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肖像到来,高兴地把他迎进经理室:“外面装饰一下,来年改改财运。”见肖像不接自己递过去的“红塔山”
他似乎恍然大悟。
“哦,肖头不吸烟;搞开发的不吸烟,少见、少见。”他捻灭手中点燃的香烟:“我其实平时也不吸,吸烟有害健康,有害健康。”
经过协商,肖像办理了门面续租手续。
余经理十分高兴,迅速拨通了手头的“黑砖头”大哥大,呼叫朋友过来吃晚饭。“肖头,晚上有安排哟”
他冲着肖像眨眨眼。
“去洗洗桑拿,那玩艺儿不错,比搓背的妹儿还舒服;你别说,人家小日本还真的行呐。”“你们去,我就不去了。”
见肖像推却,他有些急了。
“怕被不法商人拉下水?肖头不去,就是看不起我余某哟。”说实话,肖像确实不愿去。他认为,这种声色场所哪是自己去的地方?
见肖像态度认真推却不去。
余老板像遭到了天大的不幸。
皱眉苦脸的:“好了好了,我就知道我余某人结交不到真正的朋友;下次给我一个面子,一定要去了我一桩心愿。”
“下次再说吧”肖像拎起了提包。
余老板迅速的站起,揣给他一个鼓鼓的大信封:“一点车马费,另处,每年的管理费我一次性了。”
肖像点点头。
“你是个好人。”
余老板见肖像收下了信封,便搓着手道:“肖哥,愿不愿跟我干?包你发财。”肖像不禁笑起来:“跟你干?跟你怎么干?我可是国家企业的干部,近30年的工龄哟。”
“国家企业干部?”
余老板放肆的大笑。
“不隐瞒大哥说,我还是皇亲贵族呢。”“此话怎讲?”“实话告诉大哥。”余老板拉着肖像坐下。
轻轻儿搓着手说。
“我老爹是××市×县的县委书记,老妈是县地税局长。他们告诉我:共产党的天下改变颜色了,而且进一步,国家还有更惨烈的大动作;如今下海正是时机。”
他指指自己脸孔。
“大哥,你看我是真正的商人吗?”
肖像疑惑的摇摇头。“实话说了吧,我是××大学的高才生,毕业后没再读,抱点资金到贵处练摊来了。”
余老板喘口气。
摸出支烟,想想又把烟塞回纸盒:“大哥,这共产党的天下我看是变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愿意跟我干,包你发财。”
“跟你干什么呢?”
“修房子,别看这些年房地产不起眼,等几年再瞧吧。修房子卖,才是中国最赚钱的行业,不信?”
见肖像露出不屑神情。
他有些愤懑的站起来,在屋子里走动着:“我老爹老妈的话没错,他们好歹在官场混了几十年;等几年你大哥再回头看我今天的预言吧,不过那时,我已经大发啦!”
肖像这次可真的是笑笑。
他实在没兴趣和时间,来听这些所谓的“形势和预言”,走出了余老板的《新世界》商贸公司。
刚拐弯。
一个同样手拿黑砖头老板模样的人,悄悄地喊住了肖像:“肖头”肖像停下脚步:“你是……”“我姓黑,道上的朋友称我为黑幕。”
“黑幕?”
“哦,肖头别多心,那是生意上的朋友喊起顺口而已。”见肖像一副警戒样子,黑幕笑着连忙劝他放心。
“我有事找你,可以赏光去喝杯茶吗?”
“不用,我还有事;你有什么就说吧。”
“嘿嘿,也是,这样和你说话,肖头当然要多心。”黑幕自我解嘲地笑笑:“你们与余老板的续租合同签没有?”
“刚刚签了,怎么?你要租门面?”
“哎呀!”。
黑幕失声拍了一下自己大腿:“晚了一步。”“什么晚了一步?”肖像如坠云雾。
“我买通了《新世界》商贸公司的送货司机,才知道你在负责这事儿。我到你们公司找过你几次,都遇到一个姓王的主任说没你这个人。”
“找我有事?”
“我可以出比余老板更高的租金,租用你们的门面。”
“哦这件事。”肖像松了口气:“现在我们还有别的门面呀,空着哩。”“唉,你不懂。”黑幕见事已无挽回希望,立马换了一副模样。
“告诉你吧:这地段已被开发,下半年就要动工修绿城商业中心,地价飞涨。”
见肖像仍是迷惑不解,黑幕啪地吐口浓痰,掀起衣角擦擦嘴巴,不耐烦的说。
“地价涨,门面租金也涨,而老租户一般都水涨船高,跟着发财;这点道理都不懂?难怪别人都说国营企业尽培养些土包子。妈的,嗯,嗯嗯,啪!”
又一口浓痰。
吐在花砖铺设的人行道,黑幕生气地拿着沉甸甸的黑砖头走了,肖像则跳上了回城的公交车。
第6章魔女李萍
时间过得真快。
转眼间,树叶飘零,轻絮飞扬,秋天了。
国营粮食公司垮了,国营蔬菜公司垮了,国营运输公司垮了……一片垮声中,国营企业风云飘摇,人心涣散,人人自危。
早晨上班时。
肖像遇到小李子。
要是以往,隔着远远的她就喳喳开了。今天她却低着头,像没听见肖像招呼似的,只顾朝办公室走。
肖像心一沉,八成是总公司解散了。虽然早有它解散的传闻,,可一旦真的解散了,倒还真有点令人感到伤感,惺惺相惜。
办公室里。
王科阴沉着脸告诉肖像。
“市公司彻底垮了,大小经理和干部一撸到底。要么到各分公司做办事员。要么一次性买断,下岗待业。”
“真垮了?”
