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话音一落,于得利就第一个议题抢先发言:“我认为革委会主任这个位置非雷霆同志莫属。雷政委是部队上来的,斗争经验丰富、立场坚定、革命性、原则性都很强,他当一把手,我举双手赞成。”
于得利知道雷霆多次提到革委会成立后他仍回武装部去,但不知这是否是他心里话,或者是上面硬要他来主持革委会,他是否会改变初衷,如果他留在革委会,那主任的位置是铁水淋的,如果他真不干,地区有人透风给了于得利,由他取而代之,那是有十足把握的,他说的抬举雷霆的这番话,实际是在投石问路而已。
而雷霆听于得利一席话,心里不是滋味,他是在会上多次提起过,革委会正式成立后,他要回武装部,于得利的这些恭维话,给人戴高帽子,他是很反感的,这绝不是于得利的本意,名为树我,实为树谁?是树他自已,还是与人为善吧。雷霆歉意地笑笑“不敢当,我是部队编制的人,请同志们忘了我。”
听了雷霆的这番表白,崔牛白赶紧说:“我提于得利同志作革委会主任人选,于主任工作能力强、有革命闯劲,敢说敢为,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过去又受到打击排斥,现今又是筹委会副主任,深得干群拥护,我想,他是可以胜任的。”
徐正新只说了三个字:“我同意。”
于得利对崔牛白投挑报李:“我提议崔牛白同志作副主任人选合适,他有基层工作经验,群众基础好,且年青有为、敢于担当。”翁定一穿了一身没戴警帽和警徽的制服,他有吸烟的习惯,于得利说话的时候,他正在吸第一口烟,刚想吐出来,忽被重重地呛了,咳得连气都喘不过来,脸都憋红了,大家都看着他,他站起来不好意思地,说声“对不起”,稍许镇定下来,说道:“我发表点意见,彭怀德县长,是南下干部,到我县工作十几年来,为我县办了许多有益的事情,深得全县人民拥护,他历史上没有问题,现在刘克俭书记靠边站了,我看,还是需要由老县长主持全县工作,应该当作革命领导干部对待。”
听得翁定一说话,于得利有点惊慌,他想到上面有人给通了口风,这主任位置是他的,既有人为他撑腰打气,他绝不能表现软弱,失口卖了华山,他喝了一口开水,站起来说:"我们需要的是有无产阶级革命精神,带领群众走社会主义道路的领导干部。”
于得利满口的革命词汇,加上几个“主义”,自认为谁也不可反驳倒的,而且,他的声音,比谁都要高出几个分贝,他为他的说话是针对着谁的而得意起来。
会场一时静了下来,翁定一一口一口吸着烟;老县长皱着眉头,脸色有点难看;雷霆看着桌面,若有所思;小李记录还没写完,可能是,于得利挑战性的语句,使他听走了神,写得慢,于得利因为他的话一石二鸟,既回敬了翁定一,又进攻了彭怀德,确凑效了,他似笑非笑地坐了下来,老县长想到老搭档刘克俭书记,他靠近雷霆,低声问:“老刘怎样?”雷霆因为是地区跟他吹风,还不成事实,不能直说便只是轻轻地摇头。
雷霆看看手表,会议已进行一个多钟头,该进入第二个议程了,就说:“大家还有没有新的意见,或者新的提名,如果没有,就对主任、副主任人选,付诸表决,”九个人举手方式进行表决,结果是:
主任人选:于得利
副主任人选:彭怀德
全票通过
雷霆说明:革委会成员初选必须经过充分协商、审查、还会有新的成员再协商,最后上报地区,同志们还有新的意见建议,我会跟同志们商量,同志们也可以直接跟我交换意见,我们都希望瓜熟蒂落的一天早日到来。
雷霆宣布,进行第二个议题接班人的问题,首先由小李介绍已物色的徐富伯、曾科林二人的个人情况,再就是革委筹对培养接班人采取一带二帮三看的方式另外请委员们讨论决议。
小李跟随刘克俭书记多年,被他带出说话直来直去,不写官样文章,不带洋的作风,他只是把省里会议精神几句概括传达,便将分配来的毕业生各人的家庭出身、政治面貌、社会关系、在校表现(包括文化革命)一一作个介绍,根据雷政委和老县长的意见,着重突出介绍徐富伯和曾科林二人的情况。
讨论中,大家一致同意徐富伯、曾科林二人可作接班人培养,争论的焦点是徐富伯参加过一次打砸抢的活动,和曾科林与几位学者教授的关系,对于徐富伯的“抢”,老县长因为前头于得利的话刺激了他,便不好气地说:“打砸抢的不要”!崔牛白刚要开口说话,于得利用胳膊在他身后碰他一下,他就改口说:“是一部旧单车,大不了的事。”徐正新马上接茬:“要他今后注意就是”。“城关镇郑铁民说:我那个农村里有人抢人家家里的鸡婆,一偷二抢”,几个人都笑了,不知道郑铁民对这样的事,是赞成,还是反对,老县长并不退让,“我持保留意见,要看。”翁定一认为,对徐富伯这事,要看看他的动机和情节,找他调查一下再定。
老县长接下去说:“至于曾科林,我了解到的情况,他在校是个优秀学生,他对于事情都有独到的见解,他的那篇“英雄长山春常在”的文章,有红沙河人的气质,地区党报也转载过。”
彭怀德话还没有说完,于得利就抢白一句:“白专一个。”
彭怀德硬不相让,“好学上进,又有知识,人材可取。”
于得利马上反驳:“这些年的报纸上不是说了,知识越多越反动,臭老九,”又是一顶大帽子。
彭怀德火了:“我没有上过多少学,吃了没文化的亏,你的知识比我多得多,那你不是反动透顶了!”
这回是于得利被呛了,但他仍不退却:“你说这话,有什么根据!”
“你自已说的话就是根据!”
这时会议的气氛,只有雷霆出来才能驾驭得了,他必须保护老县长,他说:“于得利同志,你今天怎么啦!说话越来越带上火药味,给人家扣大帽子,要让事实说话嘛,老县长历史清白,出身贫苦,他带领全县人民走向富裕之路,这条路是康庄大道。对于两个大学生,徐富伯有打砸抢行为,这个是肯定的,档案中有记载,我对于打砸抢是反对的,不过,打砸抢行为有轻有重,打砸抢分子有主有从,不能一概而论,特定时期,应区别对待。曾科林,我认为是棵好苗子,一块好料,他走的是否白专道路,还要分析了解,一时下不了结论,不能给知识人,一言一蔽之臭老九,说实在的,我倒认为白专比白痴好。”
雷霆把各方面的情况都讲到了,大家再没有别的意见,接下来就讨论着这批毕业生放下去,是集中放到一个地方,还是分开来,放到各个点上去,徐富伯和曾科林由谁为主去带去培养,经过讨论,大家都同意把毕业生放到各个点上去。
老县长说一句话:“曾科林我要了”。
于得利说:“崔牛白同志,徐富伯放你点上,由你带。”
大家都没有意见,就这样决定,徐富伯去红沙河公社北斗山大队,原县委的点,现在是崔牛白的点;曾科林去南沙湾大队,老县长的点,隋凤桃不下了,因徐正新说医院急缺人手,把隋凤桃要了去,其他人各有去处,小李把会议记录给各位过目签字,会议就这样顺利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