玻璃窗口,游人们争先恐后地阅读这篇通讯。拍着手掌:“咱们的老彭出来了!”正在学农基地劳动的吴国文点着头,“这才是真榜样。”隋凤桃刚接到曾科林的信,见到报纸,来个“先睹为快”,她为曾科林打了个响指。当然,她的那个徐院长见报,脸上露出那么一小点鸡皮疙瘩来。徐富伯也很有心,他特意到曾科林处巧遇:“博士,你的那篇通讯是遵命文学还是奉命文学?”曾科林想,徐富伯对曾科林的博士绰号是“不屑恭维”的,今天这问话来得实为唐突。本来可以“来而不往非礼也”,但他还是忍住了。“是即兴之作。须知古人云:“文章合为时而作,诗歌合为事而发。””

    红沙河公社革筹主任崔牛白立马赶到县里,把报纸递到于得利面前。于得利转过脸去,表明他已知道,不屑一顾。崔牛白把彭怀德在现场会的讲话按自己的需要转述一遍,对县革筹会议精神只字不提。这话触动了于得利的所有神经,他站起来,“小李,备车!”

    一辆灰黄色吉普车开了过来,于得利拉上崔牛白,上了这辆车,直奔红河时报社,找到社主任,斥问这篇通讯是谁审稿,是谁编发的。

    编审们都是眼镜先生,听于“主任”责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篇文章提县革筹会议精神了吗?文章一出来,三0一矿就打来电话,说生产队长徐冬是徐明的儿子,怎么能当生产队长呢?”并面授机宜,发个社论,重提县革筹会议精神,搞好秋收,迎接革命委员会的成立”。

    于得利离开报社的第二天,红河时报发表了一篇报道县革筹会议的文章,并加了编者按,含沙射影地攻击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无视县革筹的决议,妄图以生产压革命,三0一矿的矿革联的人跑到东沙大队,扬言要把徐冬揪回矿里批斗。遭到东沙大队社员群众的断然拒绝。

    又起波澜。于得利家的后院起火。于得利的老婆跑到时报社,斥问起为什么要发攻击彭县长的文章。报社的电话打到于得利那里。于得利怒气冲冲跑来,对他老婆骂起有点不太文雅的粗话来。

    “你懂什么?你懂个屁!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浅。”

    于得利老婆竟然寸步不让,“谁跟彭县长过不去,我们就跟他过不去。你到我店里去问问,彭县长的口碑好得很。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说完,扬长而去。

    于得利耸拉着脑袋,只好悻悻离开。

    在红沙河公社秋收现场会的推动下,红河县的秋收冬种工作,有声有色地搞了起来,并且进展得极其顺利。

    于得利郁闷了好几天,关起门来,冥思苦想。彭怀德这个榆树墩子,老墙着他。他有着强大的后续势力,要拔掉他,谈何容易。必须要壮大自己的队伍,形成足够的能量。有了这样的动力,就是费尽娘肚子的力气,也要把他揪翻掉。

    桌面上摆放着崔牛白送来的徐富伯的优秀事迹材料,和徐富伯自己写的拾野粪的心得体会。这两份材料,都送给雷霆看过,雷政委非常高兴,说这是个极好典型,并批示:立即上报地区。并印发各革委筹成员,人手一份。

    现在,于得利正在审阅这两个材料。他在县委会工作多年,材料他看过,也整理过多多少少。他的文化底蕴也是非同一般的,审阅起来轻车熟路。

    对于这两个材料,他定出两条文理思路。一是崔牛白的上报材料上,徐富伯的优秀事迹还要进一步挖掘,充实。这事交给崔牛白去办。第二徐富伯的心得体会,要补充思想认识高度的升华,越深刻越好。这个,作为一个大学生,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于得利对两个材料都审阅得很仔细,在材料上打圈,作眉批,尾批,还帮崔牛白修改那一窍不通的语句,直到他自己觉得很满意,才打电话把崔牛白召到县里,交代如此这般。

    如此重要事情,崔牛白何敢怠慢,他返回公社就驱车前往北斗山大队,叮嘱徐富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切切,切切。

    二人各遵命,把材料充实好。崔牛白立马把材料送到于得利那里,又听得一个特好消息,喜在心里,年底地区要召开一个知识青年表彰大会。

    徐富伯也显得更自信。原先担心曾科林那支破笔杆子他比不过他,上回他发那个“榜样的力量”很是有点子轰动效应。但是他具体又做出点什么来?什么也没有做。他徐富伯,现在队上人,再也不认他是有问题的人才下放来的。而是称他“徐干部”,而且他是党里的人,应该非同一般,人逢喜事精神爽,到了晚上,还要在房间哼点革命歌曲。

    自然,徐富伯每天还是拾野粪。还是穿着农民装束的布扣子衣服,跟着麻草鞋,在山坡地墈转个不停。他比平日起得更早。拾野粪到别的生产队地界,还要跟社员搭着讪:你队上凼肥积多少啦?今年的收成不错吧,来年会更好。

    回到赵长水家,赵长水的儿子冲冲见他很高兴的样子,忙缠住他,叫他徐叔叔,要他教唱一首新的革命歌曲,他想不起新歌来,只好给他朗诵一首毛主席的诗词,《泌园春,雪》冲冲有些听不大懂,他便把重要的部分给也解释。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冲冲学了也很高兴,偎依在徐富伯怀里,“叔叔真好,”晚上,他带着冲冲同睡一床,冲冲很快就睡着了,徐富伯却还在想着拾野粪的心得的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