肖像还是有些不相信。
市公司在本市最繁华地区一幢八层大楼里,存在了几十年,是本市计划经济时期的楚撬。那些日子,市公司领导着全市及十七个郊县人民的食品供应工作。
管辖着大小28个分公司,近17万职员。
市总公司大楼气派、热闹,肖像每次到那儿去,都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样。
那亲切友好的笑容与问候,那熟悉得令人心跳的楼板在人们脚下发出的声响,那食堂中摩肩接踵的人流和嗡嗡的喧哗……可是,这一切都去了,永远的消失了。
财务科传来小李子呜呜咽咽的哭声。
大伙儿心里沉甸甸的。
行办的小刘通知开会,王经理给大家宣读了市总公司撤消建制的通知。区商业局的王局长,随后讲了一番大道理。
勉励各位坚守阵地,搞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红军二万五千里都走过来了,今天这点困难算什么?”王局长坚毅地告诉大家
“国家不会抛弃我们的,事情早晚会好转,只要挺住这一关,大家的饭碗就不会打破。总之,瞪大眼睛,咬紧牙关,群策群力,渡过难关,是我们每个党员干部现阶段的主要工作任务。”
会场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王经理接着宣布:市政府组织全市国营企业的干部,到新、马、泰三国学习和招商。公司正在建筑的新办公楼,将于明年初完成,共十七层。
届时。
新办公楼将是公司的新经济增长点。
对外租赁、承包、联营均可,公司不管任何人,只要你能引来客户,公司一律给予重赏,照引资和租赁承包的到帐费额付10%的招商费用……
区生猪定点屠宰小组,又开始了活动。
生猪定点屠宰后,一度秩序井然,各部门税费收集正常;可时间一长,农民兄弟的老毛病又犯了;关键源于,本市分管商业财贸的曾副市长一次对“菜篮子工程”的抽查。
猪肉质量不合格。
销售者没检疫证。
猪肉身上没检疫章……陪同副市长抽查的市二商局长,趁此机会,大肆进言国家放松国有食品企业的不利之处。
如此,副市长火起,当场指示。
“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本市的生猪定点屠宰,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不能放松而要抓紧,谁松劲。追查谁的责任。”
各区又闻风而动。
就在农业局和农民兄弟们窃喜高兴时,生猪市场与定点工作,重燃硝烟。
A区重查定点工作的第一刀,砍向了黄地坪个体屠宰场的曾老板。黄地坪地处城乡接合部,上次经区定点小组的检查和设定。
已在基本符合日宰500头生猪量的规定下。
定了三家个体屠宰场,对形成保证本区日均猪肉需求总量,做了较好的分布。可是一段时间来,这儿以各种名义却新冒出了大大小小个体屠宰场7家。
弄得原经批准。
和每月照屠宰量纳税费的三家。
生意日下,联名上告。经调查,曾老板是这7家非法屠宰场中最大的,气焰据说也是最嚣张的,第一刀当然砍到他头上。
为此,慎之又慎。
定点小组决定晚上出发,区公安局也派了精悍的干警。深夜2点钟,满载着小组成员和公安干警的二辆面包车,悄无声息地滑在曾老板屠宰场门口停下。
近三千平方的屠宰场内。
灯火通明。
刀棍声、猪叫声、烫池边的鼓风机声掺杂着人的喧哗声,热闹异常。见不速之客冲进场子,工人们全都呆住了。
院坝里,四处晃荡着准备现金提货的肉贩们,慌忙东躲西藏,一片混乱。
按规定:销售未经定点屠宰场屠宰的猪肉,销售的个体户或企业要被重重罚款,吊销其证照,直至触犯刑律的追究刑事责任。
很快有人叫来了曾老板。
曾老板一晃三步的走进来,鼓着肥腻腻的光肚子,并不十分惊慌:“各位老大包涵,各位老大包涵。”
曾老板江湖劲十足,满是胡须的脸上带着笑,大有“兵来将堵,水来土掩”之概。“请屋里坐,屋里坐好讲话。”
“少来这一套。”
姜科指着灯火辉煌的屠宰场。
气愤得手指头直颤动:“谁充许你办这么大个屠宰场?先把工作停下来再说,快!”“好好、好,先停下来再说。姜头别生气,别生气。”
曾老板老练地摸出“红塔山”四下飞洒。
一面对紧跟在其身后的膀大腰圆的男青年使眼色。
机器停了,一行人拥到曾老板所谓的屋里——装饰得十分整洁的办公室里。自然,面对定点小组队员的严词逼问,曾老板什么证照也拿不出来。
紧逼之下。
曾老板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了。
豁地站起来大声的说:“我认罚得了嘛,区定点小组又怎样?未必你敢把我这个场子封了?”
姜科也站起来大声回答:“不但要封,还要罚款。”
曾老板连连冷笑道。
“哪道河里没有昏水?哪座庙中没有财神?何必紧扭着我不放?我认罚不认封;真要撕破脸皮封场子?谅你们不敢,不信试试?”